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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槐花满地及黑驴之死

2020-09-17抒情散文棉棉
槐花满地及黑驴之死有病得治!去年,你对在这条街上做清洁工的赵姐姐说过这句话。你说这话的时候,槐花开得正好,赵姐姐正病着。赵姐姐五十五岁了,队长已经正式和她谈过话,通知她过了这个月,就不必来上班了。赵姐姐瘦削的很,一个人租住在过了北大河的那排

   槐花满地及黑驴之死   有病得治!去年,你对在这条街上做清洁工的赵姐姐说过这句话。你说这话的时候,槐花开得正好,赵姐姐正病着。   赵姐姐五十五岁了,队长已经正式和她谈过话,通知她过了这个月,就不必来上班了。赵姐姐瘦削的很,一个人租住在过了北大河的那排平房里,月租100元,好不容易熬过了没有炉火的冬天,过了一个并不暖和的春天,又要面临失业了。   队长找赵姐姐谈过话后的再一个月,因为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替赵姐姐的路段,赵姐姐暂时留在清洁队里,等待着随时被替换。   于是,每天清晨不到四点的时候,赵姐姐奋力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依然会从北大河的桥墩那里出现,像一个换岗的战士,四点准时在这个路段就位。然后,再奋力地舞动手中的扫把,从这头一直扫到那头。路段是规定好的,相比较一天的工作量,清晨是最省力的,毕竟夜里不会制造出太多的垃圾来。只是,运送垃圾的车会或早或晚一些来,所以,能不能回到租住的房子里安然地吃一碗面条再来继续一早晨的工作,垃圾运输车能否准点抵达决定了赵姐姐是否可以享受到那几分钟的安然时光。   当然,槐花开的时节,赵姐姐是不在乎那几分钟的安然时光的。甚至她不再想赶着时间回到出租屋去,因为槐花给了她更多的欢喜。   成排的槐树长在马路边,枝叶摇曳。她知道从春天泛绿开始,自己就等着槐花开。从发现小小的槐米刚刚露出星星点点的黄色花苞时,她每天都会拿着那把长长的竹竿样的工具,探到树枝上,摸索着,瞄准着,然后拉动那根连着刀柄的绳子。那些长满槐米的树叶就轻盈地落下了。   她从不担心槐米被剪完,而槐花还没来得及开。槐树旺盛得很,槐花说开就开了。一树树的槐花盛大地开,槐花就漫天地飘。槐花飘,铺满地。她总是刚刚扫清了一条街,转身回来,又是一地的槐花。这样的槐花,让她满心欢喜。她甚至期盼这样的槐花一直飘呀飘,她便可以一直扫呀扫。当槐花扫成堆,装满蛇皮袋,那个蹬着三轮的小伙子就该来了。小伙子说:一袋子槐花三块钱。   雨不可避免地说来就来了,这样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天又是一天了。夜晚,九点的光景,距离十点下班的一个小时里,赵姐姐站在超市硕大的玻璃橱窗前,躲着雨水,也许是怕漏电,很多商家的霓虹灯都没有开。她只能在暗淡的光影下,看那些槐花跌在雨水里,赵姐姐是疼惜这些槐花的。入秋以来的这场雨,把开的正盛的花一朵朵击落在地上,细碎的嫩白的花瓣无助地跌落,混合在雨水里,雨声急了,水也就急了,那些原本嫩白的花的身体和在不断冲过来的水流中,渐渐地远了。   她看看槐树,寻觅着枝头的是否还有残存的花,忽然就想:倘若那些花是一个个的人呢?这样一想,那些花就活了,变成了一个个鲜活的人形。只是那些穿着白衣的小人儿瑟缩着身体,慌慌张张地从树枝上掉下来,一声惊呼都没有发出来,便被湍急的水流带走了。   这是命吧,她在心底悄悄地说。就像这场雨,对于一朵细碎的花来说,就是逃不脱的劫难。而对于她来说,倘若没有这场雨,这些槐花是属于她的。   今年槐花开得正好的时节,那条你时常经过的路上,喜欢槐花的赵姐姐早已经不见了。那个顶替了她的粗矮男人穿着橘黄色的保洁服,正高昂着头,挥舞着大扫帚猛烈地击打着槐树的枝干,一瓣瓣洁白的槐花惊惶地跌落,落在尘埃里。平日里吊儿郎当,举止委顿的男人此刻威风凛凛,他围着槐树一下下猛烈地袭击,槐花纷飞,槐花落,槐花无力,无处遁逃。那个蹬着三轮车的小伙子还会来吗?今年,一袋子槐花多少钱?   秋天已去,冬至也很快就要到了。这样想的时候,仿佛凌厉的冬寒就在身后,一转头就撞上了。赵姐姐以及她疼惜着的槐花,你再也遇不见了。这是一个忧伤的话题,你只好绕过去,让思绪游走,慢慢地回想,想过去的十月,你五十岁了。   再想起某个深秋的夜里,你从雄关路转弯,到了西峰寺的主街上,遇见一只黄褐色的狗在昏黄的马路上游荡,狗昂着头,自在悠闲地游荡。你又想起前一年的九月二十日的夜里,两三点钟的光景,你从医院出来,从灯火通明的西大街走到了树影绰约的西环北路。在那条路上,看见了一群狗。是的,深夜里的一群狗,它们与你擦身而过。   那是一群奔放的狗,自在,狂野。它们在空旷的马路上奔跑,神情亢奋,四肢腾跃,尾巴飘扬。它们是一群小型犬,品种不同,身姿不同,毛色迥异,曾经作为宠物,属于不同的人。现在它们是流浪的狗,没有家园,没有主人。可是此刻,它们多么逍遥,多么快乐。谁敢说这夜幕下的世界不是它们的江山?这马路不是它们的原野?谁又敢问狗儿:白天,你们在哪里藏匿?   或者这些狗儿们就藏在你居住的那个设施完善的小区里,因为你不止一次听人说小区里有太多的狗,安全已成了一些住户隐忧的问题。尤其夜里出行的时候,一定要警惕着,小心地行走。你知道在这个长满树与花草的小区里,狗真的很多,你时常走夜路,每次都能遇见狗,却从来没有在意过,也从不曾被惊吓过。   你还知道,每天晚上,九点以后总有一个女人提着装满狗粮的袋子来喂狗和猫。女人在固定的时间,转移在小区的各个角落,她时而大声时而轻唤着叫狗或者猫的名字,于是,早已守候着的狗或者猫便警惕着温顺地从暗处走出来,去吃那些倾倒在纸板上的食物。那个女人是你的小学同学,同样住在小区里,喂食流浪的狗和猫有些年头了。你时常和她在夜晚遇见,偶尔聊几句,也多是身边的那只狗又不乖了,也或者是还有那只猫为什么还没来。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那些流浪的狗和猫,遇见她就是福气。可是这个冬天,你不敢这样想了,因为你听说,有人计划着要处理园区里的流浪狗和猫了,至于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段坚持喂狗粮的女人,会不会成为计划中被利用的一部分呢?你看见传说讯息的人露出神秘叵测的微笑。   后记:在你记录下这些文字的十月,你和沈姐姐看着她的女儿熬阿胶。女儿有个八岁的男孩子。看着准备熬胶的妈妈,孩子说:小黑驴真可怜。为什么是黑驴呢?是啊,为什么是黑驴?没有人认真回答孩子的话,因为活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孩子手中的屏幕上,黑驴们真好看,浓密的睫毛,黑亮的眼眸,憨厚的唇。手机上说神奇的东阿水是至阴的水,至阳的火是桑木的柴,他们说东阿的水是阿胶的魂。没有东阿水就没有东阿阿胶,东阿之外的胶只能叫驴胶。所以,阿胶贵得很。   多年前,沈姐姐给你熬过阿胶。那一年,你二十七八岁,身体出了一些小状况。沈姐姐说喝些阿胶吧,你同意了。可是你说你实在不愿喝那种略带苦涩且有腥味的液体。沈姐姐说她给你做好吃的胶。于是在药店工作的沈姐姐给你称了几块阿胶,她把胶在捣中药的药臼中敲碎,放到装着黄酒的瓷碗中,再放入一缕参须,几片黄芪,党参,一把枸札,又添上三二块冰糖,然后将锅置于炮炙中药的煤炉上,慢慢地蒸。   那个冬天的一段时间里,你每天都从封好的玻璃罐中倒一勺熬好的液体喝下去。不觉间身体上的那些不适渐渐消失了。后来,在你遇见了东阿产的叫做桃花姬的阿胶糕后,你喜欢上了桃花姬。当然不仅是因为叫桃花姬的阿胶糕很好吃,还因为装桃花姬的盒子像桃花。   可是人们为什么要那么残忍的杀死驴呢?小黑驴那么好,给了人们那么多。小男孩的愤懑和忧伤,成了今天的叙述不该掠过的部分。是的,男孩说的我们曾经也听说过,据说要谋得最好的驴皮,人们让驴死去的方式是杖毙。首先要选结实匀称的木棒,不断地追击惊惶奔逃的驴,将结实匀称的棒迅猛而用力地击打在驴的身体上,并且要确保驴的全身每一处都受力。据分析这样得到的驴皮才是最好的皮,因为每一寸驴皮上都渗透了驴的精华和旺盛的血。而这些精华和血像灵魂附着着融合在驴皮上,将会熬制成世上最好的胶,再在一个个人的身体里潜滋暗长,不断升华。于是人的命会灿烂着,继续更好地活下去。   成为阿胶,是驴悲哀的荣华吗?男孩希望小黑驴是他的。可是有一瞬间,你有些害怕,你怕长大后的男孩,会不会有一天穿一身黑,躺在草地上,想象自己成了一头黑色的驴。他会求毁灭吗?他懂得永生吗?在你遇见的阿胶或者桃花姬里,有没有曾经看见了你的小黑驴?你在透亮的胶块里看见了黑驴明媚的眼眸,憨厚的唇。你在弥漫的气息里望见了黑驴鲜活的命。驴会得到永生的。   黄酒在电饭锅慢慢地热了,阿胶粉黄澄澄的,冰糖粉晶莹着,黑色的芝麻,红润饱满的剔去了核的枣,与白嫩的核挑仁,鲜嫩的红枸杞排着队置于一侧,阿胶粉入锅了,投入到黄酒的水波里,木勺慢慢地搅动,看蒸汽升腾,空气里飘散着阿胶香纯的味道。多么好的胶。   女子在对男孩说:妈妈向你保证一辈子不穿貂,拒绝皮草,甚至不穿羽绒服,也可以尽量去吃素,去爱你喜欢的小猫小狗小兔子。也可以和你一起喜欢小黑驴,可是妈妈需要阿胶。因为妈妈的身体出现了一些小问题,可是妈妈还想要一个好孩子,一个和你一样的好孩子。最好是一个女孩子,她是你的小妹妹,她会有明亮的眼眸,红润的唇,粉嫩的小臉蛋。在妈妈的心里,每个孩子都值得拥有世上最好的爱。女子,你会再有一个好孩子的。   冬已经来了,长大的小黑驴等来属于它们的命。谁说这样的命不是另一种开始呢。网上说冬至的子时,这个阴止阳生的日子,至阳的桑木之火会点燃,源自泰山与太行山的至阴的东阿水从地底下被汲取。这一刻的庄严与盛大,属于东阿,属于东阿的黑驴们。黑驴的皮会经受九提九炙的纯手工打造,七七四十九天晾晒,最后经过九十九道工序,成为神奇的东阿阿胶。至此,黑驴如凤凰涅槃般重生。至于槐花,来年的春天或者九月,依然会盛大的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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