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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看麦场

2020-11-02叙事散文麦客守望者

看 麦 场(散文)一地又一地金黄丰满的麦子被夏天的风吹黄,被火热的太阳抚摸得沉甸甸,被人们用架子车、三轮车、手扶子拉到麦场,又被农人仔仔细细一个一个在阳光下暴晒一番后,整整齐齐码成或长或圆的麦垛后,接下来就是打场了。但凡事得有先有后,饭须
看 麦 场(散文)

    一地又一地金黄丰满的麦子被夏天的风吹黄,被火热的太阳抚摸得沉甸甸,被人们用架子车、三轮车、手扶子拉到麦场,又被农人仔仔细细一个一个在阳光下暴晒一番后,整整齐齐码成或长或圆的麦垛后,接下来就是打场了。但凡事得有先有后,饭须一口一口吃,况且打场需要准备,需要天气晴朗,还得牲口帮忙(后来是机器)。

   承包责任制实行后的最初几年,人们种地的积极性空前高涨。麦子割的快,不用人催,割田是你追我赶,拉的更是利索,不到十天半月,家家户户都收拾完毕,田野里只剩下依然茁壮成长、蓬蓬勃勃的土豆、谷子、玉米等秋庄稼。有些人家还在一个一个用杈挑着摞垛,拉田早的人家已经“捷足先登”,发动飞也似的手扶子开始打场。但,麦场有限,打场的须一家一家按次序来,所以为了相互防备,也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谁家的麦垛摞在那个麦场,谁家的人就要在晚上看护。
  农人家的晚饭是真正的晚饭。日落时候吃饭的人家是较早的,差不多的农民往往忙到星星密密麻麻了才回家。农妇风风火火鸡一把(鸡食),羊一把(精料),猪一勺(中午剩下的刷锅水),牛一抱(草料),娃一嘴(乳头哄哄早已苦干了眼泪的乳儿)地忙碌一番,才开始点火做饭。面是头天早已弄好的,或揪成面片,汤汤水水的吃上心里好受些;或是中午吃了些干馍馍,下午又干活乏累之极,善良的农妇心疼自己的丈夫,就乏归乏,累说累,但晚饭绝绝不能马虎和随便,拿出在娘家练就好的擀面功夫,三下五除二,不大的功夫,已把面团连揉带擀,擀成薄厚均匀的一大张子面,取来切刀,“擦擦擦”切过去,抓住面头快速提起来,利索地抖抖,再撒点干面,把切好的长长的面条掸一掸。将又长又滑又匀又有劲道的长面下到锅里,添几把柴,拉几下风匣,捞出一根面尝尝,把面捞出来,舀点醋卤子,捡点烫好的红辣面,然后在下面的开水锅里打几只鸡蛋。不一时,一碗热腾腾、香喷喷、长条条的长面干拌,就会恭恭敬敬端到丈夫面前。刚刚丢了个盹,迷糊了一阵的丈夫闻见饭的香味,一骨碌翻起身子,二话不说,端起饭碗,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连连吃了两大碗饭,好似还意犹未尽,抬头朝妻子望望——妻子忙忙把自己吃的碗里的面给丈夫挑,几乎把所有的都要挑给,惹的丈夫不好意思起来,挠挠头颅,憨厚地笑笑。妻子也不说话,笑一笑,把吃剩的馍馍泡点,嘴巴故意嚼的香香的——在农村,丈夫就是一家之主,就是生活的全部希望,就是家庭的栋梁和主心骨,就是出头露面的代表人物,就是身上的衣服碗里的饭食,就是孩子的学费嘴里的零花钱,就是油盐酱醋酸甜苦辣的集合,就是女人的脸面心中的念想。农村的成年男子一年四季干最苦最累的活,挑最重最大的担子,走最长最远的路,操最多最繁的心……所以做妻子的一般心甘情愿在生活上格外照顾丈夫。丈夫吃的好不好、饱不饱,就成了女人最大的心愿。只要自己的丈夫天天饭量好,生活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饭碗一推,墙角的狗皮褥子胳膊底下一夹,草房屋里找来马灯提上,就急急忙忙往麦场上走。妻子撵过来喊,早五更天凉,你不带条被子。说话间丈夫早已出了庄院的门。
  夜风凉凉爽爽地吹拂着人的面颊,四下里还有人们一边吃饭、一边说话,人们“把酒话桑麻”,临风谈古今。吃过饭的小孩子们在各家各户庄门外的小路上跑来跑去,好像非常喜悦和快乐的样子。因为大人脸上心里被麦子装填的满满当当,不再对孩子喝五吆六,喝神短鬼,小孩肚子只要吃饱,就是无忧无虑的开心果。
   这里那里,不时传来一声两声狗吠牛牟马嘶羊叫的声音。提着马灯的男人不时和村子里依然走动的人打着招呼,脚步沉稳,目光向前。在飘荡袅绕的夜色里,在天光微暗的村庄路上,一步步走着。所有他经历过的往事,无论有趣的还是酸涩的,无论难忘的还是不想记起的,都好像被无形的一双手打开,一页页自动闪现在眼前,使他的心头鼓胀起来。正这样想着,已然不知不觉走到了自家的麦垛前。

   麦场就坐落在村庄外围,不算远,几乎抬脚就到。夏天的晚上,那些大大小小、或长或方或圆的麦垛簇拥着、护卫着村庄,就像一群孝顺、听话的儿女围绕着他们的父母,那么幸福、那么愉悦、那么和谐、那么美好。看麦场的有大人、有小孩,而以男人居多,小孩基本上都是跑来图热闹来的。男人把马灯熄灭,将夹在胳膊底下的狗皮褥子放下来,向已经打完场还没有拉走麦草的人家那里,抱来几抱子松软之极的麦草,把褥子一铺,一个简单实惠的床铺已然完成。这时候睡觉稍稍有些早,他来到已然有人说话的附近,自动加入了乡村的“麦场沙龙”。没有灯盏,也无须光亮。一听说话的声音,就知道是爱谝大话的祁大嘴,还是爱摊点小便宜的于四爷。谁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有些人从孩童就开始交往。几十年岁月的打磨,几十载生活的接触,谁的性格是怎么样,谁家的家长里短,差不多都了如指掌,了熟于心。谈的无非是些炒来炒去的“老话题”,新鲜的也有,但不多。比如“听说天财家的小子考上了大学,叫什么海市学院,还在青岛,”“乖乖,那可是在天堂里上学,那里的鱼是不是天天随便吃。”“不可能吧。那年你种的西瓜,是不是天天随便吃。再说啥东西天天吃,就不香了。”再比如“你们知道不知道,有富家的煤子怎么多的烧不完?”“听说他的亲戚在煤矿工作,一年拉来一卡车。”“扯淡吧,那里什么亲戚,那是有富媳妇本事大,挂来的……”男人就有些不解,“一个女人家,足不出户,也不见有什么高明的地方,怎么就能把那么一卡车的煤子弄来,”“嗨,嗨,这你就傻逼了吧。谁有谁的蛐蛐道。蛇有蛇道,鸟有鸟路。鸡儿不尿尿,肯定自有渠道。”这样一听,男人似乎就有些明白,就开始担心独自睡在家里的女人。喧了半天闲话,疯跑了半天的各家的小孩早已酣然大睡,有人提议“早点睡吧,明天还得忙碌”。
  是呀,一听这话,瞌睡不觉一阵阵袭来,男人走到他早已铺好的“床铺”前。大地为床(铺的是金黄柔软的麦草),四周是宽大严密的麦垛作帐,植根家乡的沃野,疲乏的男人和衣迷迷糊糊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正在开着机器打场,天空突然飘来一阵急雨。脸面上湿漉漉的。猛然睁开眼睛,摸摸衣服,有些湿,感觉到的的确确、实实在在天在下着小雨。翻起身,把看场的人们都叫醒。落到垛上的麦子基本上都晒的干干的,最怕的就是下雨。雨一淋,就会影响麦子的质量。说不定,明天有人家就要扯垛打场。如今叫雨这么一搅和,又的推迟几天。人们被无形的紧急集合起来,那雨就是命令,就是号召,就是催促。男人把铺了的麦草一把一把往垛上笘,其他的人们也不约而同地纷纷把没有打净的麦子、麦草向自家的麦垛上笘。有心人早有准备,笘了麦草还不放心,把带来的塑料布往上面蒙,四角压个大石头。可不巧,有人家的麦子打完了场,可是风太小,准备早早的待晨风刮下来后好扬,结果没有料到天会不早不晚,在这个时节下。手忙脚乱开始往堆里弄,满场看场的人七手八脚自动开始拾掇。有人披着塑料袋子,有人头上戴顶草帽,有人干脆什么也不披挂,手里随便拿件东西划拉着,都是一个村的,用不着客套,用不着说什么,人们齐心协力,团结一致干的热火朝天。乡亲就是乡亲,吃一条河水、一种叫做麦子的植物长大的农民,此时此刻,谁都比干自己家的农活还卖力。人们扫的扫、抬的抬、扛的扛、抱的抱,不大一阵功夫,半场还未来的极扬净的麦子笘的严严实实。大人领着小孩,都回到家里。

   女人听到屋顶上“噼里啪啦”的声音,知道老天下雨了,正要给男人送件雨衣,不想到男人推开了房门,利索地脱了湿透了的衣服,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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