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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土地很近的幸福之二:男人的土地

2020-09-24抒情散文曹国魂
男人的土地汗水在土地里流淌,细小的盐分把一颗颗埋在土地里种子包裹着,站在田埂间能听到种子的呼吸声,以及看见土地一起一伏的腹腔散发出黝黑色的光泽。土地微弱的光芒是静止的,不像男人脊背上汗珠,随意停留在某个部位。男人皮肤下是带着韧性的肌肉,棕色
男人的土地

汗水在土地里流淌,细小的盐分把一颗颗埋在土地里种子包裹着,站在田埂间能听到种子的呼吸声,以及看见土地一起一伏的腹腔散发出黝黑色的光泽。土地微弱的光芒是静止的,不像男人脊背上汗珠,随意停留在某个部位。男人皮肤下是带着韧性的肌肉,棕色的肉质是佯装安静的土地,里面生长着女人无限的深情。那些兀自滚落的汗珠是日子的浆液,是玉米的喜欢的味觉,是小麦养花的耐力。

男人的天空有云,有雾。女人是风,把云吹散,把雾撕扯成一道道庄稼的长势,男人的日子就这么让女人殷实,男人是土地,男人是女人嗅出来的甜蜜,使女人的梦一次次推向迷醉,推向轻盈。

女人是活的水,男人是四季翻动的土地。

坐在田埂上的男人和坐在门前的女人,牛儿壮大了,鸡仔在女人的目光里扑棱着翅膀,日子也在女人细细的针脚里纳长了。男人累了,伴着青草的肥壮,躺下来,眼睛眯着,不让光线猜透他的眸子。男人的眸子里沉积着女人体肤的清香,满头黑发让躺在草地上的男人很不自在。女人就像在身边,女人是草丛里的狗尾巴草,毛茸茸的,挠着男人的脊背。

田地里寂静着,一只野兔突然冒出来惊慌了歇息在地里的牛。土地是新翻的,扑鼻的腥味涩涩的,在阳光的辐射下,土地一棱一棱泛出金光,原本平坦的土地被牛和犁铧折腾的有些眩晕。男人睨了一眼,怪怪的,咋看都像刚过门的媳妇。

那阵子女人就这样遮遮挡挡望着他,一对水汪汪眼睛分明有火,烧着男人。

土地里有火,是种子发出来的,给男人浑身的热,把女人心里的柴草点燃,日子里有金黄,日子里有火焰的高度。

男人心里深藏着土地,他喜欢在土地上不停地弯曲自己,给土地无限虔诚和钟爱。这样女人心中时常就有花朵开放,红的是秋天的果园,绿的是女儿过“六一”的裙子。这些花朵依次纠缠着男人,女人就是这些花朵上的蜂儿蝶儿,梦中女儿被它逗笑了,果园不远处的房子添上了红砖碧瓦,妖娆极了。男人时常觉得自己就剩下女人这花瓣了。在男人眼中,除了自己的土地,女人是最为他操心的一茬庄稼。

谚语说,种不好庄稼一茬子,娶不上好媳妇一辈子。

女人都是方圆不过十里的,或是隔着地头私下搭讪的。男人有了女人,男人就是隔了奶,戴上笼头的牛犊,那根缰绳牢牢牵在女人的手里,包括他房前午后的土地,女人只负责看管,女人深怕这头莽撞的牛儿洒脱跑远。

男人渐渐熄灭了奔腾的火焰。

男人开始流连夜色,夜色是沉甸甸的庄稼,散落在长庄稼的土地里,女人的胸怀就是收拢夜色的网,把男人酽酽的梦揽进土炕。男人的睡眠是那样踏实,从不挑剔女人粗壮的手臂压在胸腔,不怕梦魇。一觉醒来,鸟雀像炸开了的豆角,院子里蹦跳着。

男人扛着一身的舒适,从女人身边卸下土地的主角。一顶草帽,一双露出拇指的胶鞋。男人踩着酥软的土地,嘴里骂道:娘的,咋就像女人的胸呢。

男人见到土地总是那么欣喜若狂,男人脚下的蟋蟀、蚱蜢把男人绊倒在童年的时代。男人兄弟多,父母去世的早,男人把兄弟们一个个拉扯大,而后相继娶了媳妇,各自生儿育女,有了家室。男人突然发觉自己身边少了什么,尤其晚上睡在冰冷的土炕上,梦里的水彻夜淹没着他。每晚都这样,这些梦幻折磨着他,让他半夜不寐。男人问村里的长辈,长辈告诉他,水梦是好梦,看样子你快成家了。

男人这才知道女人原来是男人梦幻的秘密。女人就是看家的钥匙,就是夜夜让他魂不赴体的梦魇。

有了家,男人不再笑了,尤其和兄弟的媳妇。男人开始腼腆起来,端着碗的姿势也大为改观,走起路来挺着胸,嘴里哼着黏黏糊糊的小调。男人脸上的轮廓起来了,有了密密匝匝的胡茬,身上时常发出女人粉质的香。兄弟们开始戏弄他,说他昨晚没把牛圈门关好,又跑了牛吧。男人嘿嘿一笑,哥老了,哪像你们,哥这块地,水里不生了土里不长了。兄弟们原本取笑大哥的话突然像自己拿刀子扎兄弟的胸口,都焉焉的。

男人把自己的影子让晨曦拉长、放大。土地的潮气再次凝聚在一起,旋涡着。男人迈着夯实的步子。土地里的种子嫩嫩的小手拽着阳光的大襟,它们窥视男人熟悉的步履,望着男人陌生的背影,一个懒腰接着又是骨节舒展的声音。

这声音太小了,比女人偷偷告诉男人有了半月身孕的耳语还小,男人没听到这微弱羞涩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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