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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蚂蚱漫谈(四海食话之二)

2020-11-10叙事散文堂珂
文/堂珂蚂蚱寻味夏蝗,东自海,西尽河陇,蔽天旬日不息,所至草木叶及畜毛靡有孑遗,饿枕道,秋关辅大蝗,田稼食尽,百姓饥,捕蝗为食。这是史书中因蝗灾严重,人民无粮可食以蝗充饥的最早记载。这里所说的“蝗”,就是老百姓嘴中的蚂蚱。就跟人一样,只不过
  文/堂珂   蚂蚱寻味   夏蝗,东自海,西尽河陇,蔽天旬日不息,所至草木叶及畜毛靡有孑遗,饿枕道,秋关辅大蝗,田稼食尽,百姓饥,捕蝗为食。这是史书中因蝗灾严重,人民无粮可食以蝗充饥的最早记载。   这里所说的“蝗”,就是老百姓嘴中的蚂蚱。就跟人一样,只不过一个大名,一个小名而已。   蝗虫,蝗虫,像条凶龙,凶龙一过,十家九穷。害虫种类繁多,但像蝗虫这样厉害的,只怕是再也没有了。这种小小的昆虫集结成庞大的军团,遮天蔽日地飞在许多国家的典籍中。它们“荐食如蚕飞似雨。雨飞蚕食千里间,不见青苗空赤土”(白居易),成为与洪水和干旱并称的最大农业灾害之一。   中国人对某种东西恨得咬牙切齿,往往发“生吞活剥了你”之毒誓。但也就是发发恨而已,鲜有付诸实际行动的。唐太宗却是个例外。他曾把蚂蚱活活吞下,其目的是叫它们“但当食朕,毋害百姓”。我看他是拿蚂蚱束手无策,眼看庄稼被毁,国库空虚,还要拿出大把的银子赈灾,又心疼,又恼恨,才有如此失态之举。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怕众臣笑话,遂一转念,上升到关心黎民百姓的高度,可见太宗演戏的天分还是很高的。可惜唐太宗是生吃,要是跟螃蟹一样煮熟了吃,一定爱不释口,说不定蚂蚱因此进了御膳房的菜单,从此名垂青史。   传说当初螃蟹祸害稻田,人们恨得咬牙切齿,捉住扔进锅里沸水煮之,仍不解恨,还要食之肉方解心头之恨。结果却发现螃蟹外形虽然狰狞,行为甚是恶劣,味道却鲜美,乃世间罕见,仿佛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于是人人争食蟹肉,既去了灾,又填饱了肚子,还满足了嘴巴对美味的渴求,一举三得,实乃大大的好事。最早吃蚂蚱大概也是这么一种情况吧。一次偶然的食用,发现味美可口,于是成为佳肴,并流传下来。当然了,这只是我的臆测。本文开头那一段中的“最早”只是相对于目前的资料而言。某些事件往往在产生后数年,才被辗转写进史书,其时详细年代已无从考证。况且那些历史的纪录者觉得这些事类似于针头线脑之类,太微不足道,根本不屑一提。   关于蚂蚱的只言片语,有些是从书中偶然得到的,有些是专门上网上图书馆查的资料。历史上的N次蝗灾多发生在战乱或大旱之年。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到记事时小日子日渐有滋有味起来,山岭、树林、田间、地头里的蚂蚱并没有多到成灾或让人心烦的程度。它们和河里的鱼鳖虾蟹、林间的飞禽走兽、庄稼地里的田鼠一样正常的存在着,既是乡村生活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成为人们口中的美食。   寻一种叫不出名的硬杆长草,从粗头剥皮,滑至尾端打结,便是串蚂蚱最简捷的工具。也有用细铁丝的。浑身青绿、个大力大的“蹬蹬山”,苗条丰满的“双母甲”,胖乎乎的“小肉蹾”,是最受人们欢迎的三个品种。把捉来的蚂蚱用盐水一煮,捞出晾干,什么时候吃往油锅里一扔,出来便是一道香喷喷的佳肴。乡村男人常拿来下酒。家中拮据的农户,把一次次捉来的蚂蚱攒下来,拿到饭店里卖了,给孩子换些学习用品或针头线脑。也有嘴馋的,干活休息的间隙,点把火,把捉来的蚂蚱扔进去,待蚂蚱身子发黄香味飘出时挑出,去头摘胃(囊),填入口中,慢慢品味。也有不摘胃直接下口吃的,说是蚂蚱食百草,极有可能吃了灵芝等仙草,有驱百病之功效。
  现在好多饭店的菜单里,总少不了一道叫“飞蝗腾达”的野味,其实就是油炸蚂蚱。 据说蚂蚱体内的蛋白质含量很高,有人体所需的多种氨基酸,营养价值超过一般肉类和鸡蛋。不过在一般饭店里很少吃到野生的蚂蚱,现在餐桌上的蚂蚱十有八九是养殖的。味道也就差了十万八千里。   用蚂蚱泡酒,以作药用,是一剂民间秘方。不过一定要用活蚂蚱。据说活蚂蚱入酒后从嘴里吐出的分泌物最为宝贵,能定惊、治破伤风、止咳、医哮喘,有祛风除湿、活络通筋、活血散瘀之疗效。   还有一种吃法较高级。把蚂蚱烫死晒干,去翅、刺脚、尾部和肠肚,只留下头、身子和大腿。入铁锅以文火炒熟,略微晒晾后,配以盐、姜、蒜、辣椒、花椒、八角、红糖等佐料拌匀,装入罐中,封严罐口,月余后取出食用,口感醇厚,香味诱人。我在北京通州的郭林饭店吃过一次,所言非虚,一连好几天呼口气都是蚂蚱的香味。   蝗虫含有丰富的氨基酸,但它属异体蛋白,是种特异性过敏原,有过敏体质的人,在食用后会引起全身速发变态反应,引起偏头痛、荨麻疹、哮喘,严重的还可能休克,甚至危及生命。   食蚂蚱,当慎重。   说到饮食的禁忌,有些题外话不能不说。中国人对吃有着释放不尽的激情和永不遏止的欲望。林语堂老先生曾说:要论吃,中国人当数一号。号称剧毒的河豚,据说中毒后几分钟就能让人毙命,却仍有不少勇猛之士趋之若鹜,从古到今,长盛不衰。这真有点“牡丹花下死,作鬼也风流”的气势。还有见了浑身就起鸡皮疙瘩的蛇,近年来竟然成了人们口中的美食,据说肉嫩味鲜。殊不知蛇皮下的寄生虫最多,人吃后可引起多种传染病,甚至性命不保。更有甚者竟然吃起了猴脑。具体做法是:把猴子全身洗净,套上华丽服饰,绑了手脚,固定在一圆形铁架上;用铁夹子夹了脖子,把头上猴毛剃干净,服务员当众用铁榔头敲破猴子的脑壳,客人用长柄汤匙舀了脑浆,趁热吃。猴是通灵之物,剃毛时已是泪眼汪汪,可怜巴巴地看着围坐的客人,幻想着哪个善人突发善举,救他逃过一劫。可是没有。当服务员拿锤敲打它的脑壳,它已是绝望万分,呲牙咧嘴地向人类抗议,其状用四个字来形容甚为恰当:惨不忍睹。2004年我在深圳亲眼见过,此说绝无半点虚假和夸张。   围坐的客人却吃得津津有味。
 
  2003年那场让人胆战心惊的“非典”,不就是由吃果子狸而引起的嘛。事隔还不到一年,人们再次拿自己的生命开起了玩笑,令人悲叹!   当一赵姓朋友听我说起此事,说假如让我开家饭店,我会推出一道“活食人脑”宴,把那些活吃猴脑的家伙绑了来,让他们也尝尝脑浆被人舀干的滋味。   荡远了。本来说美食的事,却扯上这么沉重的话题,该打板子。   蚂蚱的启示和悲哀   一只单独行动的蚂蚱是微不足道的,它们的破坏力和迁徙力都来自集体的力量。人多力量大呀,不管困难如何巨大,只要拧成一股绳,劲往一处使,还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蚂蚱为何会有如此大的凝聚力呢?由于虫口增加和资源匮乏,虫口密度越来越高,到达某个临界点时,原本各行其是的蝗虫突然集结成群,开始统一行动。集体行动使为数众多的蝗虫就像一个整体,可以迅速高效地移动。假如群体里的一只蝗虫发现了食物所在,有关信息会以极高效率在群体里传播,整个蝗群马上就直扑过去。这个观点是澳大利亚悉尼大学的Jerome Buhl和英国牛津大学的David Sumpter研究提出的。   蚂蚱在少数几个头领的带领下搞大兵团作战,并且每战必胜。这情景提醒我们,复杂的信息传递和群体决策过程,并不需要每个个体都具有复杂的认知能力。这种多数服从少数的机制的确是非常高效,它甚至比充满争论和利益冲突、拖拖拉拉的民主程序更有效,更能带来有效的结果。这是某个不知名的人士发表在网上的一段话,斗胆搬来放在这里,再好不过。   当然了,前提是:这个决策者的决策必须是正确的。   集体行动不是蝗虫的专利。鱼、鸟、蚂蚁、蝴蝶等许多动物都会成群结队统一行动,还有自喻为高级动物的人类。显然,蚂蚱们运用得比人类更加登峰造极。   研究者还发现,虫灾其实是一种生态的失衡。就像泥石流、臭氧层变化、酸雨、瘟疫、赤潮一样。   有些天灾往往是人类自己造成的。   有个叫侯徐君的作者写了本童话《噬金飞蝗传》,描写了蚂蚱与人类的大战。从前蚂蚱们的日子是快乐的,人类出现后,开始大肆捕杀猎物,砍伐树木,挖掘矿山,导致别的物种生存空间大片大片的缩小。蚂蚱的数量因此急剧减少。为了生存,它们不得不咀嚼腐败的树叶,吸吮污浊的河水。可即使是这些东西,到后来也成了奢侈品,因为人类进入了钢铁时代。无可奈何的蚂蚱们只好吞噬枯树干草、家畜家禽等一切能见到的东西。蚂蚱和人类之间血淋淋的战争由此爆发。   当看到蚂蚱们为了生存与人类厮杀时,我的心悸动不已。这是一场不得不进行的对抗。尽管蚂蚱是害虫,尽管有蝗灾的恐惧,可我仍然希望蚂蚱们存在着,并快乐的生活着,与人们和睦相处着。那片美丽迷人的绿,不只是蚂蚱们的口粮,也是人类赖以生存的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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