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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木乡读树之:桃树

2020-11-02叙事散文官舟寨
对于桃树,我和大家一样,太熟悉了。对于桃树,我和别人不一样,不太敢写,我写了那么多树,甚至写了一些并不太十分熟悉的树再来写它,还是有点不敢写。有太多的人写过桃了,桃树、桃花都入了诗词歌赋,不少成为名篇。面对那么多写桃的好文字,我再来增添一些
  对于桃树,我和大家一样,太熟悉了。   对于桃树,我和别人不一样,不太敢写,我写了那么多树,甚至写了一些并不太十分熟悉的树再来写它,还是有点不敢写。有太多的人写过桃了,桃树、桃花都入了诗词歌赋,不少成为名篇。面对那么多写桃的好文字,我再来增添一些不好的文字,会成为垃圾,所以现在我写有关桃的文字,还是没有信心。   小时候我对桃并不太熟悉,别的寨子会有些桃树缀在一些房前屋后,就是我们官舟寨没有桃树,我便有些羡慕。特别是春天,我们官舟寨只有梨花的白、李花的白里透黄,而别的寨子里那桃花在这些颜色中加上一块块粉红,在亮丽中增添更加的亮丽,且富有了变化,像给雪白的脸上增添了血色。这是一种诱人的颜色,有些妖媚的味道。我读《诗经》中“桃之夭夭”时,便有些想入非非,夭者妖也,总是色的诱惑。我从来不拒绝这种妖媚的颜色。我羡慕桃,这种粉红用它来命名,叫桃红。桃也无辜,一些情感出轨的事,竟然用桃来称谓,叫桃色。桃花,因为艳丽,人们喜欢它,也恨它,它无意于卷入人类心理的矛盾漩涡,却被迫处于矛盾的焦点上。   桃花或者桃林确实能引发一些爱情故事。有崔护《题城南庄》诗为证:“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可以这样认为,如果没有桃花,这样的相思就不会有,桃花在这里是一种催化剂,让人进入一种暧昧的环境,从而产生男女之情。   运支表叔在他房子右侧种了一排桃树,说是风水先生要他在那栽上树以挡右侧的恶水。风水树可以有多种选择,他为何选择桃树不见得知道我国自古以桃镇邪。古书称:“桃者,五木之精,故压伏邪气。桃木之精生在鬼门,制百鬼,故今做桃木人梗著门以压邪,此仙木也。”桃木治鬼的传说丰富多采。《孟子》中有“逢蒙学射于羿”的传说:羿以善射闻名,逢蒙拜师学艺,学成后恩将仇报,从师身后下毒手,举桃木大棒向羿的后脑猛砸。羿死后做了阅领万鬼的官。桃木棒连统领众鬼的羿都能杀,所以众鬼皆怕。东汉学者应劭的《风俗通义》也有记载:“上古之时,有荼与郁垒昆弟二人,性能执鬼,度朔山上章桃树下,简阅百鬼。无道理妄为人祸害,荼与郁垒缚以苇索,执以食虎。于是 县官常以腊除夕饰桃人,垂苇索、画虎于门,皆追效于前事,冀以卫凶。”桃木辟邪在我国真的是早。桃树是一种仙木,古代神话里说:夸父追日,临死前将神木抛出,化成了一片桃林。桃树被涂抹上了神的色彩,桃树已经不是一般的树木了。其他的神话、传说或者一些野史记载都把桃木说得神乎其神:有神荼郁垒,二神用桃剑击杀妖魔,以保百姓安宁;商朝后期殷纣王被狐狸精迷惑,朝纲衰败,后有云中子特制一把桃木剑,悬挂朝阁,使狐狸精不敢近前;三国时期的曹操,因凝心太重,落下头疼病,久治不愈,后经军师提议,在中原精选优质桃木,制成一把桃木剑,悬挂室内,头痛之症,不治全愈,后来南征北战,建立了霸业。后世之人便将桃木看作神力和英雄的化身,桃木便具有了制鬼避邪的功能。甚至我国最早的春联都是用桃木板做的,所以春联又称桃符,也称平安符。现在,山东一带至今还是用桃枝驱鬼,用桃核雕制儿童护身符。《荆楚岁时记》云:“正月一日,挂桃符其门掾,百鬼畏之。”这类习俗从我国流传到东南亚国家,其民间也以桃木剑置于户中用以避邪。日本动画片、卡通片里也有很多用桃木做护身符的情节。我总以为,这些都只是人们的一些美好愿望,但后来我看到中医对桃木的药性分析,便知道桃木之镇邪并不是无中生有,中医认为:“桃木属温性,有镇静祛邪,活血化淤,促脑安神,促进人体代谢之作用。”   运支表叔在种那些桃树的时候,别人表示客气地问他:栽想桃子树啊?他很炫耀地回答:是啊,到外面弄了这些好桃树,以后来吃好桃子哦。别人还是客气地说:好啊好啊。其实,别人未必认为这就是什么好桃树,也未必认为以后就能吃到他的好桃子。不过,他栽桃树是想既作风水树,又能吃到桃子。   他们家栽了桃树,我还是很高兴的,我们官舟寨终于也可以有桃花开了,终于有桃红染亮寨子了。   桃树都栽活了,桃树长大都开花了,每株都是满树的花,一片灼红。官舟寨的春天有了更丰富的色彩,我的春天有了更多的怀想,我深陷于这种颜色以及并无具体内容的想象,在抽象中我深入了一个宇宙。后来,桃子长得并不好,虫蛀和霉烂让它们严重残疾,皱巴巴的,难看得要死;个别形象还过得去的,吃起来也没感觉什么味道。大家说你这是什么好桃种?运支表叔叹口气说:我也不知道。运支表叔听来一个土法子,把桃树干砍出口子,再往口子里喂些饭。这样一来,果倒是挂得多了,但还是老样子:不好看,也不好吃。   我想并不是我们官舟寨的先人不爱桃树,也不是没种过桃,可能都是因为桃在这里不能结好果而不再种。有些地方却再怎么样也适合 桃树生长。白居易在《大理寺桃花》一诗写道:“人间四月芳菲尽, 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 不知转入此中来。”桃树在高寒的山寺里,应当说气候条件很不好,但土地养着它,它就是坚定地活着,季节晚一点也要绽放出花朵来。土地是不是有什么秘密,我们不知道,但是官舟寨并不喜欢桃树,这肯定是土地最隐秘的事。   人们都不喜欢“占茅厕不屙屎”的个性,对于占着土地、花开得好、却并不结好果子的桃树,运支表叔毫不留情地砍了,支了一个瓜棚,既挡住恶水,又能有瓜吃。在官舟寨,桃终于顶不上瓜,所以官舟寨就继续没有了桃花,没有了一年一度的桃红对春天的渲染,我也没有了一年一度不一样的激动。   我只能在一些诗词里去品味和想象桃的韵味。桃花总是美丽的,营造出来的意境往往诱人:“桃花春水生,白石今出没。摇荡女萝枝,半摇青天月。”(李白《忆秋浦桃花旧游》)“风暖仙源里,春和水国中。流莺应见落,舞蝶未知空。”(齐己《桃花》)“争花不待叶,密缀欲无条。傍沼人窥鉴,惊鱼水溅桥。”(苏轼《桃花》) 置身于美好的情景里,自然会有一种醉意:“桃源只在镜湖中,影落清波十里红。自别西川海棠后,初将烂醉答春风。”(陆游《泛舟观桃花》) 如果只见到桃花漂于流水,当然要去寻找繁花似海的桃林了:“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张旭《桃花溪》)读着大量这样描写桃花美景的诗歌,运支表叔栽种的桃花染亮官舟寨的情景便在我的脑海里像一片云飘浮,我老想着这些浮云。   我读到的多是哀情:“小桃西望那人家,出树香梢几树花。只恐东风能作恶,乱红如雨坠窗纱。”(刘敞《桃花》)“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可惜狂风吹落后,殷红片片点莓苔。”(周朴《桃花》)“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肠断,吹落白衣裳。”(元稹《桃花》)桃花美则美矣,却是红颜薄命,桃花是容易受伤的,一遇风雨就容易凋零,诗人爱怜桃花,见到落红于地,便为之哀伤,这种伤感也是对人生的感悟。我正合我的心境,我们官舟寨没有桃花,我正因此忧伤。   倒是唐寅的《桃花庵歌》体现出一种幽默、淡泊:“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但愿老死花酒间,不愿鞠躬车马前;车尘马足贵者趣,酒盏花枝贫者缘。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贱比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别人笑我忒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更重要的是在幽默中现出一种骨气,在轻松中冻结着一种沉重。   桃树不光用艳得有点妖冶的花来引人喜爱,还用那甜美的果实来博得人们的赞美。用专家的语言说就是:桃果汁多味美,芳香诱人,色泽艳丽,营养丰富。还说有多少多少营养成分,吃了对身体有补益延年的作用。唐代药物学家孙思邈称其为“肺之果”,还说“肺病宜食之”。对我们普通人来说,其口感良好,通体能散发出一股能够令人心情愉悦的香味儿。   人们自己觉得桃是什么仙果,也就想象天上神仙也会喜欢它。说王母娘娘有蟠桃园,园中仙桃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食一枚可增寿六百岁。当年孙猴子在玉皇大帝面前感到委屈,便拿这“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的仙果撒气,搅得王母娘娘的仙桃宴都很难堪。   桃既是仙果,为天神们所食,自然与长寿关联,我们中国的年画要画寿星,就少不了画桃,桃成了长寿的代名词。桃是荣幸的。
任何事物过于神化,必然潜伏了危险性。“二桃杀三士”的故事让我们看到桃走向反面。春秋列国时,齐景公朝有三个勇士:田开疆、公孙接、古冶子,号称“齐国三杰”。这三个人个个勇武异常,深受齐景公的宠爱,但他们却恃功自傲。当时田开疆所属的田氏宗族势力越来越大,直接威胁着国君的统治。相国晏婴担心结拜为兄弟的“三杰”为田氏宗族效力而危害国家,屡谏景公除掉“三杰”,然而景公爱惜勇士,没有表态。在一次宴会中,晏婴提议景公,用剩下的两个桃子赏赐给“三杰”中最有功劳的两个人,结果他们先后自杀。桃这种仙果,在皇帝这里成为圣恩和给大臣的荣誉,进而激化为杀人的工具。这是桃所不愿意的,但人们把它神化推到极致后,它便演绎出悲剧。   桃于我只是一般水果。进了城,在桃熟季节我可以很轻易地买到桃。在商品市场时代,人们追捧市场,桃堆于市场,像小山,有时大量烂掉,全没了仙果的气象。           2007年12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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