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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稻草人

2020-11-10抒情散文江耶

稻草人
江耶汽车在平原上奔驰,视野开阔无际,庄稼的新绿平坦坦地展开,一直把遥远的地平线也同化得生动妩媚起来。没有人在耕作,田地里却有人的影子。它们是稻草人。有的笔挺挺的,有的向一边歪去,还有的跌倒在地。它们一律把两只胳膊撑得很开,有的还做
稻草人 江耶   汽车在平原上奔驰,视野开阔无际,庄稼的新绿平坦坦地展开,一直把遥远的地平线也同化得生动妩媚起来。   没有人在耕作,田地里却有人的影子。它们是稻草人。有的笔挺挺的,有的向一边歪去,还有的跌倒在地。它们一律把两只胳膊撑得很开,有的还做出挥舞、驱赶之状。这是它们得以诞生的重要原因和在田地中独立的唯一使命。   我隔着车窗远远望着,我看不清,但能感觉到它们身上深刻的岁月之痕。要不了一个季节,风吹雨打,酷阳曝晒,它们就会陈旧不堪,破败的征兆过早地来到身上,腐败的因子正在由外向里浸蚀肌体。然后随着镰刀向它的属地挺进,它们的任务完成了,或者被撤回家放进柴火堆里,或者就地火化,成了一捧灰,一股青烟袅袅上天。一直都是没心没肺的它们,大概由于修成了正果,在这个时候终于有了灵魂,很幸运也很当然地进入天堂。   稻草人在我的眼里总是带有几分亲切,它孑然孤独的生存状态引发了我的大脑不断地进行迂回曲折运动。少年时代的我,携裹一身的疑问,常常独自一人坐在田间地头,发天地之幽思,怀千古之冥想。怎么来的,怎么去的,死了的人真的死了还是身体没有了灵魂仍然在世上飘荡对活着的人们进行关照?我不可以问别人,因为我卑微的心敏感而脆弱,它经不起任何嘲笑、怜悯的伤害。对于稻草人,我就可以久久凝望,在确信没有旁人之时,我甚至可以与它对话。我想它也应该有心思的,世上万物都是必然的,只有我是偶然的,是秩序之外的。稻草人简单而自在的生存,大概就像荷尔德林所说的“诗意地栖居”吧,不要回家,不要人管,不被打骂,不要面对没完没了的作业和功课,可以一个人独享明月与秋风,可以最先看到第一枚绿色和雪白,它是我的向往。   后来看到了台湾的同名电影,据说获了一个什么大奖,使我对稻草人的情感认识有了转变。稻草人是那片田地上一直不停耕耘却收获无几的人们的缩影,或者干脆就是我的父老乡亲们的真实写照。手举起来了,生活的重担沉甸甸地压迫,有生之年就不再有放下来的机会。即使没有劳作之累,长时间的一个姿势也受不了啊。更何况,鸟雀鼠虫之患从来就没有停止过,稍一放松造成损失必然招致一顿责骂。如果它们有一颗善良而责任很强的心,它们就会觉得对不起辛勤耕种的农人,从此就会生活在自责自怨之中。它们必须坚持下去,风刮过来,雨倾过来,雪压下来,没有一个肩头可以停靠,没有一处温暖可以躲避,没有一个知热知冷的人来可怜一下。   好在它们没心没肺的,好在它们有眼无珠的,它们不会想到,它们不会看到,它们不会与任何人比较,与任何人讨价还价,提出什么要求。它们天生就是这个命,不会有一点自主,它们必须全部接受,在那儿一站就是一辈子。   现在是一场雨刚刚过去,风偶然吹来,空气中是微微的凉。我透过朦胧的雾气远望,我能想象到,在一往无际的原野上,稻草人在风中瑟瑟抖动,密集的草质睫毛上满是泪水。但它们仍然咬紧牙关,不吭一声,坚守在春色勃发之中,坚拒各种诱惑,以一颗草木之心纯粹而完善地履行自己唯一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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