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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下辈子还为你做饭

2020-10-06叙事散文冷月心
曾经最爱围绕着灶头制造一首首爱情循律的女子变了,都市里的天空滋养了新的生活内涵。她回到那个小镇,为的是完成他对她的最后一个要求,那就是:为他再做最后一顿饭都说抓住男人的胃就等于牢牢地抓住了男人的心。几年前她就这样有意无意地把他的心紧紧地拽在

曾经最爱围绕着灶头制造一首首爱情循律的女子变了,都市里的天空滋养了新的生活内涵。她回到那个小镇,为的是完成他对她的最后一个要求,那就是:为他再做最后一顿饭

都说抓住男人的胃就等于牢牢地抓住了男人的心。几年前她就这样有意无意地把他的心紧紧地拽在身边。他津津有味地嚼着饭菜,眼里闪着让她心痛的满足而幸福的光,她的心无端地自豪并且忧郁。他总是那么容易满足,用他的话说,他现在对每餐饭的期待远远胜于少年时代对武打连续剧的热衷。她的烹饪技术在他的热衷下也变得越来越高超,这“高超”是相对他的胃口而言。他戏称她是他肚子里的小虫虫,总能很准确地揣摸到他应变的胃口。每餐都能让他吃得立不起来,靠在椅子上抚着肚皮看球赛。

幸福的日子就这样日复一日过着,他一如既往地满足于她的侍候,爱情在饭菜袅袅的香气中奠下了厚实的基础。可是,有一天,她说,她要出去,出外面闯闯。她坚毅的目光穿过柔和的灯光冷冷地落在他身上,他猛然间听到幸福破碎的声音。他知道她是个不甘平庸的女子,爱情的力量也无法束缚她那颗年青而热切的心。

她小心地把厨房里的厨具洗净收拾妥当,她说她还会回来每天给他做好吃的。他笑笑,努力装作无所谓的样子说,那是,你是注定要为我做一辈子饭菜的女人,跑不掉的。现在,且当让你休息休息。他为她收拾行李,外面的天空在他心里空旷得漫无边际,是在他所任教的小学上方无法触目得到的辽旷。

她走了,带着他的幸福和美好的味觉远离了这个小镇。以往对每餐饭的期待成了思念的咀嚼,他孤寂的身影经常徘徊在厨房里。在她用过的厨具的光泽里寻觅她残留的气息。他孤寂而满怀希望地期待着她的归期,并且一直坚信这孤傲的燕子很快就会飞回这个用油盐酱醋围筑的爱巢。

可是他错了,他等了两年,等来的是她的离婚协议。他低估了都市里的土壤,那是能滋生一切繁荣与梦想的沃土。抚摸着她临走前收拾好的厨具,心里莫名地酸楚,这些曾经为她的灶间爱情循律奏响音符的盆盆罐罐已被她遗忘,并同临走前那个似有若无的承诺消失得无影无踪。

内心几经犹豫,她还是决定回来一趟,她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个叫映秀的小镇曾经是她的天堂,那是过去的事,外面的世界已经在她心里装得满满的,再也无法装下回忆。她不再是当年每日围绕在灶前的女子,只为他嘴里发出的幸福的咀嚼与称赞就幸福得宁愿做个黄脸婆的女子。她对朋友们笑称,他吃着她给他做的饭菜的同时释放着一种叫作爱情的毒,她吸着他释放的毒迷失了自己。

她走进已经变得陌生的厨房,记忆如窗外的阳光透过茂盛的树叶剪成细碎的影子洒了进来。洒在灶台前,炖盅上,碗筷橱里,满屋子都是。每一件厨具都能唤起一段记忆的碎片,他每个幸福的笑容。他站在她背后看着穿着靓丽的她,看着她瘦削的背影,他突然感到心痛。他从未注视过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至今都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菜,不喜欢吃什么菜。

她在水龙头下仔细地清洗鸡肠,一点点地把附在上面的油捋去,用盐和生粉一遍遍地抓洗。这是他的最爱,酸笋炒鸡肠。厨房里散发着腥臭味,她像一点都未觉察到似的,一小盘鸡肠她洗了半个小时。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回忆一遍遍痛苦地撞击着他脆弱的心灵。

她做得很用心,用心地冲洗,用心地调料,用心地烹饪,用心地回忆。他站在厨房的门口,她忙碌在厨房的灶前,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思。她心里有怨,有忧,有恼,有期待,她怪他,怨他。怪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为她想得太少;怨他是个软弱的人,只想一辈子呆在这个小镇,做一辈子的小学教师。说心里已对他没有爱,那是假的,可是“爱”在他们之间是多么地虚弱,经不起任何的讨论与争执。他们都深知不能改变对方,都选择沉默与成全。

糖醋鱼的香味在她和他痛苦的沉默里冲撞着,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让她惊叫着丢掉手中的盆子。他使劲地扎住脚,头脑里猛地闪出“地震”两个字。他一阵风似地奔到她身后随手快速关上煤气灶,拉着她大叫,地震,快走!他们的房子在二楼,他拉开房门,拉着她的手快速地向楼下奔。仅用一分半钟的时间,他拉着她冲出了大楼,“轰隆”一声巨响,楼房倒塌了。她的脸吓成死灰色,他的心猛地刺疼,大叫一声“我的学生!”。他拉着她死命地向着学校的方向跑去,余震一次次把他们震倒,他拉着她一次次艰难地爬起来,头脑一片空白,不停地向前跑。哭声,喊叫声,呻吟声伴着死神的气息到处弥漫,小镇瞬间成了人间的地狱。近了,前面就是学校,天啊,他不敢想象,突然瘫坐在地上。那一排小房全部倒塌了,他所有的学生都被埋在这些残酷冰冷的瓦砾中。她流着泪陪着他坐在地上,手紧紧地拉着他冰冷的大手。突然,他猛地爬起来,踉跄地向那堆瓦砾奔去。他叫着哭着,惊慌失措地围着废墟打着转,像失去心爱的玩具的孩子。他发了狠似地俯下身子死命地挖。她跑到他身边试图拦腰抱住他,一只嫩白的小手裸露在那块木板的沙跞中。孩子,她大叫着爬上去,手不由自主地使劲挖着。他一惊,丢下手中的木板,半跪着爬过去。这时,身下一阵巨烈地震动,随着一声惨叫,她倒在孩子的身旁,一根水泥柱拦腰砸在她身上。不,天啊!他惊叫着连滚带爬爬到她身边。他抱着她的头,她嘴角流着血,天啊,天啊,不,不,亲爱的你快醒醒!醒醒,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她虚弱地睁开眼,嘴角努力地向上牵了牵,孩子,快,快——挖!对不起!不能再给你做饭了,下辈子,下辈子还要为你做饭!…………。



[ 本帖最后由 冷月心 于 2008-12-20 19:27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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