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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西安读碑林 

2020-09-24叙事散文三水
一 “去西安读读碑林吧!” 酷爱书法的我,在得知西安碑林博物馆中有“草圣”的真迹时,便耐不住一份相思的煎熬,不时地向自己发出这样的邀请,请自己去走走西安,读读张旭的《狂草千字文》。“西安,是帝王主宰的古都,会给你一种压迫感。”庚辰年五一前夕
                            
          一 
   “去西安读读碑林吧!”     酷爱书法的我,在得知西安碑林博物馆中有“草圣”的真迹时,便耐不住一份相思的煎熬,不时地向自己发出这样的邀请,请自己去走走西安,读读张旭的《狂草千字文》。     “西安,是帝王主宰的古都,会给你一种压迫感。”庚辰年五一前夕临行前,有朋友如此提醒我。当行走在西安的街道上时,身感的确如此。不是吗?西安所有的古迹,几乎无一例外的俱与高高在上的帝王有关,或是帝王的丰功伟绩,或是帝王的风流韵事。大大小小、星星点点的72座帝王陵墓便明证了这一点,这些陵墓仿佛交织成一道浓郁的屏风,将其它的一切掩盖或掩藏了。像姿态万千、气势恢宏的兵马佣,仅仅是作为秦始皇的陪衬而诞生的;层层爹叠叠方形的大雁塔,也只是为证明唐太宗的虔诚佛心而营建的;游人如织的华清池温泉,几经修缮,让人感受到唐明皇杨贵妃的缠绵与遗恨……这样的地方,均由帝王的存在显示其固有的意义。     走在这样的胜景中,让众生中凡俗如我者感到生活的无奈与苍白。我从骨子深处升出一种自卑与渺小,从而坠落于自轻自贱的泥潭中无法自拔……一游人摄影留念的“咔嚓”声鼓入耳膜,随即滋生一种求生的本能,速速逃离那令我喘不过气的沉重,逃离那一道由帝王阴影交织成的重压与包围。                 二
  徜徉在西北灿烂的阳光下,大嚼陕西名吃“洋肉泡馍”,倾听陕北汉子的“信天游”,观看广场上悠闲人士的秧歌舞步,让脑海和胸腔中积郁的那些隐晦意识远离本我的思维空间。   调整好心情,怀着游览和鉴赏的心态,走向西安的碑林博物馆,去解读书法的铮铮骨韵。   一路上,不敢再观赏沿途与帝王关联的风俗古物,只想一些与碑林或与书法有关的事情。山东曲阜让帝王与贤臣闪亮登场的孔府碑林,虽也有珍贵的墨宝,但在历史酿成的圣人氛围中,文化的意韵也演成了对偶像的顶礼膜拜,成了一种点缀。逸少的书法,唐太宗称之“尽善尽美”。《兰亭序》全篇20个“之”字,各具变化之妙,无一雷同。唐太宗收藏逸少真迹3600余份,可惜后来,全部陪葬于昭陵墓中,此刻想起真是感到既遗憾又惋惜。又想起北京国子监的碑林,也不过闪动了一代代读书人光耀门楣做人上人的渴望。西安的碑林该是怎样的呢?它能否解我相思?能否慰我祈愿?   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西安碑林博物馆。果不其然,碑林的中心位置,最醒目的地方,摆放着宋徽宗的手迹:“翩逐晚风”。四个清瘦峻逸的字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一种压抑,一种痛楚顷刻而生。我停下了脚步,为保留心中那份完美的相思、那份超然的祈愿,不敢再行进。欲转身回走,不想,一句话冥冥中从碑林深处传了出来:   “雷同之处有不同,统观全林,再进行比较,何如?”   抬起头,眼前幻变着“草圣”张旭执杯畅饮、握笔走龙的豪迈;逸少遍走四海摹拓碑文的雅兴,他们的身影,他们的神态,他们的评语,无不告诉我:书法作为一门艺术,在这里“点如山峦,滴若骤雨,纤如丝宝,轻若云雾”,会令你有不虚此行之感。   于是,几度徘徊几番挣扎几经犹豫之后,我释然而笑,缓缓地,缓缓地,走进碑林深处。                     三 
  愈走愈深,呈现在面前的,不再是历代帝王的风采,而是一幅由一代代书法家挥毫留墨的历史画卷,一张张饱经沧桑,熟悉的个性张扬的面庞。   我想:西安的碑林博物馆,莫不就是一部记载我国书法要义的历史巨著?   我只是书法的爱好者,尽管如此,我仍能从碑林深处感受到艺术精灵的舞蹈。那蝇头小楷,淡雅轻恬,既刚且柔;那如椽大篆,悲壮沉郁且弛且张。凝视颜真卿的《多宝塔碑》和柳公权的《玄秘塔碑》,东坡居士的诗句缓缓漫过耳际:“颜柳书变出新意,细筋入骨如秋鹰。”遥想颜真卿初学褚遂良,后得“颠张”亲授,又自创一格成“颜体”;柳公权师学颜字,也没因循守旧,自出心裁创出“柳体”,“颜筋柳骨”由此而得名。这让我真切地感受到:人类虽然简单幼稚,但从不缺乏想象力与创造力,不乏对艺术的探求和追寻。他们没有忽视生存的价值与意义,没有放弃理想和信念,哪怕荆棘丛生关隘重重,即使以身殉道也在所不辞,一步一步艰难跋涉,通向一个理想的高度。   就这样,他们的身后才留下这一串串生命的印痕,让我们来瞻仰与缅怀。这些印痕折叠起来,便成为我们泱泱中华千年万载书法艺术的历史。   驻足于“草圣”《断草千字文》的碑前,那一气呵成的狂草,给人以艺术的美感,视觉的享受。读着恣意潇洒,品着淋漓酣畅,古人的诗句又一一浮来:“去若鸣凤之游云汉,来若游女之入花林。”“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怪石奔秋涧,寒藤挂古松。”……想着这些的时候,仿佛看到以一条裹风夹雨上下翻腾的龙,一只沐火浴焰左右腾飞的凤。眼前又一次幻化出那位身着长衫东倒西歪泼墨挥毫的醉酒颠士,他变化无穷的走笔方向,临水一照而成龙的遒劲字体,令人陶醉神往不已。 冥思苦想之后,好像一下子读懂了“三杯下肚‘草圣’传”的张旭在成长中的每一个细节和故事,无论是执笔醉草还是握斛狂欢,都让人感到生命的真实与厚重。   环视一个个碑文所展现的,好似不仅仅是文字,而是由一个个生命蕴含灵气演绎而就的人生偈语;这偈语,成了艺术殿堂的最高主宰。在碑林,帝王贤臣的作品不少,其中不乏佳作,但在书法的国度里,他们只能成为陪衬,成为书法艺术的陪衬!   在我的左侧,一位外国游客,静立良久,表情不是很丰富,目光中却饱含千言万语。几句口语交谈,知他不很懂中文,却又想从中捕捉到一些什么。他说,这碑文上的文字像舞蹈着的五线谱,挥洒着音乐的美感。我明白,在碑林,他用他的方式品读着由碑林深处传来的艺术之美。这是一种艺术的通感,而艺术的节律就起伏在碑林的安谧之中。也可以说,只有这样的时刻,艺术才被过滤的如此纯净与美妙。                         四    碑林是偏爱安静的,它讨厌兵马俑的拥挤,摒弃华清池的噪杂,更厌倦大雁塔的喧闹。它要求来来往往的人,一律驻足观望,细细品读,而不允许走马观花,步履匆匆;让游人在款款漫步之中,浸润艺术的馨香,品解生命的真味。    我忽然感觉到,西安的碑林是寂寞的,在岁月的铸造历程中,凝聚了过多少创造与追求,废弃过多少残毫和断砚,才泼墨出这一碑碑的美丽,才纹刻出这旷达古今惊世骇俗的艺术瑰宝。真是不求闻达却彰显,无意张扬而绽香!   步出碑林,回首那一方寂寞的空间,注视身边进进出出虔诚拜谒的游人,不禁感慨万端。 碑林作为古都西安的一处人文景观,再现了书法艺术的精髓;而作为帝王们的一方领地,它以特有的姿采与魅力,否决了帝王的人文主宰,从而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有点精神追求的人前来凭吊。我相信,每一个到碑林来的人,都会从中找到一些参照和支撑,然后去逾越艰难险阻的人生道路,去实现且远且近或高或低的人生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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