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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老式土灶到电磁炉

2020-09-17叙事散文wwmi06
从老式土灶到电磁炉记得小时候在老宅里住,我们一家人只有一间土木结构的房子,隔成两小间,里间是全家人的卧室,外间是我奶奶的床和一眼用老土基打成的灶。那时候连火柴都是稀罕物,我奶奶就将上一顿的火炭,用子母灶灰焐起来,下顿烧火做饭的时候,就放点松
从老式土灶到电磁炉
  
  记得小时候在老宅里住,我们一家人只有一间土木结构的房子,隔成两小间,里间是全家人的卧室,外间是我奶奶的床和一眼用老土基打成的灶。那时候连火柴都是稀罕物,我奶奶就将上一顿的火炭,用子母灶灰焐起来,下顿烧火做饭的时候,就放点松毛,然后火烟就从灶窝里滚出来,像那时放电影中《小兵张嘎》将别人家的烟囱堵起来一样,在浓烟滚滚中,奶奶一面呛得干咳嗽起来,一面就用吹火筒拚老命地吹气,不一会火苗子窜上来,温暖的灶窝里就有欢快的火叶子舞蹈着,奶奶便在灶台上忙来忙去,不一会那好吃的东西也就引得人口水长淌了。
  后来我们就在我家老房子的北侧围墙那边,弄了两小间平房。西边的一间用做厨房,东边的一间也住人,以免家中来个把客人就无处安排了。我们也就打了一个用青砖弄成的新式灶。开始的时候还流行将一截钢管弄成的马蹄形热水器埋在灶窝里,一做饭就将里面的水烧热了,还可以用来洗菜洗碗的,大冬天还是非常的实用。还遇到雨天,那柴潮湿的时候,烧火就有些不那么容易了。当然这时候气体打火机比较流行,可因为柴湿,烧火让人觉得很是困难。
  那些老式土灶的燃料非常的费柴,那时候一个冬天的劳动力,都是为这眼灶砍柴而消费掉了。
  这砍柴的行当是极为艰辛的,我们砍柴都要到鹤庆东面石宝山的半山腰去砍。
  我们村子在鹤庆坝子中间,到石宝山脚下也要走一个多小时的平地,自然七十年代物质极度缺乏,印象中那时候我们村子连电都还没有,有个电筒那更是稀罕物。晚上就用煤油灯,那盏油灯虽说不是用墨水瓶做的,其实也跟用墨水瓶做也大同小异,只不过那盖子是小炉匠用铁皮做的,中间有一个灯拐子——灯拐子就是用来穿灯芯的一个铁皮小管子。如果遇着要出门了,就有一个用四块玻璃做成的四方亮灯罩,灯罩里面有一个圆圈,要出门了就将那盏小煤油灯放到灯罩里面,风吹也就不怕了,到了目的地,如果不用灯了,就吹灭那盏小煤油灯就行,有时在家里,风大的夜晚也会用上四方亮灯罩。即便就是用的煤油也做供应,没有票就买不到。在这样物质极其困乏的景况下,只要到冬季农闲的日子,我们村里的男人妇女,都要到石宝山脚下的东山上,要么拉点松毛,要么砍点柴,反正山上的植物经过一个夏天的生长,有了很多附产物,也有人还到山上挖点疙瘩,割点茅草,日子过得清贫而又充实。
  自然到了冬天我们也可以在遇到星期天或者放寒假的日子里,跟着大人们到石宝山脚下的东山上,捡点碎柴或者松果子,可以引火做饭,为家庭作点贡献。
  一开始去的那几趟,记得是和我家隔壁段锡军的母亲一起去的。段锡军那时小我一岁,一起在金锁小学上学,我读三年级时,他读二年级。我们上学放学都一起邀约着去,就是星期天或者暑寒假都一起去捡谷子、捕鸟、捉鱼,反正就像现在的人说的一样,好得像一个人似的。
  我们相约去拾柴的前天晚上,母亲就给我煎了一个鸡蛋,包了一大包大米饭。当然那时没有现代的什么塑料袋、泡沫盒之类的便携产品,母亲便用那时候流行的手帕,给我包了鸡蛋和大米饭。自然有大米饭吃已经是很不错了,那时候吃顿光光的大白米饭,也跟打牙祭差不了多少。
  段锡军的母亲是地道的白族劳动妇女,一生人没有离开过村子和土地,也没有进过学校,但心地善良得想让别人踩在她脊背上走。
  那一夜,我一直没有睡好,激动得跟现在高考、硕考或者公务员考一样。一晚上就梦见去拾柴的情况,愰惚间鸡叫三遍了,母亲起来给我做早点,我跑到段锡军家喊他们母子俩,实际上他们也已经起来收拾东西和做早点了。吃过早点,我们就摸黑出发了。
  村里已经跟我们一样上山拾柴的人,就有几伙了。那时候全村出去打工的人几乎没有,除了几个经过读书出门在外工作的人以外,全村男女老少都窝在家,村子一大,做什么的人都多。段锡军母亲还交待我们到山上不能乱跑,可能会出现“山卖”(我们这里一种说法,到山上迷了路回不来,认为山把人卖了),另外还会有豺狼出没,豺狼还会叨人,特别是小孩子。
  大冬天的清晨,一开始还冷得厉害,背着篮子和那包晌午饭,一路小跑地跟在他们母子后面,走到漾弓河边就慢慢暖和起来,因为激动和兴奋,也不觉得累,本身只是走走路,也没有什么。
  走到山脚下了,更是觉得新奇,毕竟到山上的时间不多。但这是中国地形图上第二阶梯向第三阶梯过渡的地形,山势非常地陡峭,才从山脚往上爬了几步,我就连续滑跌倒了三跤,他们都笑我缺少锻炼。
  我害怕拣不够柴,一路上只要见到碎柴就捡,还一直往上爬。跌了几跤,加上一面上坡一面捡柴,我有些累得扛不住了。好在有段锡军母亲的照料,那包晌午饭没有滚落到山沟里,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每个人的开始都是艰难的,唯有这艰难才使我们有了征服的喜悦和收获的愉趣。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狼狈相,心里还隐隐地有一股子伤痛感。不过雏鸟脱壳的惊心动魄,动物离开母体的血光横飞,无不昭示着每一个成长的生命,无不在生死边缘挣扎,只有用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才会脱胎换骨地成为新生命和新的代表。
  爬到一个小山包,我的碎柴也够背了,跌了几跤我也被弄得精疲力竭,我们砍柴的目的地也到了。见已经弄得两腿发颤,脸色都变了。段锡军母亲就交待我好好待在小山包上等他们母子俩,他们母子俩到那边的树林子里砍些干柴,就可以回家了。
  我答应他们,就守在我一路上捡的那篮子碎柴旁。尽管对他们来说我的这背碎柴有些滑稽可笑,可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收获了,因为我从来还没有对家里有半点的贡献,现在我这背柴能做好几顿饭了。这样心情就非常的愉快外,另外加上还休息了一会儿,我的力气又回来了。我就在附近的几棵小松树上又扭了一些松果子,充实了一下我那只有点空荡荡的篮子。
  我又等了他们一会,他们母女俩就一个背了一背干柴出来,段锡军还特意抱了一大抱棒棒干柴,说是给我装点一下篮子。他们放下了两背柴,把我太碎的柴抽出一些,换上段锡钧砍来的棒棒干柴,经过这样伪装打扮,我那背柴也像摸像样了。不像原来那样没精打采,垂头丧气的痿缩样子了。
  他们母子俩休息了一会儿,说是把晌午饭吃了,背得费气。我们将两包用那时候非常流行的四方手帕包起的冷鸡蛋炒饭,放在地上,就用手抓了来吃。因为隔锅香的原因吧,我喜欢抓吃段锡军家的那些鸡蛋炒饭,而段锡军却喜欢我母亲炒的鸡蛋炒饭。段锡军家的冷鸡蛋炒饭,那味道特别地好,尽管冷了,吃起来硬梆硬梆的,但感觉那味道比吃“八大碗”还可口,嚼起来也是那样美妙新香,正应验了奶奶的那句古话:“饥饿好吃。”
  吃完鸡蛋炒饭就口渴,段锡军母亲说要喝水,得到山脚下的箐里才有,再渴也只能坚持到山脚下的山箐里才行。
  爬山时就淌了很多汗,现在又吃了一些鸡蛋炒饭,口渴的感觉强烈得只要有水,不管是脏水还是毒水,都想奔过去猛灌它一气,才感觉过瘾呢。人生真的没有经历和体会,那种真切的需要就不会切肤地体验得到。那时甚至想,哪怕是尿液也要喝上几口解渴。可因为口渴起来,连尿液也金贵起来了。
  我们背着柴,一步一步往山脚下挪。当然没有空身时候轻松了,需防止滑跌倒。背上那背柴虽说不是很重,但时间长了就觉得有些受不了。我过去没有受到这种震撼灵魂的锻炼,现在走起来两腿直发颤。我知道如果不小心把握不住,就会摔下箐沟里,不说粉身碎骨,也会摔得骨折脱臼。我几乎一步一步蹲着挪过去,手紧紧地巴在路边的小灌木或者石块上,如果什么时候不小心就会滚到箐里。怪不得我奶奶一再阻我,不让我来。来了也一再嘱托段锡军的母亲祥淑孃,一定要照顾好我。那时我还笑奶奶对我的不信任和她的罗嗦,现在看起来真的不简单哩,是因为她知道砍柴的艰难才那样担心我。
  “坚持就是胜利!”这句名言不知多少次鼓励我克服困难,度过艰难的岁月。这次也是这句话鼓励我要坚持下去。好几次我都感觉有些坚持不下去了,甚至快要滚下深箐,但出于人的本能,我还是咬着牙,坚持着,坚持着……
  那背柴此时此刻也死沉死沉地重得要命,刚开始背的时候,祥淑孃还让我先试试重,看能不能背得动,如果重了就要丢掉几根湿点的柴。我用手端了端那背柴,觉得也不是很重,可现在经过这些陡坡的折磨,原本不是很重的那背柴,感觉越来越沉。怪不得我奶奶告诉我,时间长了,抬根稻草也重。时间长了,就是原来很轻的东西,也变得死沉死沉的了。看来做哪怕非常轻巧的事,如果要长时间做了,那都是要付出艰辛的劳作的。
  好在“坚持就是胜利!”这句名言一直激励着我,终于听见水响声了,好像黎明前看到光明一样,段锡军和我也都精神起来,一路小跑着奔向那山箐中哗哗淌下来的山泉水,那水声的美妙声简直超过了任何一种音乐声。
  我俩差不多抢着一个跑在一个后面,一下俩个人差不多同时把那背柴放到在箐沟边的小台坎上,就到箐沟里洗手,一捧一捧地用手掬着那甜美的山泉水猛喝一气,那舒服的解渴的感觉实在无法形容,反正没有经历那刻骨铭心的渴是无法体验得到的,因此人生的幸福感受都是在历经辛劳之后才会感受得到的。如果一个条件太优越了,什么都已经不缺了,那幸福也离他越来越远了。
  吃饱喝足后,接下来是要从山脚一步一步走到金锁邑村,大概足足有八里路长,尽管那些路都是大平路,可听我奶奶讲最考验人的就是那段路程了。刚开始我觉得没有什么,比起山路来,平路算不了什么。我一路抢先走在最前面,但不出1里地,我就感觉脚板心胀痛,接着小腿肚子酸疼,后来感觉全身虚脱了似的直冒冷汗。慢慢地脚像人们形容的那样,有千斤重担压着似的,有些迈不开步子。后来就跟不上段锡军他们俩娘母了,他们只好走一小段路就等我一会儿,但不一会就又落下一大段路了。
  最后我已经被那背柴折磨得昏昏沉沉了。快要到漾弓河边了,那小段路对我来说是一生中最漫长的路程了。我已经不行了,呼吸急促得讲不出话了。祥淑孃看出我实在不行了,她只好将我的那背,架在她那背上面,那背柴像一座小山似的压在她的脊背上,看起来非常高大壮观。我一面走一面休息,过了身体的极限,快到村口的时候,她怕我被别人笑话,伤了我自尊心,问我能不能背了。我也觉得经过一段路程的休息,身体已经恢复过来,答应她已经可以背了。她放下那背柴,将我的那小背柴重新给我背上,这时好像那背柴轻了好多,也许觉得胜利在望,而且我战胜了一次人生中的最大困难,感觉自己突然长大了,有力量了。
  其实人生只有经过生死存亡的奋争,才能体现出生命的价值和意义,才知道珍惜现存的一切。
  我那时就想,要是有一天不用砍柴那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啊!觉得不砍柴那如何做饭呢?
  不过不用柴做饭的日子没有让我久等。由于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农村里形成了大建土木结构房屋的高潮,想想看新中国成立四十多年,大多是旧社会留下来的地主的房子漂亮点,新中国成立后很多人家是分了地主的房子,多数人住的是从旧社会遗留下来的破旧的房子。人口增加了,毛泽东时代还鼓励多生孩子,现在一大帮孩子都快要到结婚年龄了,还是挤在一个屋子里怎么行。邓小平改革开放了,手里有点活钱了,大多数家庭就卯足了劲,要弄方房子住。钱少怎么办?有的是力气,很多人半夜三更就到东山或者西山去偷砍集体的木料,力气小的砍根椽子也好,力气大点的弄棵梁头,真正做到了各尽所能,多劳多得。
  那几年房子一个冬天过去了,就有十多栋竖起来了。一个村子也分支出三四个小村子。村子里的房子是多起来了,可山上的树也看着看着就少了。有些山简直像和尚的光头一样干净,找不到半棵像样点的树,这样的山不水土流失才怪呢!
  到了1998年大自然终于忍不住了,长江中下游大发洪水。大家才意识到我们破坏了自然,自然反过来惩罚我们了。毛泽东他老人说过的:“人定胜天”看来是胜不了天,人还得遵循自然规律才好。这时候保护环境才提上议事日程,大家都觉得要保护自然了,我们是将那些周围的山已经剃成瘌痢头了,再不保护某天晚上下大雨,我们都会被泥石流埋掉的。这样一想大家也就自觉保护起山来,国家也调整了电费,大家的收入也提高了。家里的电器也不知不觉地多起来:电饭煲、电磁炉、微波炉、电炒锅、电热杯……非常的方便,过去我在三庄初级中学的时候,因为经常停电,被任命为班长的学生,就要学会一个技能,那就是停电上晚自习的时间,你必须得将本班配备的煤油汽灯烧起来,那汽灯也非常的亮,有时我们没有事情做,无聊的时候,也就烧一盏汽灯,到山箐里捉抱手和青砖,抱手和青砖是山箐里的美食,有点像青蛙之类的品种,长年生活在箐沟的泉水里。比青蛙大得多,与癞哈蟆大小差不多,只是抱手用手捉的时候,会紧紧地抱在你的手上,故名抱手。而青砖是表面有一层绿颜色,有点像长了青苔的砖块,故名青砖。那煮出来的味道鲜美得无法一下子形容。不过吃这东西那是很费劲的。提了汽灯,要在箐沟里的那教学些刺篷篷里钻来钻去,还要小心蛇的攻击,那真是不容易的事情,反正味美的东西都是来之不易的。当然那时候年轻的我们都不喜欢“转播”,都要喜欢“直播”节目,那天晚上无论什么时候回到学校,或者捉的抱手、青砖多少,都要不隔夜,当天晚上就煮吃了。可见那日子过得清贫而充实,现在回想起来也是怪有趣的,可惜日子就像人生一样,都是一去不复返,真是没有倒流的水,也没有重复的日子。
  由于保护自然,我们这里在漾弓河上的电站就有西甸电站、新庄电站、六合电站、中江电站。后来还在中江那个地方的金沙江上开发了龙开口电站,最近还在朵美附近的金沙江上建了鲁地拉电站。有几年国家还推广沼气,有好多农村家庭还建了沼气池,用沼气也是很方便卫生外还便宜,只是有时候正做着饭或者烧着水的时候,沼气就不上来了。中途还要改成用电,或者用柴有些让人心烦。后来电多了,停电的时候也少,价格也不贵,人总是经济动物,大多数人都非常会算计,用来用去,觉得还是用电划算,大家就电器越来越多,慢慢地很多家庭将烧柴的老灶给遗忘了,也不用去那样艰苦地备柴了。社会的进步真是让人有些接受不了,慢慢地用柴火做饭要成了奢侈品,如果你要吃一顿柴火饭,还得到街上某个地方去,重温历史遗留来的美好回忆才成。所以奢侈品只不过是大家都不用的废弃的稀有物品,现在的电器化炊事用具,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生存方式。由做饭变迁中,可以看出这几年的生活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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