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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岳母(修改稿)

2020-10-14抒情散文茌山石
岳母一人在乡下住惯了,子女们让她来城里住,常常是住不了几天就嚷着回乡下去,说是在城里呆着太憋闷,不如乡下老家住着心里敞亮自由随便,无奈,我这幺女婿不得不每逢周日就要陪爱人去看望年已花甲的岳母,有时实在抽不开身了,就让会开车的女儿陪她妈妈去,
  
  岳母一人在乡下住惯了,子女们让她来城里住,常常是住不了几天就嚷着回乡下去,说是在城里呆着太憋闷,不如乡下老家住着心里敞亮自由随便,无奈,我这幺女婿不得不每逢周日就要陪爱人去看望年已花甲的岳母,有时实在抽不开身了,就让会开车的女儿陪她妈妈去,简直四季如此雷打不动。   说起岳母来那可是当地的名望人,解放前入的党,解放后一直担任村上的支部书记,二十多年前我订婚时岳母刚从支书的岗位上退下来,却又被安排到了公社经委工作去了,被当地人称为女中豪杰。记得当年我初次去见未来的岳母时,心里十分忐忑不安,好像当时我只是按照父母的临来教诲不停地起身倒茶倒酒,并未怎么说话,其实关键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二十刚冒头的乡下孩子,毕竟没见过大世面,除了老实巴交还是老实巴交,更何况要见的岳母是早已言传耳边的非同一般之人。   结婚后和妻子、岳母在一起拉家常,说话率直的妻子随口说起邻居家新女婿来相亲的事,说那新女婿光知道倒茶倒酒,连句话也不说,像个哑巴似的,当时我心里一咯噔,心里话,我第一次来相亲时不也是像个哑巴吗?莫非你们家人在背后一直把我当哑巴看了?那时节谁要落个哑巴的名声可就离愚蠢笨拙不远了。这时正低头择菜的岳母却不紧不慢地说:“说话少不是褒贬,大不了落个老实人,也比多说话说溜了嘴落个废强。”那时的岳母给我的感觉就特别的亲近和通达。   说来你也许不信,如今我已是结婚二十几年的老女婿了,但每次和岳母在一起,我都会潜意识地想起当年岳母不经意间说出的那句话,以致我不光是和岳母在一起时自觉不自觉地就会少言寡语起来,而且在社会上和他人特别是和领导交往时也会不愿多言半句,既怕说了不该说的话,而且打内心里也觉得心诚则灵,觉得真诚的人不需要花言巧语,做人还是低调好,有人说沉默是金,但我又绝非是故意玩深沉,我深知我只是不爱张扬自己而已,有苍天和爱人为我作证,我的确不是不懂得说话的愚笨之人。   其实我要说的是不一样的岳母说话做事总有令人佩服的独特之处,在她的骨子里既有一种蕙质兰心的女性情怀,也有一种豁达爽直的男人性情,她看问题想事情总能于冗杂中轻松剥离出子丑寅卯,不造作,不世故,这也是她大半生赢得世人敬佩和尊重的主要原因。当然,我还从没有当面如此夸过岳母的为人处世,我只是把我对她的这分敬重融入到了二十几年如一日的亲情交往中。   当年的岳母当村支书几十年可以说做事雷厉风行说话掷地有声,村上人没有谁不听她这个女村官的,听说文革时也有人把她用墨涂了花脸揪到公社里批斗,她宁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挺直腰板辩论到底,说得对方哑口无言,事后再没人敢和她过招。其实岳母的性格又非只是风风火火强悍刚性,即便她至今有四季抽烟喝酒和冬天爱戴男士帽子的习惯,因为我分明看到村上的好多大娘婶子和我岳母简直都有着非同一般的至交,她们经常聚在一起拉家常或相互帮着做一些家务活,我也曾多次听她们当面夸我岳母是里里外外都不简单的能耐人。   确实好像在很多年里,在当地提起我岳母都感觉她有着特别的外向性格,比一般的男爷们还敢闯敢干,这也的确是不争的事实,可我更多的却发现她的母性之爱体现的却更为充分,她几十年如一日把家中收拾得井然有序,而且还在十几年前她就独自设计了乡下少有的隔断室内布局的房子,将厨房和杂物室规划其中。岳母还能做一手好针线活,我女儿小时候的棉衣棉鞋都是岳母早早就给准备好了的,而且当年之时岳母每年给我做的鞋垫都无法计数。晚年的她最上心投入的却又是在家蒸农家大包子,并想方设法稍给居住在城里的我们,特别是每逢星期天时,她知道我们会回家,便起早就忙活,有时等两大锅包子都蒸好了天还没亮呢。岳母还在房前屋后每年种了不少的丝瓜、扁豆等农家菜,她个人舍不得摘,为的就是让我们好带回城里吃,就连院子中的几棵茂盛的枣树和无花果树,果实成熟时她也都是留给了子女和子女的后代们。   有时和爱人拌嘴,我曾多次把她和岳母相比较,觉得她还不够达观,小家子气严重,还觉得她不够贤惠,太过粗俗。每逢这时,爱人常会收拢一下蛮横的翅膀,她好像最怕我把她和岳母的什么相联系,内心必定顿有一种惭愧或者自持的复杂情怀警示了自己,随后爱人还会装出小鸟依人的样子半是真诚半是挖苦地说我:“谁像你啊,大秀才,红溜溜,咱粗人一个,向你学习,向你致敬。”   近年来,不一样的岳母却好像突然之间就变了,变得不再特别了,变得像其她老人一样真实而又让人觉得陌生了,这可是最让子女们深为不安的事情,因为在我从认识岳母那天开始,岳母总是每天晚睡早起,从未睡过午觉,而且走路脚下生风,一年四季闲不住,精神头十足得我们年轻人也赶不上,如今的她却变得言语少了、精力弱了、脚步缓了。说岳母是突然之间就变化了是去年冬天的事,那日我和妻子像往日一样周日回乡下老家看望她,进门未及坐定,岳母就说这两天不知咋了老犯困,浑身没力气,也就没再蒸包子,后来她坐在椅子上不但没再张罗忙这忙那,而且话语也少了。当时我和爱人只当是岳母可能感冒了,也就没过多往心里盛,不过当天带岳母到医院做过检查,医生却说不是感冒,而且岳母多年的高血压病也未见厉害,可能真的只是因为年纪大了老人应有的那些征兆也便来了。   想来岳母毕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岁月不饶人,周围的老人不也都是这样了吗?只是岳母大半生的别样性格一直给了家人一种殊异的踏实和欣赏,她的回归般的变化却带给亲人了不安和忧虑。说实在的,经过这一年多的时日,我倒觉得如今的岳母更让我有一种亲切感,好像如今的她虽然时常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举动,但觉得这样反而更真实一些,而以前的她也许太过完美了,不如眼前的她更像一个也需要他人理解和关爱的老人,以致让我有时真说不清了是希望她像以前那样还是像眼前这样更好一些。   不过,面对越来越像一个老人的岳母,看着她精力明显不足,别说再里里外外张罗事情了,就连话语也懒得说的情形,看着她变得时常呆滞而浑浊的眼睛,以及她不再红晕却多皱的脸颊,我却不愿再像以往一样只是被动地听她说话,开始挖空心思地找一些也许岳母感兴趣的话题主动引导她,甚而坐在她面前泛泛聊一些本不像我的口吻的鸡零狗碎的事情,以致有时候我倒怀疑起我是不是变得有些话痨了。   有时我也想也许是操劳大半生的岳母实在太劳累了,她付出了比常人超倍的心血和汗水,也是该静下心来颐养天年了,子女们以前从岳母那里得到了过多的亲情之爱,也是该到了加倍反哺她老人家的时日了,可我一直觉得我们能做的又十分有限,因为岳母需要的实在绝非是单纯的一般儿女之孝,她的内心一定还有她永不服输的命运之争,而且我自信地认为我的这分感悟早已多次在岳母沉思不语的神情中得到验证。   至于岳母要争什么,给谁争,争给谁看,以前我是没有深究过的,现在想来能感知到的也无所谓她是在争一口过日子的气罢了,也许她想过要做一个出类拔萃的女人,而且她也的确做到了,但我却觉得她一生的不平凡其实只是她更像一个接近了自己灵魂本体的女人而已。你想啊,芸芸众生哪个人没有自己的憧憬和追求啊?可又有多少人面对现实时做到了不折不挠勇往直前呢?更多的人却是在畏惧、懒惰、自卑、苟且面前停住了脚步,从而变得平庸、世俗、猥琐、狭隘,且常常还为之懵懂不醒碌碌一生。   如此想时我已将对岳母的感动和敬佩脱离于亲情之外,但我又十分为她是我的岳母而更让我心灵为之震颤,好像自此我也懂得了如何去孝敬她老人家,懂得了孝敬她的方式绝非只是生活上的关心,而更重要的理当还应是心灵的慰藉,因为她最需要的是让自己更接近于自己的灵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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