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乡土(散文诗五章)

　　　　　　　　　　　　　　　　　　　　乡土（散文诗五章） 　　　　　　　　　　　　　　　　　　　　　　　春 播
　　在无声的夜雨里，我的梦贴近泥土飞翔。
　　农人们的短歌不对春天歌唱，农人们的汗水不为春天流淌。农人们播种春天，等待着收获沉甸甸的秋。
　　当一茎新绿激动空白已久的视野，当一声蛙鼓敲响在刚刚解冻的泥土下，农人们的梦中其实早已是一片金黄。
　　一句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山歌，只有等到秋天的某个日子才突然绽放在某一束金黄的稻穗上。 　　　　　　　　　　　　　　　　　　　　　　布谷声声
　　一如那些古老的传统节日，我们总是以一种异样的情绪等待着它的来临。 　　布谷鸟，流浪的飞禽，你总是在五月笨重地飞过我们的头顶。 　　一如吉普赛人古怪的乐音和那叮当的脚铃追随他们的浪迹。 　　布谷鸟，勤奋却并不出色的歌手，你的歌声在五月里同庄稼门一起疯长。 　　五月，在春与夏的交战中，我们总是茫然退守到季节深处。这时候，我们因为无聊而昏昏欲睡。 　　布谷声声，从五月的天空飘来，如一枝沾了清泉的嫩柳拂过我们的面颊，点亮了我们的双眼。 　　五月，每一片绿叶的叶脉里都蓬勃着诗意。 　　布谷——布谷—— 　　这一支永不变调的歌谣，我只能听懂一句—— 　　让镰刀和庄稼亲吻！
　　　　　　　　　　　　　　　　　　　　　　稻子成熟的时候
　　稻子成熟的时候，我正在想过去那些日子，那些风风雨雨默契的日子。 　　土地不需要装饰成风景。季节在绿叶上轻轻踱过，便将绿色的梦踱得金黄。 　　稻子成熟的时候，我想到了土地。岁月，轮回如犁，犁沉默的季节；我却不知稻子成熟在它生命的哪一个年轮。 　　稻子成熟的时候，我想到了那一场雨。父亲。蓑衣。以及沉默在雨中的老水牛。晒场上的水花以及空空如也的谷仓。 　　还有，母亲站在院坝边对田野那沉默的凝望…… 　　　　　　　　　　　　　　　　　　　　　　　　　打谷客
　　以初恋般执着的心追逐成熟，秋风赐予你收获的殊荣。握一把弯月似的铁镰，把老婆孩子期望而留恋的眼神掖在腰间结伴出门。
　　梦魂萦系地气的蒸腾，双脚永远踏着生长和成熟的交界线。前面是盈目的金黄，从南向北走过，挥动铁镰，一口气割到整个秋天。 　　点燃一支廉价的香烟，座在远离家乡的田埂上，看别人把沉甸甸的秋日晾晒入仓。 　　从一根田埂走向另一根田埂，便到了自家门前。铁镰还激动着银光；老婆孩子正守侯在自家的田边，守候着一个金黄的季节，守候着一份期盼的温暖。 　　一杯酒，祭过暂别后的家园，让铁镰神圣地亲近土地，最后将自己一年的汗水收割。 　　满足而疲惫地坐在自家门前。季节的脚步就从这里由秋跨入了冬天。 　　　　　　　　　　　　　　　　　　　　　　　　　蛙 声 　　静卧于夜的无垠，我聆听涨裂的蛙声——那刻骨铭心地爱着的泥土的旋律—— 　　回荡于摇曳的青草之巅， 　　　回荡于桑陌的淡霭之轻盈， 　　　　回荡于老家古屋的檐头， 　　　　　回荡于父亲青苍的坟头； 　　　　　　回荡于远行人孤独的脚下， 　　　　　　　回荡于城里人关于泥土的梦里。 　　　　　　　　回荡于农人儿子的血液之河啊！ 　　循着蛙声踏着童年的记忆，每一个缀着蛙声的日子都联结着这一片土地； 　　那弥漫我生命的歌声啊，把一粒粒爱的种子撒进了我生命的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