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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傻父亲和沈傻子

2020-10-23抒情散文微风轻拂
前言:本文非首发,3月份写的,贴出来交流交流。 我十岁时,全家搬家来外地,新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我们家是外来户,门前总是冷冷清清的。于是,一家人过得很寂寞,不免常常怀念老家亲戚朋友、邻居来来往往的热闹场景。我家门前的小路上经常有个老头担
  前言:本文非首发,3月份写的,贴出来交流交流。   我十岁时,全家搬家来外地,新家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地,我们家是外来户,门前总是冷冷清清的。于是,一家人过得很寂寞,不免常常怀念老家亲戚朋友、邻居来来往往的热闹场景。   我家门前的小路上经常有个老头担着空水桶经过,他是本村人,姓沈,老实巴交、沉默寡言,不知谁给他取了个绰号,村里大人小孩看到他都一口一个“沈傻子”,他听了答应着,却不生气,渐渐的他的真名字倒很少有人记得了。   沈傻子早年丧妻,和一个独生子相依为命,这老头子为人老实,没有什么赚钱的营生,别人家都是楼房,他家还是两家摇摇欲坠的破屋。村里看他父子可怜,便由村里替他建了三间砖瓦结构的平房。   他儿子倒也出落得标致,因此,勉强的有姑娘看在小伙的标致模样而嫁到他这个穷家来。这媳妇会做裁缝手艺,又特别有办法使唤丈夫出门挣钱。因此,这家人经济就渐渐好了起来。   小媳妇一过门就将家里经济大权牢牢掌握,这媳妇又是个特别爱憎分明的人物,爱上了小模样标致的丈夫,却嫌弃起了老实巴交的公爹,她一分钱都不给公爹用。   那时候我们那还没有自来水,街旁边的河和大海相通,海水上涌导致河水苦咸不能饮用,街上的居民只能去稍远处的一条小河里担淡水回来饮用。有些人家经济条件好些的就请人担水,一担水只有五分钱,沈傻子就靠这度日。   父亲有次看着他的背影仰天长叹:“这个老傻子啊!一担水要挑那么远才五分钱,没人愿意干的活,只有这傻子愿意干了,他这儿子媳妇真是畜生啊!”   有一次他儿子赶巧路过我家,我父亲便狠狠的训斥了他。可是那小子却唯唯诺诺的毫无底气的解释:“我有什么办法呢!我那婆娘好不讲理,打又不行,我真的好难啊!”   我父亲谇了他一口:“真没见过你这般娶了老婆忘了爹爹的没用的男人。”   于是,父亲便很可怜沈傻子。有时候全家正在吃饭,看见他路过,便喊他:“沈老爹,过来一起吃饭吧!”   沈傻子人也老实,不大会说客套话,便搁下水桶和我们一起吃。我们家本来就没有什么人来玩,沈傻子每次来,父亲的话便明显多起来,这沈傻子还真的没什么话,只会呵呵的傻笑笑。不过,对于我们寂寞的一家人来说,多个人呵呵笑笑也是很不错了。   我们家那时候经济条件也不好,家里粮食也不多,这沈傻子挑水是天天的事情,几乎每次都在快吃午饭的时候到,不是去街上帮人担水,就是从街上担完水回来路过我们家,于是几乎隔三差五的在这吃饭。   有一次母亲对父亲说:“家里粮食不多了,最近又多了个沈傻子……”母亲忽然打住了,原来赶巧沈傻子正经过门外,他大概听到了,明显看他怔了一下。   父亲赶忙又招呼他一起来吃饭,可是他说什么也不了,说去街上担水,父亲说那你吃过饭再去啊!他还是前推万辞的走了。父亲说他是听见母亲刚才说的话了,他不好意思再在这吃饭了。   又过了好几天,沈傻子每次经过我家,都是匆匆而过,再没停下来吃饭。   有一天沈傻子又经过门前的时候,父亲喊住他:“老沈,你一会从街上担完水回来,顺便给我担一桶水回来,我家门前的水最近苦咸得很,不能吃,估计是海水泛过来了。”   于是,那天沈傻子给我家担了一桶水过来,便又在我家吃饭了。其实我家门前河水并不苦咸,父亲是怕沈傻子无功不受禄,不好意思在我家吃饭呢!   从此,沈傻子又隔三差五的出现我们的午饭桌上,只是每天会给我们顺便担一桶水带来。   我本文中叫他沈傻子,父亲却从不允许我们当面这样叫他,记得有一次我喊他:“沈傻子,我爸让你来吃饭。”   父亲赶忙喝止了我:“以后叫人家沈老爹,叫什么傻子傻子的,不礼貌。”   沈傻子愣住了,似乎有点不敢相信,他嘴里呵呵笑着:“没啥!没啥!大家都这样叫我。”   我却隐约看到他老眼昏花的眸子似乎有点点的亮光,不知道是泪花还是老年人迎风流泪的关系呢!   从此,我们全家都叫他沈老爹,也是附近唯一这样称呼他的。一开始我们叫他:“沈老爹,把水桶放下,来吃碗便饭。”他似乎没听到,直到我们再叫他几声“沈老爹”,他才回过神来。可能他还不太习惯有人这样叫他,以为是在叫唤别人呢!   就这般,沈老爹在我家隔三差五吃饭吃了好几年,变成我们家的老常客了。   有一次,父亲看到沈老爹的草帽破烂得不像样子了,就把家里的一个草帽送给了他。为这事父亲被母亲埋怨了半天,因为我们家那时候也穷,连草帽一共就只有两个,一个新的是才买的,旧的是去年买的,还能用,父亲却随便拿了送入了。母亲有点生气,骂父亲:“我看你也和沈傻子差不多了,你是一个老傻子,你们两傻子。”   父亲呵呵一笑:“傻人有傻福,反正那草帽旧了,赶明儿再买一只。”   母亲摇摇头,没好气:“真是一老傻子。”   过了几年,街上开始安装了自来水,不再需要人担水了,渐渐的沈傻子也就来得少了。有好一段时间没看见沈傻子来,大家有次吃午饭的时候,不知谁说了声:“哎!沈傻子好久没来了啊!”大家不禁楞了一下,我心里想:我说呢!怪不得最近似乎感到那里不对劲呢!   父亲叹了口气,望着门前那条沈傻子经常担水经过的小路,半天没做声。大家也都不再做声,都闷头呼呼划起饭来。   后来沈傻子找了个帮人家看大门的活计,他也太老了,再也担不动水了。   他太老了,我父亲也更老了,父亲老得要离开这个世界了,三年前,父亲终于走了。父亲遗体尽管是火化,但是按照风俗还是用棺木举行殡葬仪式。   好久不见的沈傻子又出现了,他非要帮父亲扶棺,家人劝他:“沈老爹,你年岁太大了,扶棺需要有力气的重劳力的。”   可是沈傻子死活不依,大家只得依他,只是关照另外五个扶棺的青壮年多关照沈傻子。   父亲丧事后,我再没见到过沈傻子,上次回家,听姐姐说沈傻子前年就死了。人老了,总是要死的,傻父亲和沈傻子这两个老朋友终于在九泉之下相聚了。   我内心里还是喜欢称呼他为沈傻子,因为这名字亲切,令我想起那段难忘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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