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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天上有片雨做的云

2020-10-21叙事散文汤如浩
天上有片雨做的云 汤如浩一点风,一点清风,徐徐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像一只猫,无声地走过屋顶,梅花状的小足,踮着细细碎碎的步子,窸窸窣窣,是一段不为人知道的心事呢。一点云,一点白云,悠悠地飘来,是一个闲散的妙龄少女,慵懒、清纯、健康,有

         天上有片雨做的云

            汤如浩   一点风,一点清风,徐徐地,不知道从哪个方向吹来,像一只猫,无声地走过屋顶,梅花状的小足,踮着细细碎碎的步子,窸窸窣窣,是一段不为人知道的心事呢。   一点云,一点白云,悠悠地飘来,是一个闲散的妙龄少女,慵懒、清纯、健康,有着阳光的味道,白亮的天空,因了云,似乎带了一丝温软的色彩,幽蓝,洁白,翠绿,赭黄,天、云、麦田、大地,遥相呼应,相互映衬,互为表里,不知道哪里是明显的界限。   风来了,云来了,雨意便朦胧起来。你看看,你看看,西南方向祁连山雪峰的边缘,大片的浓云袅袅升腾,是一团又一团的轻烟,从一个个嶙峋的山石间冒出来,飘飘悠悠,四下穿梭,在山谷间漫步,纠缠或者嬉戏,一点一点地蔓延,向山顶,向四处,向各个角落,扩充地盘,增加活动的空间,于是乎,勾引了山顶的白雪,整个南方,凌乱起来了,虚幻起来了,迷离起来了,看不清了天,看不清了山,也看不清了绿意弥漫的大地,一片云,一大片云,占据了南方的天空,铺展开来,向周遭不停地迈进,云已经是溃堤的水,混合了山色、土色、雪色,杂色的云,斑驳陆离的云,一大片恣肆汪洋的云,没有了束缚,厚着脸皮,到处流淌,到处流浪。   北方的云也来了,携带着风,略有凉意的风,擦过人的脸颊,擦着干燥的地皮,擦着寸把长的的绿色麦苗的头顶,嗖嗖嗖,有些细微的声响,痒酥酥的,轻飘飘的,像是用一种很轻盈的毛茸茸的东西在挠拨,比如一片细碎的羽毛,漫无声息地划过毫无防备的脸颊,留下一点点引人回味的触感;贴着耳际,响啊响,是窃窃的私语,在夜半时分,低低地回荡在寂静的窗外,从窗纱遮蔽的缝隙里传入一丝微微的声息;看树叶摇摆,晃动的样子一点也不招摇,偶尔翻出暗色的脊背,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绿色,有着些许不见阳光的阴晦。风是一个没有牧鞭的牧人,放牧着一群闲散的羊,云是风管辖的羊群,从遥远的北地,一路被吆喝着,没头没脑,茫无头绪,一直这么走啊走,把天空的秩序就给打乱了,尘灰四起,雾霭飞扬,蔚蓝的天空全是云的杂乱的脚印,还有无声的喧嚣和嘈杂,天空中,孕育一种饱含雨意的浓郁氛围。   我站在它们中间,抬头仰望,这样的云和那样的云,都是一片雨做的云,云和云是亲戚,云和云是近邻,这样的云看见那样的云,惊喜欲狂,手舞足蹈,亲热得不得了,欣喜得不得了,大老远就在大声武气地吆喝,喊叫,逗乐,它们寒暄云的客套话,询问它们共同的熟人的近况,打听那谁谁谁家的庄稼怎么样收成怎么样,谁谁谁家的闺女出家了吗儿子娶亲了没有;云的动作不亚于人的动作,云一路小跑,久别重逢的步态那么匆忙,云不小心打了个深深地趔趄,云的步履迫不及待,这片云和那片云是两支会师的军队,旌旗猎猎,欢笑声声,一转眼间,就会合在一处,你搂着我,我拥着你,搂搂抱抱,耳鬓厮磨,合二为一,不分你我,也不知道害臊!云的欢呼,是无声的欢呼,拥挤在一起,增加厚度;可能还有向天齐鸣的枪声,是要打破苍穹的宁静呢。风在旁边,一个劲瞎嫉妒,呜呜呜,刮起了尘土,还有草屑,迷着人的眼,混沌一片。云顾不了这么多,云可能会想,干嘛干嘛去,我忙着哪。   云当然很忙。云还没有尽兴,就接到了雷声的命令,你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咔嚓”,一道明明晃晃的炫目闪电,就是一条不容抗拒的命令,云忙不迭地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股脑儿跑集合场地去了。云有云的使命,云们抱着团,使着劲,云们齐声喊:“哥们儿那么,吼嗨,加把油那么,吼嗨!”云齐心协力,云只一门心思,云的面庞一片彤红,汗涔涔的,云知道这是力气活,云吭哧吭哧,云蒙着头,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了,衣袖卷到半臂,衣服绾到胸间,赤着脚,露着脚丫,满头大汗,喘息声声,这不是云的本分吗?一点儿,淅淅沥沥,是小雨,从万里高空,漂浮,失重,跌落,叩打泥土,溅起些微的尘灰,空气中,飘逸着浓浓的土腥味。再大点儿,还是小雨,密集了些,紧凑了些,快速了些,人家的屋瓦上,蒙着一层烟雾,树叶刷刷,小草沙沙,小路上,人的步履加快,小巷子中,一只卷毛的白色小狗,缩着尾巴,不解地抬头看着天空。泥土是雨水的情人,是不是?你看它的贪婪劲儿,娇惯劲儿,稀罕劲儿,仰着头,一家伙就把下落的雨水吮干净了,一点儿也不留,潮湿的嘴还大开着,还等待着呢。   雨大了,雨大了!你听听,你听听,噼里啪啦,打着地上的一切,一阵阵脆响是炒蚕豆的炸裂声,树缩着头,佝偻着腰身,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你知道它盼望的就是这个;小菜畦里的小蒜苗、小白菜、小菠菜、小生菜、小芫荽……这些小小的孩儿,高兴得什么似的,手舞足蹈,欢歌笑语,它们把一场大雨当成了很好的沐浴机会,小孩子生性喜水,没错的,你看见雨幕下穿着大雨鞋于泥泞中走来走去的小小孩儿,衣衫湿透,就是这个样;最过分的,莫过于田野里的那些麦苗,多少天了,它们缺的就是这个,这会儿,那些生来就有的羞涩、腼腆、文静,全都不见了,代之以前所未有的大胆和粗粝,谨小慎微的影子一点都没有了,仰着头,舒展腰身,不管不顾,很不淑女,疯狂地吮吸雨水,似乎要把这些天来的空缺全都补回来似的,你看看那不要命的架势,唯恐有人跟它抢一般。是啊是啊,不仅它们,所有与水有缘的,哪个不是如此,花呀草呀树呀,都一样。   云把天空搅扰得一塌糊涂,到处是云集结的场所,对曾经骄阳似火明晃晃的天空而言,到处是云大兵压境的肃杀景象。太阳在云的后面喘息,没有了施展才华的大好机会,能不生气吗?这些天来,太阳骄横得很,狂野得很,任性得很,把云都赶得远远的了,不给一点点地方栖身,十多天吧,到处的阳光,白花花的阳光,五月底六月初的阳光,已经灼热得厉害,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阳光味道。按说,生在朔方的人,在长长的时间跨度里,生活在阴冷笼罩了的天气很久很久,雨雪霏霏瑟缩的日子里,谁不希望感受温暖的阳光?五月开头的日子,一场大雪,曾给人无限的遐想,想大雪之后,该会有一段阳光明媚的时光了吧,草木萌发,燕舞莺飞,到处是茸茸的春意和煦暖的春光,河西偏僻之地,春来得迟吧迟吧,毕竟可以抓住一点儿春天的尾巴,很小布尔乔亚一阵儿,让受到束缚的身心有着些微的解脱。殊不知,接踵而至的,却是一场大旱,十多天炽烈的阳光,毒辣辣,恶狠狠,炙烤炙烤,炙烤炙烤,受损的却是禾稼,一拃高的啤酒大麦,就长出了蔫不拉叽的穗儿,小老头般的早熟,蔫黄的叶片儿蜷曲着,向后娘身边的孩子,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麦子、油菜、洋芋,杏树、梨树、桃树,葫芦、青菜、白菜,全都蔫蔫的,都没有一点儿生气活力,这是一场大旱。母亲在电话里念念有词,述说种种,我也莫可奈何,“春雨贵如油”,上苍却吝啬无比,舍不得施舍半滴,天干地燥,祁连山融化的雪水,清流汩汩,漫灌田野,那是多么漫长的等待啊,漫长的渴盼,心里都旋起了泥卷儿,一层一层,层层剥落。   风来了,云来了,雨来了!一场瓢泼大雨,漫天而将,扯天扯地,遮掩眼前的苍穹,我只看见雨的精灵,在空中跳跃,欢快,明朗,洁净,有着醇厚的光泽,我看见水的精魂,渗透大地,钻进大地的心窝,彻底清洗那个干涸的心脏,我看见麦苗的口唇,满是润泽,碧绿的手臂,伸向天空,那里有无数的雨露甘霖需要盛接,麦苗汩汩有声,麦苗在快活地拔节,麦苗的腰身,挺得额外的直,麦苗在过着它们的圣诞节,载歌载舞,欢声笑语,一场盛大的歌欢,缓缓打开帷幕,灯光四射,欢乐的雨点,就是今天盛会上的主角!   天上一片雨做的云,在唱着充沛的雨水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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