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局外

　　如果我们面对一件事情、一段感情不能自主沉浮的话，倒不如退出到局外，去寻求一份轻松和坦然的情怀。
　　　　　　　　　　　　 ————题记


　　记忆像一条长河，总是在岁月的流逝中逐渐沉淀，挤压成不可磨灭的时光碎影，并时而泛起波澜，点点滴滴地穿越过心海，携带着淡淡的不可名状的情绪，锤炼成人生的一种练达。


　　一条笔直的路，延伸到城北某处红砖的院墙，院墙内耸立在西南角的绿色点式楼，以及楼内的一处四室一厅的单元房，这些曾经让我非常熟稔的事物，此时都定格在记忆里，像一个个的标志物，见证和目睹了我人生道路上某一时段的生活经历和难忘的心路历程。

　　母亲离逝后的十多年里，我便在潜意识里有意无意地再也没有踏上那条路，靠近那座院墙和走进那处单元房。但关于那套房间的摆设和所有的一切物品，却能一次次清晰地再现于我的脑海里，和经常出现在我的梦中。在思念和恍惚中，我仿佛看到母亲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和拖着半身不随的身体在房间走动的声音。每当此时，我的心里便充满了苦涩的滋味，就如同被遗弃在世外无人的旷野里，独自饮鸩着寒风、感觉非常无助和锥心的痛苦。

　　那处曾经盛装着无限亲情和温暖爱意的单元房，是父亲离休后，市政府分配给他的住房，是我父亲、母亲的最后定居处，也是他们离世后留给我们众姐妹的唯一财产。

　　儿时的天真浪漫、心无牵绊的岁月，终于随着年龄的长大和各自的成家立业而远离了我们姐妹的生活。成长为不同的成熟个体，便会对生活有了不同的认识，彼此间也就有了不经意间的隔膜。这样的不同，于情于理，不需要深究和多加讶异。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幕情节的上演，在一个深秋、夜幕深沉的晚上，大姐把用纸包成的一摞钱，当着生病母亲的面，递给我的时候，我心里明白，性格执拗的我已心甘情愿地放弃了继承房产的权利。

　　像许多俗世百姓人家一样，围绕着我父母房产最后继续权的拥有，在那套单元房里，我们姐妹之间发生了一些不愿意看到，但却依然出现地有伤感情的事情。父亲的病逝、母亲又得重病的状况，让我们姐妹们重负难释。重病的母亲，成了我们的愁肠百结的牵挂。此后的不久，房改政策开始执行，分配给父亲的离休房屋，家属可以出钱买到全部产权，并在五年后可以上市交易。当时母亲和姐妹们认为，我和老公都是学医的，日后好照顾生病的母亲，决定由我出钱买下房屋的产权，并在母亲离逝后继承这套房产。

　　房屋的产权证在我的操办下顺利地办好，母亲也在我们和保姆的照顾下，安稳地过着每一天。繁琐的生活和细碎的光阴交织起了时世的苍桑，当我还没有时间进行感叹、唏嘘时，事情已经出现了一些不随我心愿的端倪。我听到了其他姐妹和亲戚们通过母亲传来的不同声音，这声音影响了我们生活的频率和安稳，也如一重物压在我的心上。我的耿直，使我想保持一份做人的清白和冷静，而不想留下侵占任何便宜的名节。我选择了退出，因为我知道，在金钱和利益面前，时刻都考证着人类的内心和思想，亲情关系也不例外地经受着洗礼。虽然，大姐从我的手上转买下房产权后，同样经历了像我一样听到不同声音的尴尬，但我始终从内心深处，能给予她一份理解和支持。

　　时过境迁，好多事情就在时光的阴影里变得浅淡和柔和。那套单元房，现如今已成为大姐儿子的结婚的新房。我发自内心地为大姐高兴，因为那套单元房，减除了大姐为儿子筹钱买新房所面临的困难和压力。

　　大姐如今也是年近60岁的人了，年青时她吃了不少的苦。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她从小被母亲寄奶出去，到该上学时才回到家中。她长大后，又和大人一起面对那时并不宽裕的生活和承担着家务劳动。记得她还未出嫁时的一次生病住院的情形，因为月经不调而发生子宫功能性大出血，血色素只剩下5克。我那时也不大，正在上小学，乘公交车把奶奶做好的饭给她送去。走进病房，看到从窗户射进来的斑驳光线，照在躺在病床上的她苍白如纸的脸上。她看到我，微睁开双眼，虚弱地从被子里伸出苍白的手拉着我，让我坐在她的病床前，嘴唇嚅嚅地说不出来话。那时，我感觉到生活的艰苦在大姐身上留下了印迹，同时也看到了大姐在病魔的面前非常地无助和可怜。

　　大姐出嫁时，因为那时家里生活困难，她不但没有嫁妆，而且没有带走家里的一件物品，连她手腕上带的手表和上班骑的自行车，都被留下成了日后妹妹们的用品。记得那天走时，她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好看的脸上没有一丝怨气，欢喜地跟着大姐夫带来的迎亲队伍踏上了去往婆家的路。

　　如今，每每回想起这些往事，我就心安理得认为，那套父母留下的单元房给了大姐，也算是对她以前所吃苦的一点补偿。虽然现在房屋的行情价格，已把我当年买房时的价格翻了好多倍。尽管，大姐后来只给了我买房的钱款，而我买房时垫付的钱款无形中损失了不少的利息。但是，我可以不计较，钱终究不是衡量一切事物的标准，特别是对于感情，只要姐妹们的手足情谊能天长地久，彼此生活得安康幸福就好。

　　现在，我们一家三口住在从自己单位买的单元房里，生活地安静、澄明，心里没有对任何人和事情的亏欠和自责。并且也不打算继承婆家方面的任何财产，以让给老公的弟妹们。我想，不论生活得富裕也好，贫穷也好，只要自己主宰着自己的日子，过得踏实，安稳，便是一种难得地心灵安宁和寻求的生活境界。

　　生活的岁月，总能让人打磨出一些深刻地认识。我如今深深地懂得，人生的道路上会碰到无数个局，有生活的、感情的和事业方面的。生活的局，纷乱复杂，如果常能秉承淡泊于心、吃亏是福的想法，就能保持一份安宁的心境。感情的局，快乐是撑控其的由头，如若岁月把快乐变了本质，我们便该采取顺其自然、去留无意的态度，而且要懂得珍惜和感恩，便是长留一份愉悦心情的秘籍。事业的局，有心付出、而无意索取，就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收获丰硕的成果。

　　但人生的道路上，总是存在着许多不定的因素令我们无法撑控。当我们在上述的局内不能自主沉浮时，感觉到迷茫、痛苦时，倒不如跳出到局外，去寻求一份轻松和坦然的情怀。光阴似剑、人生短暂，人有时对生活的态度，不能单纯地沉迷于对物质享受的追求，而应该活出一种无形、有意义地精神境界。当我们老之将要离世时，回首往事，能做到生之无愧、去之坦然。

　　（2008年12月24日写于枫叶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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