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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好像漫长,其实短暂

2020-10-17叙事散文雨夜昙花
十七点三十七分,我走向公交车站。和往常没有两样,路上行人多多,有人骑自行车,有人走路。就在快走到车站的时候,一辆公交车从我身边驰过。若是以往,我一定拨腿狂奔。这一次,我只是想——跑,还是不跑?很多事件的发生都异常巧合,如一场车锅。那女子特别
  十七点三十七分,我走向公交车站。   和往常没有两样,路上行人多多,有人骑自行车,有人走路。就在快走到车站的时候,一辆公交车从我身边驰过。若是以往,我一定拨腿狂奔。这一次,我只是想——跑,还是不跑?   很多事件的发生都异常巧合,如一场车锅。那女子特别喜欢坐驾驶员旁边的副手位,每次坐车,都想方设法要坐那个位子。一次,她因动作慢了半拍,好位子就被人抢了。但老天有眼,车驰出一段后停了下来,坐那位子的人下车去寄信。女子立即下车,坐到那位子上去。寄信的人回来,一看自己的位被别人坐了,自认倒霉坐到后面去。谁知车重新起步后,行驰不到一公里,就和另一辆车相撞,后排的人和驾驶员均没事,她则住到医院里,一个月后才苏醒。这种事情枚不胜数,因而我根本不知道,跑,还是不跑。正犹豫间,车已驰离站台,我也刚刚走到。没关系,我可以等。   一面等,一面打量同我一起等车的人,不动声色地留意他们的神色,他们的包。一个男子,斜挎一个帆布包,不停地打电话;一位老人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小孩一直叽叽咕咕,老人则微侧了头一面听一面微笑;一个女子拎着一个漆皮黑包,耳朵里塞着耳机,神色淡然……好像大家都很正常,没什么可疑的地方。虽然如此,我也查觉到,自己也被一些疑惑的目光一遍一遍地打量。   不一会,公交车来了,我上车后一直往车厢后面走,走到最后才坐下来。这路车最适合我:我来上班的时候,从城里往城外赶,车厢往往坐不满,从城外赶往城里的人却要多得多。同一路车不同方向交汇的时候,都能看到对面那辆车上站满了人。我下班的时候也一样,不但有位坐,还有挑选的余地。   坐在最后一排的好处是位子高出前排两个台阶,对车厢内的人一览无余,包括每个座位下。我可以仔细而又不被人察觉地观察车内的其他人。一对情侣有位也不坐,两人站在车厢中,男子一只手抓着打手,另一只手紧紧搂住女子;一位老人坐在绿色座位上,不时扭头往后看。   每次靠站,都特别注意刚上车的人,看他手里拎着什么,他的表情如何,坐到位上后,有没有把什么东西放到座位下。   过去,坐公交车的这二十分钟是我放松自己的时候,时常什么都不想,只看窗外。因而我可以知道,哪里新开了一家物美价廉的烤鹅店,时常有十多人排队等候;哪里的糕点在搞特价销售,买一公斤送半市斤。还有哪里又新种了一棵树,哪棵树又挂了花苞……现在则不行了,我一面集中精神保持警惕,一面想:每辆公交车装个安检门可不可能?好像不现实,别说要耗费多少财力,仅仅排队上车这一点就不知要耽误多少人的时间。那么个站台配条警犬行不行呢?可是,先不论有没有这许多警犬和警员可以随公交车上下班,似我这等见了狗,腿就打颤的人,只怕连公交车都不敢坐了。这样胡思乱想着,汽车再次靠站,下去一批人,又上来一群人,我保持着警醒。却见前排座位上的人下了车,并没有把他身边一个白色塑料篮子提下去。一颗心就似要跳出胸腔,这时车已起步,我不可能一个健步冲下车。定了定神,我慢慢站起来,凑过去看那个篮子里装着什么。我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许就在我凑过去的时候事情就发生了,而且就算我知道了篮子里装的的确是让我心惊胆颤的东西,一切也太晚了。但还是忍不住,我一点点凑了过去。只见里面是一个塑料袋和一个口缸,袋子里装着豆芽菜,口缸则盖得严严实实,什么也看不到。我坐回座位,不知道到站就下车还来不来得及。   又有人凑到篮子前去看里面装的东西,就在他伸手想把口缸盖打开的时候,坐在我身侧的老太太站了起来,走到篮子旁:“是我的,装了一点菜。”我松了一口气,相信车上的人也同我一样.那男子退回去,不说话。老太太有些抱歉地说:“后排放篮子不方便,我就放在这里了。”没有一个人搭腔,我也一声不吭。   我确实是贪生怕死之辈,竟被这样的一个篮子吓得腿发软。   终于到我的目的地,下车后,感觉到一阵轻松,好像逃离了噩运,又好像自己受到了上天的眷顾,得以平平安安。   就在昨天,有一个女子,她和丈夫坐公交车去客运站,准备回老家为女儿过生。随着一声巨响,那个五岁的女孩再也看不到自己的母亲,永远也听不到母亲说:“生日快乐”。五十多分钟后,另一个地方,也是这路车再一次发出巨响……   消息很快就传遍各个角落。我接到木华的电话:“晚上不要坐公交车了,我来接你。”母亲则说:“晚上打的回来。”我打电话给侄儿:“多在版纳玩几天。”又对女儿说:“乖乖呆在家里不要出来逛,外面车多人多还有炸弹。”   我知道,我们所有反应都在放置炸弹的人的预料中,他要的就是我们担忧,纵然如此,面对炸弹,我也只能认输。   爆炸后的第二天清晨,木华送我上班。我看到公交车里依然有着许多人。他们不担忧吗?还是担忧也没辙?想来无论如何,日子总要过下去的。我同木华说:“晚上我打的回来,不要来接了。”但我没有打的,我去坐公交车。说不清自己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要这么倔,明明心里存有惧意。   两个月前,汶川地震后的那些日子里,我时时哭泣,为一幅照片,为一句话。那时我也坐公交车上下班,见了人都觉亲切,我想,他们中有的人刚捐了钱,有的人刚献了血,有人的亲朋赶赴汶川当了志愿者。那时我想微笑,见了一个陌生的人都想冲他笑。   谁知过去了区区几十天,我的态度竟来了个大转变,我怀疑每一个人,担心任何一个人有什么不良举动。我在车站盯紧每个人,在车上保持警惕,我把自己孤立。   爆炸后的第三天早晨,我说了句“我骑自行车上班”就出了门,其实我还是到了公交车站。车上没有几个人,后排的座位上却坐得满满的,人人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我在大家的注视下走到倒数第二排,坐入位子,心有点虚,因为看不到自己的座位下有没有不明物品。随即一想,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大家的警觉性都这样高,如果有什么不妥,也早就发现了,因而心安理得地坐到站。   母亲下午也出门了,她同我说:“公交车上还是好多人。”我说:“当然,总不能因噎废食。”母亲也就不再追着我说:“一定要打的!”   又下班了,我依然往公交车站走去。我是在强迫自己淡定?还是在努力平静?我不明白自己为何非要如此——其实我有选择,我可以走路,还可以骑自行车,乘坐公交车上下班并不是必须的,却非要去乘坐。   日子平滑地流过,昆明在暴雨中有些模糊。夏天快要过去,秋天将至。我喜欢昆明的秋天,没有那么多的雨水,而树叶们要坚持到冬天才飘落。到下车的时候才想起,我竟没有像前几天一样使自己的目光如鹰……   我知道一切会恢复,直到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其实我很清楚,无论我认为每个人都很亲切,还是我对每个人都产生怀疑,这个世界的模样从来都没有改变过,它在自己的既定轨迹里慢慢行驶,而游移不定的,只是我。我会对它有过多期盼,又会有过多担忧,如果我能够不为一切所动,无论是五月十二日的汶川,还是七月二十一日的昆明,也许就立于不败之地了。可是,谁又愿意有那样一幅金刚之躯呢?不过,在这些事件中,我感受了到自己内心的温度,同时,随着身边世界冷暖变幻的起伏跌宕中,我更加明白了生命的可贵,以及“珍惜”这个词所包含的所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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