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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一别两宽

2020-09-17叙事散文房子
一别两宽秋冬之际, 在那个荒废的城郊,一切都近乎尘埃落定。云彩遮住一棵小树上的天空,蚂蚁绕过小虫子,从树根处成群结队爬行,它们啃噬着白色碎屑。天空响起一声惊雷,这一群小黑影在逃亡的路上。闪电和光,在那条小路上,制造出紧张的气氛。此刻,我想着

一别两宽 秋冬之际, 在那个荒废的城郊,一切都近乎尘埃落定。
云彩遮住一棵小树上的天空,蚂蚁绕过小虫子,从树根处成群结队爬行,它们啃噬着白色碎屑。天空响起一声惊雷,这一群小黑影在逃亡的路上。
闪电和光,在那条小路上,制造出紧张的气氛。
此刻,我想着人有一双脚该是多么好呢。我在那条路上快速地走。云彩在跑,风也在跑。那一片凌乱破坏了林中的安宁。雨还没有来,我放缓了脚步。
一群蚂蚁结队,浩浩荡荡地爬行那条土岭上,路崎岖不平,干枯的树叶都是障碍物,它们遇到一条裂开泥土缝隙的沟,翻越之后,继续爬过,终于到达一棵黑粗的树下。沿着树的沟壑,它们继续攀援。
大风继续吹过来,天空变黑,我被赶回了城市西郊的一所房子里。
下午四点时,黑云散去,那间房子在午后的阳光里,变成回忆中飘摇的岛屿。
我走下楼,在小花园里逡巡。落叶被风吹得到处都是,东一堆西一堆。它们竟像废墟上的沟堑。那一场动乱啊,在这儿形成了无常的景象。此刻,一种冷凉钻进身体里,像一次对过去温暖时光的围剿。岁月的动乱太多了,一次次变故,到了这一刻,竟也是恍惚的。它们成为一种未来记忆的心理预设。
在这场大风里,那些小虫子会死去多少?这在过去的时光里,裸露出的尸体,横陈在那些黢黑的泥土之上,又在时间的风化中变成泥土,最终消失踪迹。
这个白天,天光依然明亮,事物裸露在天空之下。“我看得见,光和灰尘同在,呼吸轻微,真切的就在耳边。没有夜和黑暗。林木的枝叶被我看见,颜色从绿色中退出,变成灰黄。低抗着沉寂与荒芜。”它们侵入到人的日子里,触及灵魂,带来那些颓废的知觉。
之前,那起伏的土坡,高高的树木,爬行的小生物,全被黑暗袭击了。我看到一个人在书里,用他的语言,心,以及无奈让我陷入一幅场景之中,那令人脆弱,让人陷入荒凉和疼痛之中。
这个男人太敏感了,或者因此丧失了承受力。当这样说出来,我看到从那条土岭跑回来的身影,我幡然醒过,我和那个人如出一辙。我惊异看到,从黑暗中浮现出来的那个人影:“他钻到找身体里。把他的灵魂给我,影子给我。”
坐在花园的石头凳子上,光影已经笼罩我。我的脚沾染了泥土,衣服带着林间的枯草屑,我带着那些林间赋予我的信息,坐在这儿。我想:“逃离过去的人,必然带着过去的痕迹。”
一米外的地方,站着几棵树,那些不曾离远的落叶,残损而新鲜。大风那么狂乱,有多少不该落下的叶子,离开了树身,过早地经受了这个秋冬安排的命运。
天空飞过一只长尾巴鸟的叫声。偶然起来的一阵小风,旋起树叶,叶子带着一个小虫子的尸体被风吹刮走了。我在想,那些日常的小虫子在春夏游走,也许只是一个季节的生命。随着冬天的来临,气候的逼迫,死亡随时都会发生。
死亡,是被一些异常时刻照亮的词语。而我心中潜伏着许多不安的小虫子,从断绝了往事信息中,跑出来。像我在一个电影里看到的人,《我们的美好生活》里那个孤独的男人在一场群殴中,杀死了一个人。在入狱之后,他邻居,一个被人强奸的美丽女孩,去探视他。两个人带着巨大的伤,与孤独,开始了一场灵魂的遇见。
他们迟到的爱,在男人刑期来临之际,成为一种残忍的告别。春天是男人死亡的季节,女孩坐在台下,看着男人的头被吊着一个绳套里,执行了死刑。那个画面过后,一片黑暗。黑暗淹没了,一张女孩泪流满面的脸。
冬天也是许多小虫子死亡的季节。那些小小的身体,微不足道,一如一起从树上集体掉落的树叶,带着上帝给予大地的意旨,进入了黑暗。我的心中浮现出一个案例:一个连环杀手杀人的原因,是他的孤立存在,他在得到女人之后,因为不懂交际,不会建立长久相安的关系,就一个个杀掉了她们。如果说季节是一个连环杀手,那么,是那个无形上帝不懂得人间的美吗?
被上帝杀死的些自然生长的生物们,也带着哀痛吧。它们被交给时间,腐化为大地的一部分,被收藏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我试图去擦亮那个黑暗,放大死亡的纹理。我看到人的心理一片大海,它无法长存于黑暗,让它获得拯救的办法,就是解救它陷入的无望孤独。
黑暗发生在太阳走了之后,那是一段无法说明透彻的时间。
我在黑暗中睡去,这是上帝给人准备的过度。在那里,人会遗忘白天的世界。是的,早晨他还会来,太阳的光会减弱那种绝望。我们重新看到新的事物,我们被诱使着打开新的方向。
就像这个花园给我准备了,一条逐渐拉开距离的视野。审视那些死亡的影像,因为看见,而获得自身的能量。我坐在这儿,在自己身体里,在天空之下,我确认这小小的空间,拥有大海一样的眼睛,即便末日来临,我也第一个抵达。
从花园走出去,那条小道通向一个大门口。黄昏的这个时段,它十分僻静,在微暗的光里,静无声息起来,仿佛有神在四周统领着它们。
我听到虫子的叫声,不知来自哪个角落。它们在脚步的另一边。风从前面吹着我,扯着衣服。“我不能说风背叛我,我们只是走了相反的路。”
有虚幻的声音在说,风在唱歌。而在我面前,风没有唱歌。时间的另一边,我看见那些暗淡了身体的小虫子,走向死亡之门,它们最先看见上帝的面容。
我站在这边,隔着永恒的门栏,与它们“一别两宽”。
2019年1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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