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散文网

您现在的位置是:首页 > 散文阅读 > 叙事散文

叙事散文

[原创] 端午·乡村·麦收

2020-10-20叙事散文刘敬胜

端午·乡村·麦收 文/刘敬胜进入到五月,心情无端地空虚,像火热的空气一样变得憋闷,生活在钢筋和混凝土构筑的县城,行走在沥青铺就的宽阔的路面,为生计奔波,或者在安装了空调的办公室内闲侃神聊,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仔细地想想到底缺少什么,却寻找不
端午·乡村·麦收                     文/刘敬胜   进入到五月,心情无端地空虚,像火热的空气一样变得憋闷,生活在钢筋和混凝土构筑的县城,行走在沥青铺就的宽阔的路面,为生计奔波,或者在安装了空调的办公室内闲侃神聊,总觉得缺少点什么。仔细地想想到底缺少什么,却寻找不到。回老家去,回乡村去。我几次对自己这样说。每次遇到烦心的事情,生活中遇到点挫折,想不开,心情憋闷,我总会回老家过上两天。帮着父亲干点农活,喂一喂牲畜,或者什么也不干,只是到地里走走,看看庄稼,和父母随便地谈谈家长里短,街坊邻居的故事,消磨上一天或者两天,心中就会轻松许多。   端午节。放假三天。三天的时间不算太长,对我却足够了。我给父亲打电话,说我想回家过端午。父亲很高兴,说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如果你不忙,就回来吧。家里的麦子熟了,你回家来正好帮着收麦子。每年的夏收和秋收,父亲都会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即使父亲不给我打电话,我也会打电话询问。夏季收麦子,秋季收玉米大豆。每年都是如此。父亲的话正合了我的心意,这个端午节的假期放的正好,不用请假,还能回家帮着父母收麦子,让她们少干点活,少受点累。岁月不饶人。毕竟父母都是奔七十的人了。况且,干点活也正是我现在想做的事情。   我所说的“五月”是阴历的五月,阳历的脚步早已经迈到了六月的上旬。阴历和农业有关,和农民有关。我是两个农民的孩子。因此我的骨子里流淌的是农民的血液,生活和成长在农村二十多年的我对于阴历常常怀了尊敬的心情。像对待生我养我的土地一样。月亮的每次圆缺都蕴涵了二十四节气的两个节气。节气的有秩序地更迭预示了农作物的播种,生长,成熟,收获。因此,农民常常能记住阴历,而忽视了阳历的存在。虽然阳历是国家的标准历法,他们对此却无动于衷,不会改变。比如我的父母,或者村里的一些长者,问他们什么日子,他们脱口而出的往往是阴历。问他们阳历,他们常常需要想上半天,有时想了半天,还回答不上来。多少年了,都是如此。   回老家的时间是早晨,天阴沉沉的,有点混沌沌的味道。昨晚刚下了雨,刮着西北风,凉飕飕的,穿了一件薄外套竟然还觉得有点冷。开了大门,母亲看见我,就迎上来,问长问短,埋怨我怎么不穿件厚衣服,别冻感冒了。我说我没有这么娇气,厚皮厚肉的,不怕冻。父亲帮我把电瓶车推到堂屋充电,端来一盘用苇叶包的粽子,一盘用艾草煮的“青皮”(老家管鸭蛋叫青皮),顺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个粽子,剥开苇叶,递给我,说:快点趁热吃,要不就凉了,你娘专门给你包的,带枣的。要不是你娘给你留着,我早都吃完了。说完,自己先哈哈地笑了。   早些年,家里从来不上集市上去买粽子。母亲总是说集市上的粽子,脏而且难吃,没什么味道。母亲每年都会自己包上三四十个粽子,给二哥家几个,给三哥家几个,自己再留下几个。我家是湖区,多苇子,苇子叶是现成的。端午前一天下午就得把粽子包好。米用糯米,洗净,中间放上一两枚蜜枣,用苇叶包好,细绳缠绕,放到锅里。端午那天,母亲早早地起来,点燃麦秸,用慢火,文文地煮。煮上三四个小时,就可以出锅了。这样的带着温暖的粽子又有蜜枣的甜味,又有苇叶的清香,味道美极了。自从几年前,母亲得了糖尿病,动过一个大手术,母亲已经好几年不包粽子了。也许,母亲听说我今年端午节要来,才特意包了粽子给我吃的。   狼吞虎咽地接连吃了五六个粽子,依旧如往日的香甜。粽子的温度暖热了我的身子,也暖热了我的心。在父母的眼睛里,我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替代的宝贝。其实,也只有回到了父母的眼里,我才能脱掉生活的伪装,做一个本真的我,做回真实的自己。无论我是高兴,忧伤,痛苦,快乐,悲观,失望,还是沮丧。   吃饱喝足,父亲说去收麦子吧。我说好。父亲拿了一个草帽,给我带在头上,说别晒黑了,回到城里就不好看了。我说我没有这么娇惯,无论到了什么地方,都要保持咱的农民的本色。父亲拿着一把磨的锋利的镰刀。镰刀头如弯月,如虹,很美。拿了镰刀的父亲精神抖擞,雄赳赳,气昂昂,像一个出征的战士,浑身充满了力量。   村中的水泥路上铺满了没压的麦秸。这样的的麦秸是在地头开出的荒地上生长的,纤细的麦杆,小小的麦穗头,显示了从小就有的营养不良。农民就是这样,会让每一寸土地都发挥了它最大的公用,即使很贫瘠的土地。在田间地头栽上几棵白杨,或者点上点小豆、青豆、豌豆等等不一的杂粮。水泥路是“村村通”时修的,现在成了麦场。电瓶车走在上面颠颠蹬蹬,很难走。我随口骂了一句。父亲立即制止了我,说骂人很不好。你怎么学会骂人的,这是个坏习惯,你得改改。无论在外,在家都不要骂人。难走的话,我下来,出了村子就好了。父亲从来不骂人,也经常教育我们也不能骂人。我们弟兄四个从小到大,即使是非常生气的时候,父亲都没有骂过我们。   大路上的车辆在村子与麦地之间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电瓶车,自行车,拖拉机,三轮车,满载了成袋的麦子。每个人的脸上都舒展开笑颜,无论是沾满了泥土,还是干净的面孔,都呈现了只有大丰收才露出的那种喜悦。今年是个丰收年!   出了村子,父亲上了电瓶车,我们很快来到了麦地。   麦子熟了,叶苍黄了,茎杆苍黄了,穗子也苍黄了,麦芒刺刺地向上直立,像竖立了一地的针。黄黄的穗子好像临产的孕妇脱着沉重的身子,在风中摇摆,向人们展示了庄稼的一种成熟的美丽。成片的,一望无垠的苍黄,呈现出皇家贵族才有的奢华。遍地的苍黄,雄壮的苍黄,沙场秋点兵的气势。记得看过一篇文章《庄稼之美》。作者说无论什么庄稼,都是美的。看过后,我沉思良久,感慨万千。一个“美字”覆盖了太多的意思:纤弱,亭亭玉立,一望无边,娇小,嫩绿,各种各样的叶,各种各样的果,而只有这种生命的成熟才更能直达人的灵魂深处,打动人的心灵。这是一种“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的快乐,一种新生命降生的喜悦。庄稼是土地的孩子。土地是农人的孩子。   地头上已经站满了来收麦子的人家。“二婶子。来收麦子了”“侄媳妇,你也来收麦子了”“昭起,今年你的麦子长得最好了”父亲一边和每个人都打着招呼,一边不紧不忙来到了我家的地头。我摘下几颗还泛青的麦子放在手心里,两只手合在一起,猛搓几下,然后摊开,用嘴轻轻吹掉麦皮,剩下的就是微黄,泛着油亮的麦粒。我放到嘴里,慢慢咀嚼,沁人心脾的清香迅速弥漫,甜酥酥地渗进到五脏六腑。   “收割机收不到地边的麦子,去把它们割了。”就在我享受美味的时候,父亲对我下了命令。父亲当然以身作则,腰弯得似拉满的弓,左手顺着麦垄揽过一把麦子,右手用镰刀贴着地皮刷的一下,就割了下来。每割下一把麦子,父亲就小心翼翼地放到地上,像放下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只要一弯下腰,汗就混合着脸上的泥土,沿着父亲的脸掉到地上,瞬间,又消失了,和潮湿的泥土混为一体……   麦子在收割机中做了一个很潇洒的吞吐,一股新麦子的清香便从堆起的小山一样的麦堆中弥漫开来,香了周围的空气,也香了人的情绪,更开怀了一个个农人的心。麦粒像一个个光出生的婴儿赤条条地来到了人间,没有任何的附带。你能感觉到它的赤诚,一个孩子的赤诚,一个孩子对于养育了它的父母的赤诚。它拿出了它的身体和全部的爱,毫无保留地奉献给自己的父母,自己的长辈——土地和农人。这是一种怎样的爱啊?比人类的那些不孝子孙还要让人感慨和唏嘘。   收完麦子,回到家里,我的骨头几乎散了架。父亲却精神抖擞,喜笑颜开地靠在沙发上。看着堆在院里的小麦,老父亲一脸幸福。晚上吃饭,我对父亲说:“爹,别种地了。看你累得那样,我很心疼啊!再说,家里也不是没吃的。”“孩子,你不明白。我和你爷爷在这里种了一辈子地。人不能忘本啊!”父亲缓缓地说。这时,我才明白父亲为什么不想离开家,为什么在院子里开了一片菜园。原来父亲生命的根已经深深地扎进了养育他的黄色的土地!   睡到自然醒,在乡村里不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当清晨的第一声鸟鸣像闹钟一样把我叫醒,我已经睡得非常足了。很长时间以来,能够安静的睡眠,不被闹钟凶狠的声音叫醒,竟然成了一个很难实现的奢望。常常睡意还在,又不得不起床,去迎接生活的挑战,为一个个看着美丽,实际虚无的目标整日劳碌奔波,也是现代人的一个不成文的通病。病了却不知道,即使知道了谁也不会去治,还说,这点小病算什么,何况,这也不能是病。   白杨的叶子在风中哗啦啦地歌唱,麻雀的唧唧喳喳,燕子醉人的呢喃,布谷远远的啼声,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的叫声接二连三地,一刻也不停歇地冲击着脆弱的耳膜。长久被机器的轰鸣,汽车的叫嚣充斥的耳膜刚刚接收美妙的天籁之音够先是一塄,随后就陶醉了,如喝醉了酒似的微醺,不知所以。人有好歹,鸟也有好歹,鸟的声音预示了吉凶的征兆。父亲常常这样说。我知道这是迷信,无论什么鸟都是一样的,可是父亲却坚信不疑。比如,我家的院子中间有一棵梧桐,早晨听到树上“唧唧回”或者乌鸦的叫声,(唧唧回的学名我不清楚,叫出的声音就是唧——唧——拉着长音)父亲就很反感生气,扔石头,坷拉,吓走它们。如果是喜鹊的叫声,父亲就高兴,欣喜。   我起了床,来到屋后的河边,隐身在绿叶成荫的白杨树林里。靠近水的河岸长满了水红,河面上成片地长满了水葫芦,像铺了一层绿色的地毯。一只翠鸟站在一枝干枯的白杨枝条上,圆圆的眼睛注视着河面,长长的嘴,通身碧绿的羽毛,让人禁不住心生爱意。忽然,翠鸟像一条利箭一样射向河面,一个蜻蜓点水,又飞回到原先落脚的干枯的枝条上,嘴里多了一条银色的小鱼,在阳光下反射着百灿灿的光。白鱼绿鸟,枝条在风中微微震颤,动与静和谐统一地结合一起,充满了天然的野趣。置身其间,夫复何求?   端午的三日假期很快地过完。心中不想回去,却还是要回到县城,回到往日的生活。三天的时间不怎么长,却充实圆满。帮着父亲收完了麦子,还重新找回了自己。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迷失自己。我现在不想去无谓的担心,那终究是未来的事情,无法预料。 (参考字数3930字)   

文章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