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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蜉 蝣

2020-10-18叙事散文韩开春

蜉 蝣小婉拍了一张很棒的蜉蝣照片,贴在她的摄影博客上:蜉蝣轻盈薄透的身体上立着一长一短两对透明的翅膀,大大的眼睛,两条纤长的前腿向前探着,差点被我误认为是它的触须,还有两条更长的尾须,飘逸、潇洒。小婉的微距摄影具有很高的水平,光与影的运用
蜉 蝣   小婉拍了一张很棒的蜉蝣照片,贴在她的摄影博客上:蜉蝣轻盈薄透的身体上立着一长一短两对透明的翅膀,大大的眼睛,两条纤长的前腿向前探着,差点被我误认为是它的触须,还有两条更长的尾须,飘逸、潇洒。小婉的微距摄影具有很高的水平,光与影的运用都很恰当,这样的一张好照片,就是我这样的一个外行人看了,也是心生欢喜。   更欢喜的是她在照片下随手留下的那段文字,随意而有灵性:   “我是一只蜉蝣,朝生暮死的蜉蝣。   我静静地站在墙角,借着微弱光芒的温度,默默悼念我的妻子。   我们的感情曾经很好,我们一起度过了幸福的半天。   半天,的确是半天,因为我是蜉蝣,生命只有一天的蜉蝣,我用半天的生命和她生活在一起,然后用只有半天的生命来怀念她……”   这样的一段文字很容易让人心生共鸣,为生命的短暂,亦为爱情的坚贞。   想起东坡先生在《前赤壁赋》里的那两句:“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先生悟得很透,相对于不老的天地,人的一生亦如蜉蝣,短暂而微不足道。   这个蜉蝣,我老家时庄人管它叫“一夜老”,我很敬佩当初给它起这个名字的人,虽说没有“蜉蝣”这样的诗情画意,却也直截了当,符合实际。我想,当初给它起这个名字的前辈一定也是个昆虫爱好者,且对它有过很深的研究,了解它的生活习性,不然不会想出这样一个十分贴切的名字来,起码不会像我这样肤浅,仅仅看到一些表象,连它什么时候生,什么时候死都不知道。   从黄夹滩的那片油菜开始结荚小麦开始泛黄时起,每到近晚的黄昏,这些“一夜老”就出来活动了,它们在我家门前的那个小汪塘上空翩翩起舞,来回穿梭,赶集似地聚集在一起,很热闹的样子。当时,我们都不知道它们在干什么,只是猜测,以为它们也像蜻蜓那样,总在大雷雨来临之前聚集在打谷场上,是要享受一餐蠓虫的盛宴。直到多年以后,我才搞清楚,它们聚集在一起,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口腹之欲,实际上成熟的“一夜老”口器已经退化,根本无法进食,你就是把蠓虫送到它们的嘴边,它们也不会看上一眼,它们靠着体内积存下来的营养度过在世上的最后一段时日,它们的体内储满空气,因而在空中的舞姿极其优美,随风摆动,很能吸引人的眼球。它们把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到传宗接代上,繁衍后代是它们这段时间的唯一目的,这样的“昏飞”其实就是“婚飞”,是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集体婚礼,先是雄虫在汪塘上空集体起舞,雌虫在一边观看表演,等到相中心仪的郎君,立刻便会飞过去,双双对对,进入“洞房”——它们的洞房也在空中,它们就这样飞着成其好事,然后,雄虫默默飞到一边,静静地死去,雌虫在水上产完卵后,也追随夫君而去,黄泉路上双双对对,结伴而行,也不孤单。   只是懂得这些,是在很久以后的中学课堂上,当时我们在汪塘边看它们飞翔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我和恒超老表看它们在空中飞翔的姿态漂亮,还动过捉住几只像玩蜻蜓一样用线拴住它们的尾巴放活风筝的心思,只是因为天已擦黑,我们又怕水鬼,不敢在汪塘边待的时间太久,才最终没有付诸行动,现在想来,幸好它们是在近晚活动,这既让它们躲过了一场劫难,也让我们少犯了一次错误,你想,它们本身待在这个世上的时间就那么短暂,如果再把这段时间葬送在我们的手上,那该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啊。   我们当初并不知道它们生命短暂,每天都能看到它们在傍晚时分在汪塘上空成群结队地飞,以为还是前天的那一批,像是我们看到的蜻蜓一样,白天活动,晚上找个地方休息,只是它们的生活习性正好与蜻蜓相反,是白天休息傍晚活动,全然不知道今天看到的这批“一夜老”已经全然不是昨天的那一批,昨天的那批已经成了水中鱼儿果腹的食物——这,或许也是我们误会它们的主要原因——留不下尸体。   知道“一夜老”就是蜉蝣,是在学了那篇著名的《前赤壁赋》之后,我至今还记得,那天上课的时候,老师问我们认识蜉蝣这种小虫吗?我们全班同学都摇头,老师就笑,说你们都认识,就是“一夜老”啊,知道它们为什么叫“一夜老”吗?就是因为它们的若虫从水中出来以后,蜕皮变成亚成虫,然后再蜕皮变成成虫,成虫活在世上的时间很短,一般只有几个小时,寿命最长的也不会超过七天,把它们叫做“一夜老”,是说它们的寿命短暂,所以李时珍在介绍这种昆虫的时候,才用到了一个词语叫做“朝生暮死”,后来还成了成语。   无疑,蜉蝣或者“一夜老”是我见过的寿命最短的昆虫了,如果要是在虫界选“第一”的话,它毋庸置疑可以稳稳当当地在这个方面坐上第一把交椅,拿个冠军,但若从另一方面来说,它又算得上是活在这个世上时间最长的有翅目昆虫,不敢说它是地球上最早出现的动物,但在有翅目昆虫中,它绝对算得上是老大,至少在三亿年前地球上就有了它们的身影,据说世界上发现的最早的古蜉蝣化石就是石炭纪化石,号称活化石。想想也有意思,从个体寿命“最”短到种群寿命“最”长,这种小虫两头都占了一个“最”字,自然界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让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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