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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难忘那方土炕

2020-10-08抒情散文毛地黄99
难忘那方土炕文/毛地黄99尽管今年的秋天比较温暖,冬天还是迈着徐缓的脚步轻轻走来。经历了各种凋雨霜风的树木,先是在人们眼里燃烧成一把火炬,继尔显示出一派萧索飘零的景象,漫卷的叶片堆积在树下,随风四处翻卷飘飞。立冬之后,寒风开始肆虐起来,人们
            难忘那方土炕                  文/毛地黄99   尽管今年的秋天比较温暖,冬天还是迈着徐缓的脚步轻轻走来。经历了各种凋雨霜风的树木,先是在人们眼里燃烧成一把火炬,继尔显示出一派萧索飘零的景象,漫卷的叶片堆积在树下,随风四处翻卷飘飞。立冬之后,寒风开始肆虐起来,人们开始穿上了厚重的棉衣,往常喧嚣的市声开始变的冷峻,街头上,打游戏机的孩子一下子没了踪影,迎着寒风回家的路人,脚下的步子也似乎迈得格外急促。

  冬天终于来了。

  冬天来了,在这季节变换的日子里,我心里第一个想起的是我的母亲,担心她,过冬的蜂窝煤备足了没有?用了好几年的烟筒换新的了吗?烧炕的柴草够不够用?作为游子,天气每寒冷一度,这份担心就更增添了几分,那份思乡之情,亦经常会在冬天变得越来越浓。母亲居住在乡下老家,自从父亲故去之后就一个人生活。母亲的腿脚不好,遇到天气变化就开始阵阵的疼痛,缘于此,每到冬天,母亲都会早早地把土炕点燃起来,烧的滚烫,直到炕上铺的棉褥暖得烙人才好。因了这一方土炕,母亲不愿意进城,她觉得城里的暖气不够火热。母亲并没有告诉我们真实的感受,不进城,是母亲离不开她的土炕,离不开我们那个从小长大的家。于此,土炕,柴草,以及老屋的屋顶上吞吐青烟的那截烟筒,就成了我秋末冬初未了的牵挂。

  老家那方土炕已经很老了,从我记事起,那一方土炕就盘在我家的居室,横向在向阳的一面墙下,墙上开一方窗户,坐在炕上,能看到窗户外面的事物。土炕在我们家盘了多久我不知道,母亲也许知道但她从没与我们说过,土炕的来历也就在我心里成为了一个未知的秘密。因为年代远久,土炕的颜色也已变得釉黑发亮,还有一股柴禾燃烧后留下的炊烟的味道。冬天从漫卷的寒风中进来,一踏进屋内,那股味道便立刻迎面扑来,从这些味道里,我能闻出那天母亲都用了什么样的柴禾烧炕,做了什么样的晚饭,那些味道令人周身都感觉温暖。

  土炕在北方农村是很常见的,对一般的家庭来说,土炕与睡眠密不可分。北方的房屋,分正厢房或侧厢房,厢房之间又分外屋和里屋,外屋正墙通常贴有一幅中堂画,画下是一张八仙桌和一对太师椅,是为长辈交友会客之用,古老的太师椅显示了这个屋檐之下长辈的威仪。里屋盘有一方土炕,土炕通常是占据了居室的一大半地方,有小孩的肚脐那么高。炕上铺有光滑的苇席,苇席上面铺着一层厚厚的被褥。那才是主人的起居之所。炕头有一矮桌,有钱的人家经常是在桌上摆一算盘,读书的人家会有小孩子的启蒙课本。土炕的制作,是用碎麦秸和泥拖就土坯,晾晒干透之后搭建而成。靠近窗子的一边留着一个窗台,可以随手放一些小东西,比如睡觉前摘下的眼镜、手表和扫炕席的小苕帚等等。冬天,家时人喜欢端坐炕头,炕上便有一块长条木做的炕沿,因为常年的蹭磨,显得油光锃亮。土炕的另一头连着房侧山墙的烟道,烟道的出口便是房顶上的一截烟筒。我们看儿童画里的农村庭院,经常会看到这样一幅画面:一座庭院,几间屋子,屋顶通常是竖有一截笔直的烟筒。烟筒在屋顶,可谓是点睛的一笔。可以想象,有了烟筒,烟筒下面以及屋子里面,无疑是盘着一方土炕了。如果缺少这一小截烟筒,房子也便不像北方农村的房子。

  土炕还有一个作用,那就是做饭,它一头连接外屋灶堂,也是用泥巴涂平垒成,灶堂上面常年支一口大锅,烧水做饭,全在这口支起的大锅里,很是方便。北方农村人家过冬,主要是靠这方土炕取暖,把土炕烧的烫烫的,就相当于城里人的暖气管,把火点上,不一会儿用手一摸,便是滚烫的了。唯一的不足,就是土炕不像是城里的暖气,暖气管靠的是热水循环不断供给热量,而土炕则是烧热了它才滚烫,随后它就渐渐变温变凉,不能总保持一种温度,那就需要再加把烧柴将它烧热起来,我至今记得父亲和母亲半夜起床续火的情景,冬天的夜晚,父母为了我们能够睡得安然,他们从没有一觉睡到天明过。如此烟草不断,循环往复,屋子里所以难免有些柴烟流泻出来,柴烟落下便是一层薄薄的灰尘,烟尘过多,也是土炕给居室带来些微麻烦。因为这,在农村搭建土炕是一项技术活儿,搭建好的土炕可以不泻烟,或少泻冒烟,搭建不好就会使土炕倒烟,居室里会很呛,忍受不该忍受的烟熏火燎。

  我小时候,每次父亲由工作单位回家,总听他问母亲灶好不好烧,那意思就是烧灶做饭的时候,烟是不是很顺畅的沿烟道排除屋外,“倒不倒烟”是烧土炕的人家放在心上的一件大事。我父亲在城里工作,五个孩子跟着母亲在农村,日子很艰难,父亲每次回家,都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在家休假的几天,把家里拾缀利落一些,好减少母亲的麻烦,只有这样,他在外面才会放心。那时候,只要父亲在家,母亲便仿佛有了依靠,也是尽可能的让父亲解决家中的一切的难题,哪怕一点点的小毛病。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休假的日子,也是在家中最忙碌的日子,父亲在家里,是没有什么休息时间。父亲精于安排,往往是随着季节的变化,在回家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该给家里准备些什么,在回家时应该做些什么,回到家里很多事情是不需母亲提醒,就这里那里的忙个不停。跟在父亲的后面,帮着父亲干活,曾经是我最大的乐趣,父亲也总是很满意我能帮他。

  在故乡的土炕上,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和小伙伴们在宽大的土炕上翻跟头,捉迷藏,玩各种游戏的场景依稀眼前。记得那一年,母亲刚生了弟弟,还在月子里,头裹头巾,围着棉被,弟弟眯缝着小眼香甜的睡在母亲怀里。我和一个小伙伴在炕上玩耍,不小心把被垛弄倒了,母亲很生气,我的伙伴也是要讨母亲喜欢,于是问:大奶奶,您家小孩是从哪里弄来的?母亲风趣地说:从大河里捞来的呀。小伙伴认真地说:我回家也让我妈给我捞一个去!惹得母亲开心地笑个不停。许多年后,我曾和母亲提起这段往事,母亲却说早已不记得了。   最近回家,母亲说我说话的表情和动作越来越像父亲了,我感到几分莫名其妙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当然了,我是他儿子嘛,不像他还能像谁?但是我马上意识到,这是我母亲在怀念父亲,他在为我骄傲,因为父亲在她的心目中是那么高大和伟岸!父亲离开我们已经12年了,他的言传身教,让母亲在我的身上看到父亲的影子,我是那么的感慨万千!

  记得有一次,我工作后回家看望父亲、母亲,当我和母亲说了一会儿话后,问:我爸呢?母亲说,在你大哥的房子那边呢。于是,我去了我大哥的房子,看到父亲在琢磨他的模具,桌子上板凳上到处是摊开的书本,他想做花砖,卖给乡邻们装饰庭院。父亲自小聪明好学,无师自通了许多技艺,包括石匠,泥瓦匠,木匠,能描会画,编制炕席,粘糊房顶,等等。老一辈人说起我父亲,常说的一句话就是:那可是一个了不得的人,不管你要他做什么,只要给他提供一个样子,是准保能给你做出来,而且满是那么回事!因为手巧,经常有乡人邀请父亲干这干那的,父亲总是热心帮忙,从不推托。父亲见我来了,高兴的让我看他设计的模具,问我好不好?和父亲坐下来,开始聊天,父亲问我工作和生活情况,最后说了一句:你岁数也不小了,人过三十天过午,以后该注意身体了!我当时是万没有想到,父亲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一时也是找不出适当的话来回应,只是感觉到了父亲对我深沉的爱,和对我寄予的厚望,心底涌上一股暖流。有人说,父亲是男孩子心目中的英雄,此话正应验在我身上。至今我回故乡,仍能看到街道两旁的人家的高墙和门楼上使用的是我父亲制造的花砖,那上面有典雅飘逸的柳体字“向阳人家”、“幸福吉祥”等字样,对父亲的怀念之情,怎么不让我潸然泪下呢?

  过了冬至,天气会一天比一天冷,虽说住宅里早就来了暖气,即使到了深冬也不感觉十分的寒意。但母亲的土炕,是否亦如这般的温暖?冬天来了,作为游子,母亲的温暖,便成了我们不了的心事,因对母亲的思念,又使我想起家中的那一方土炕,这份固有的对家的情感,让我忽略了曾因烧炕而饱尝的烟熏火燎的气息,取而代之的是对那股特殊味道的深深怀念,它们会在冬天的夜晚袅袅升起在我梦的上空,把我扰醒然后纠缠着我的心,让我再次生出对故乡对母亲的又一轮无尽的牵念。

[ 本帖最后由 毛地黄99 于 2008-11-20 13:1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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