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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这样的爱情

2020-11-02抒情散文meng20042004200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男人的地位一直是很优越的。同是一天天地过,女人却比男人紧张劳累得多。种苗,锄草,施肥,浇水,管理,收割,庄稼的一生就像孩子的一生,每一步生长都离不开女人细密周到的照料。男人忙完了地里的活,回到家就像解放了的爷,或躺在树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家乡男人的地位一直是很优越的。同是一天天地过,女人却比男人紧张劳累得多。种苗,锄草,施肥,浇水,管理,收割,庄稼的一生就像孩子的一生,每一步生长都离不开女人细密周到的照料。男人忙完了地里的活,回到家就像解放了的爷,或躺在树阴下的凉席上,摇着蒲扇,享受似睡非睡的惬意;或几个一起聚在胡同里,喝着茶水,吸着烟袋,喷云吐雾,聊山侃水。而女人要蹲在灶火前,伏在灶台上,炒菜,做镆,烧汤,烟熏火燎,夏天挥汗如雨,冬天水冷透骨,365天的一日三餐,哪一顿少了女人都吃不上热饭。吃饭时,男人像七级爵位的功臣,吃着女人端到跟前的饭,喝着女人给温热的烧酒,神仙一般,悠哉快哉!男人在外胡侃时,有时会夸上几句:我那婆娘,手脚还算麻利,把家收拾得挺利落。说这话时,脸上有鲜亮的自豪。女人在外拉家常时,似在抱怨,眼神里却跳跃着甜蜜:“我家那口子,懒得油瓶倒了不扶,别指望他在家里面能帮你一把,累死累活的,还要伺候他,话又说回来了,不好好伺候他,伺候谁呢!”习俗一直这样流传着,没有人认为这样的婚姻不合情合理,没有人否认这就叫爱。男人天经地义是债主,女人是当牛做马心甘情愿来偿还这爱情债的。   我在祖辈父辈的生活里,感受着这种貌似不平等却幸福得无与伦比的爱情,觉得这些爱着的和被爱着的长辈们,不计较平时的细微付出,不苛求得到对方的回报,是进入了一种爱情境界,他们的爱情淡淡的,没有过信誓旦旦的铺垫,也没有天荒地老的迹象,却能长相依。于这样的爱情熏陶中,我也学会了怎样去爱,并把这样的爱情带进了都市里。   于茫茫人海中,我找到了他,我没问他是否会做饭,没看他手纹上的仕途线有多长,也没问他的存折里有多少钱他的房子有多大面积,只觉得和他在一起很轻松,很快乐,就和他进入了婚姻的围城。婚后他管我叫“老婆”,我管他叫“爱人”,爱人喜欢喜欢下棋,一下班就跑到家属院的无花果树下和秃顶老张车来炮往,战个不亦乐乎。爱人喜欢吹口哨,回家时总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他喜欢看足球赛,一到组织进攻时,他就双眼圆睁,屏住呼吸,进了,他弹簧似地跳起来,围着茶几转上三圈,若没进,他就把茶几拍得啪啪响,口里嚷嚷着:“不看了,不看了,来,老婆,给我关上。”眼光却一刻也不曾从电视上移开。他喜欢花,把花当孩子养,一有空就蹲在阳台上的花盆旁,两眼发出望穿秋水的目光,盼各式花儿为他绽放美丽的笑脸。有时才刚结了花骨朵,他就大呼小叫地喊我一同观赏,有时还诡秘地冒出几句酸话:“看,这花,就像我们盛开的爱情。”我支持着他喜欢做的每一件事,大的,小的,有意义的,没意义的,我在他的快乐里感受着快乐,我因为他快乐自己也快乐。我做好饭等他下完棋回来一快吃,我听到他的口哨赶紧为他开门,他看足球比赛忘乎所以时我在他的嘴里放进几粒跳跳糖,我不喜欢侍弄花草,却能替他松土浇水剪枝……   爱人在向阳路和中华路交界处做交通警,他一登上风雨指挥台就找到了快乐的感觉,发自肺腑的微笑一直挂在脸上。他说红灯像太阳,绿灯像月亮,他说同时沐浴日月之光,他没有理由不幸福不快乐。他年年被评为“马路微笑大使”,有一年交通局要提拔他做稽查科科长,他开始惊讶,继而兴奋,不久又平静下来:“哦,还是不去了吧,这儿挺好。”然后依然吹着口哨回家,到树下对弈,到阳台上赏花,用温水泡了脚上床,睡着后,打震天的呼噜,说奇异的梦话。我和他一起惊讶,兴奋,继而恢复平静。闺中密友指责我在21世纪还傻乎乎地玩淡泊,不帮爱人把好仕途关时,我回她以嫣然一笑:“爱他,就尊重他。”   爱人很平凡,很简单,不富有,可我感觉幸福,幸福的原因很简单,一朵花的开放,一片云的游走,日出时欣赏了炊烟,日落时眺望了原野,对着一朵花微笑,夜里围炉畅谈。我觉得爱人是我最舒适的鞋,脚的幸福是因为有一双温暖的鞋,脚的幸福也只有鞋知道。
 
  如果中途不发生意外,我也许会对这样的爱情产生怀疑,怀疑这样的爱情是否真的可以天长地久,怀疑能不能和他一天天,一年年,一辈子,沿着这样的生活轨道,一直走下去。一天我忽然有些不适,赶紧坐在沙发上,对他说,我头晕目眩了,他立刻慌了手脚,拨打120,抱着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楼下跑,这个平日里被我宠坏的男人,眼神里流露着无比的惊恐。我被查出贫血,住了几天院,他昼夜不离地陪在我身边,讨好地看着我,眼神里只有一个愿望,希望我快些好起来。出院后,他再不是没心没肺的模样,变得细心极了,一大早就起床,给我熬香喷喷的粥,中午看着菜圃做各种各样的菜。他报名考营养师,以期了解更多为我补血的食疗方式。他说后半辈子要把我照顾得好好的,哪怕当牛做马,他也愿意的,因为有我在,他的爱才有所附丽。   我想起了我家乡的二叔,他演绎了一种别样的爱情。他好像前生欠了老婆的,今生今世死心塌地来偿还了。二婶年轻时颇有几分姿色,粗布做成的衣裳,穿在她身上,也山是山,水是水,凸是凸,凹是凹,可二叔还想让她穿上华绸彩缎,觉得这样才不委屈这美人做他的媳妇。为此,二叔托人去城里打短工,在工地上提泥兜、推沙子,到建材厂搬运水泥、钢筋。二叔累得虚脱,回到家,一看见等在门廊下的二婶,精气神就立刻恢复了来。二叔把工钱一个子一个子地攒起来,攒多了,便用车载了二婶,去城里买最时尚的衣服,吃村里没见过的饭菜。村里男人都笑话二叔:看还有个男人样不,几辈子没见过女人!整天当个神仙似地供着,不洗衣,不下地,有啥用?二叔则憨厚地笑:女人是用来疼的,一想起她来,干活就有使不完的劲。   二叔的身体到晚年依然硬朗,二婶却虚弱得很,高血压冠心病闹得厉害,二叔对她更是呵护备至,几乎寸步不离,把能弄到的好吃的东西都给二婶。可二婶还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悄悄地离去了。二叔悔得肠子都绿了,扯着自己的白发忏悔:我不该把她一人丢下去镇上的,只十几分钟的空当……我劝慰二叔:二婶享福了,她已经70岁。可二叔的泪仍然汩汩地落:她在,爱才在的。   是的,有他(她)在,爱才在的,才能一生一世长相依。这样的爱情,才是彼此融为一体的,才是血脉相连的;这样的爱情,不计付出,不求回报,不讲功利,只求幸福,快乐,相守;这样的爱情,是我从祖辈父辈那儿学来的,也会遗传给我的儿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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