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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傻二舅生病

2020-09-30叙事散文清茗
二舅生病了,是一件让人很头疼的事儿。母亲和小姨她们姐妹五人天天求神颂佛,为的也就是能让二舅平平安安,没病没灾的走完这一生,可他偏偏不让大家省心,闲着在家无事可做,非得给自己找病。二舅傻,而且从小就傻,据说在襁褓里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笑起来
  二舅生病了,是一件让人很头疼的事儿。母亲和小姨她们姐妹五人天天求神颂佛,为的也就是能让二舅平平安安,没病没灾的走完这一生,可他偏偏不让大家省心,闲着在家无事可做,非得给自己找病。

  二舅傻,而且从小就傻,据说在襁褓里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笑起来能笑到喘不过气来,而哭起来又会没完没了,一看就知道先天智力有问题。二舅长到六七岁的时候还不知道冷热,也不知道饥饱,棉袄一直穿到大夏天还是不肯往下脱,家里人一给他脱棉袄,他就杀猪般的叫个不停,死活不往下脱;到吃饭的时候,如果不喊他吃饭,他绝对不去吃,但他一旦吃上饭,却又停不下来,除非把他硬从饭桌上拉开,要不然他能吃到把肚皮撑破。家里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也就不再对他抱什么大的希望,巴望着他长大之后能长点心眼,不让人欺负就行。

  二舅虽然傻,但他也不是完全的傻到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不好吃,更是不喜欢干活儿,而家里人也知道他傻,也不让他干什么活儿,所以就算是长大成人之后,二舅在全家人的眼里依旧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没人用大人的标准来要求他,更没有人拿正常人的标准来对待他。二舅的小名儿叫崽儿,这并不是家里人给他起的名子,而是村子里那些欺负他傻的小孩子给他起的名字,外人天天崽儿崽儿的叫着,时间一长,家里人也就跟着叫了起来,就这样,崽儿就成了他的名字。

  二舅一辈子没娶媳妇儿,前后三村五店的人都知道他傻,也没人给他说媳妇儿,而外公家里当时又很穷,所以他说媳妇儿的事儿也就耽搁了下来,以至于一辈子都没娶过媳妇儿,一直都跟着外公外婆过日子。大舅和小舅结婚成家之后,都不赡养老人,他们不赡养外公外婆的理由很牵强,说什么养外公外婆可以,养傻二舅就不行,他年轻力壮的不去干活儿,整天在家里好吃懒坐,啥都不干,凭什么白养着他。傻二舅虽然不干活儿,但外公外婆却始终把他当成命根子,怎么可能不管他,就这样外公外婆还有傻二舅的一切生活开销全都落在五个闺女的肩上。其实这些年当中,二舅也出去干过活儿,因为他不会种地,分不清哪些是麦子哪些是野草,会把麦子当野草全给薅掉,所以他只能去建筑工地当个小工,做些零碎活儿挣点小钱。小姨夫在县城的一家单位专管建筑施工,所以就让二舅去他的工地干活儿,因为他只会推砖,别的什么活儿也干不好,要是去别的建筑工地恐怕根本就没人用他。二舅虽然傻,但却很懒,去建筑工地干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不高兴的时候就说什么也不去,就算外婆拿棍子打他也白搭,人家是说不去就不去,让外婆一点招儿也没有。别看二舅傻,可他抽烟、喝酒却很在行,酒是不喝醉那不叫够,烟是不抽完一盒算是没抽。其实他养成的这些坏习惯大多是让外婆宠的,总认为他傻,认为他受委屈,所以只要是他想干的事儿,外婆一般都会依着他。其实外婆整天逼着他去建筑工地干活儿,无还也就是想给二舅攒点钱,给他找条后路,将来她和外公都不在了,总归还是钱最管用。

  就这样,傻二舅一直跟着外公外婆过了三十多年,外公去世之后,外婆的身体也每况愈下,糖尿病是越来越严重,就连烧火做饭也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母亲她们姐几个一商量不能让外婆就这样在家熬死,所就把他们接到自己家里来,轮流伺候她。外婆这一被接走,傻二舅可没人管了,闺女们不可能再接上他,但他自己却很高兴,为啥?还不是因为外婆一走,家里就再也没有人逼着他去建筑工地干活儿了,所以他倒落个自由,闲在。他不去干活儿,但也不能饿着他,大舅和小舅是指望不上的,人家连外公外婆都不管,就更不会管他了,所以只能是五个闺女给他凑钱,给他粮食吃,这下二舅更美了,啥都不干,就有钱花,还有饭吃,愿意去哪儿玩儿就去哪玩,在家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他。每天在村小卖铺打那种劣质的散酒,经常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喝醉,酒醒之后再接着玩儿,生活得倒是很惬意。二舅虽然傻,但他却跟别人傻的不一样,他知道隔三差五的就到五个姐姐家走一趟,一个月下来,整好走一遍,你想啊,他到谁家不是好酒好菜招待他,临走还都给他带些干粮、咸菜,甚至还把鱼和肉炸成干给他带着,谁叫姐姐们都认为他一个人在家受屈呢。

  外婆一直在五个闺女家轮流住了十多年,傻二舅也就这样来回在五个姐姐家跑了十多年。别看他傻,他却小气的要命,他家院子里种着几棵香椿树和桃树,每年春天香椿冒芽的时候,他从来不舍得给姐姐们带点香春芽吃,总是等到香椿都长成又大又长的老香椿之后,他才舍得给带一些,可是谁又吃那些垫牙的老香椿。问他香椿芽都到哪儿去了,他说都让小舅给摘走了,或者是小舅也摘过,但他自己却是每年都腌一大缸的香椿芽,从一这点上看,他还真不傻。外婆院子里的桃树是毛桃儿,个儿虽然很小,熟透之后却是又面又甜,口感非常好,但傻干舅却舍不得把桃摘下来给在伙分分吃,他总是把掉在地上的烂桃子捡起来,然后给姐姐们送去,往往是他前脚送来,后脚就得扔,根本就不能吃。烂桃子送了人,他再把好桃子摘下来,一塑料一塑料袋的装好,然后拿到集上去卖,谁也不知道他卖多少钱一袋,反正他也不识数,大概是人家给钱他就卖。从这一点上来看,傻二舅倒也不傻,甚至还是有些经济头脑的。傻二舅不识数可不是一般的不识数,一块钱加一块钱知道是两块钱,两块钱加两块钱,他就会说是三块钱,更别提什么一块五加一块三之类的“复杂数”,他就更不会算了。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外婆家,总爱逗二舅,让他算数。

  “二舅,给你100块钱,让你打两毛钱的醋,该找你多少钱?”

  “嘿嘿,我从来都不拿100块钱去打醋,就拿五毛钱。”

  “每回我就打两毛钱的醋,人家找我三毛。”

  “二舅,你要是拿五毛钱,打三毛钱的醋,该找你多少钱?”

  “嘿嘿,三毛,每回都找三毛。”

  ……

  二舅虽然傻,但生活上却完全能够自理,做饭虽然做不好,但总归是能做熟,不至于让自己吃生的,再加上五个姐姐平时接济的东西,他自己一个人在家也算是悠哉悠哉的过日子了。二舅和小舅家住前后院,有时候小舅家的孩子到他屋子里拿点东西吃,他会拿着棍子把人家撵出来,要是小舅去他那里拿点东西,他就更不愿意了,别看他傻,可他傻大胆儿,谁都不怕,对着小舅就抄大锨把,一副不要命的样子,吓得小舅从来都不敢当着他的面儿到他屋里去拿东西。前年,外婆带着对傻二舅一辈子的牵挂,无可奈何的闭上了眼睛,在临咽气前,用哀求的语气对五个闺女说:千万要照顾好傻崽儿,千万别让他受屈!外婆去世以后,五个闺女一方面本着对外婆的一片孝心,另一方面本着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亲情关系,全都尽心尽力的照顾着傻二舅,生怕他受一丁点的苦。

  傻二舅倒也算是争气,每天除了吃就是玩儿,倒也不给大伙添麻烦,这让母亲她们姐几个从心底里感到欣慰,其实她们对傻二舅的要求并不高,只要他没病没灾的活着就行,花点钱,吃点粮食那倒都是次要的事情。安稳日子还没过两年,这不傻二舅就闯祸了,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把头摔成重伤,送进了医院。说起他这次的车祸,如果是正常人绝对不可能犯那样的低级错误,就因为他傻,所以他才会出车祸。一开春,为了给麦子浇水,村大队要架电线,当然架电线得找人,找的人也不能白找,大队上是要付工钱的,而傻二舅因为傻,他就算是个不用白不用的不花钱的劳力,只要管他口饭吃就行,他是不在乎什么钱的。就这样,大队上的电工喊上傻二舅去地里架电线,而傻二舅也很乐意跟大伙一起去,虽说干活儿不怎么在架儿,但他也是愿意凑乐子的人,平常自己一个人东逛西游的玩够了,难得有人愿意让他掺和着干活,他当然非常愿意去。他还特地带上自己刚花一块钱买的新帽子,可问题就出在这顶帽子上,春天的风很大,他和很多人一道坐在三轮车的后车箱里,没想到风一刮,把帽子给刮跑了,要是正常人的话,一定等车完全停稳之后才去捡帽子,可吝啬的傻二舅唯恐他的帽子让风真给刮跑了,没等三轮车停稳就着急的往下跳,他这一跳可不要紧,毕竟他已经是五十一岁的人了,愣是把自己的脑袋给摔坏了。送到医院一检查,是脑组织严重出血,需要卧床治疗,不仅仅是卧床,脑袋一点儿都不允许离开枕头,就连大小便也得在床上躺着解决。按理说傻二舅这次摔伤也算是工伤了,可他们村大队穷得要命,又加上刚换了村支书,根本就没钱拿出来给他看病。反过来,人家村大队的人又说傻二舅是自己跳下来捡自己的帽子,并不是给工家干活儿才受伤的,村里不用负责任。总之,傻二舅住院看病的钱人家村大队是不给出的,只能是五个姐姐平摊。

  傻二舅在医院里住了三天,花了不到四千块钱,花钱倒还是小事,可他傻不听话,人家医生不让他脑袋离开枕头,可他偏不听,说坐起来就坐起来,说趴下就趴下,看护他的人一不留神,他就从床上跳下来,拽都拽不住。由于他是颅内出血,他这样一折腾,就会引起头痛和恶心,一恶心就会吐,跟他苦口婆心的说:平躺着,平躺着!千万别乱动,动一动,你就死了!可他就是不听,一旦躺累了,他就想怎么动就怎么动,你不让他动,他还气得哇哇大叫,气极了甚至嚎啕大哭,他一哭,大家都害怕,怕他再把脑袋哭坏,只能由着他,哄着他,简直比哄孩子还费劲儿。

  住院住到第三天上,傻二舅说什么也不在医院呆了,别看他傻,毛病却不少,他说在医院吃不好,睡不好,还说什么没好了,总之就是不在医院呆了。没办法,小姨只好找在医院工作的同学走后门,让医院给开好输液的药品,然后回家去输。临出院的时候,医生就告诫小姨说,傻二舅这个病很严重,最好是在医院治疗,在家出了危险,医院可不负责。出院之后,二舅还要继续输液,总不能把他再送回老家去,家里没人管不说,他一个人在家也没法输液,于是在县城的小姨就把他接到家里,一来离医院近,万一有什么不测可以直接去医院;二来小姨是最年轻的,精力还大一点。

  傻二舅到小姨家,小姨父有点不高兴,为啥?外婆去世前一直在小姨家住着,住了三四年,差点没死在人家的床上。外婆刚去世没两年,又把傻二舅接来,人家怎么可能心里痛快,再说傻二舅脏的要命,一年四季都不洗澡,衣服也不换,牙也不刷,离他十来步远就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怪味,人家的新楼房怎么可能舍得让他糟蹋,但没办法,就算是再不乐意,也只能忍着。为了不让小姨夫烦二舅,也为了让他干净点,小姨就把他身上的脏衣服全给脱下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小姨想把他的脏衣服拿到外边给他洗干净,可傻二舅说什么也不让,小姨趁他睡着了,就把脏衣服给他放到了外屋,可没想到他醒来之后不见了他的脏衣服,竟然不顾自己正输着液,拽起输液瓶子就走到外屋把他的脏衣服搂到怀里,翻了半天,在里面翻出一卷钱来,才把脏衣服放下,又躺到床上继续输液。其实他那卷钱最多也就有十来块钱,可他看得比什么都重,说他傻,他还不告诉别人,生怕别人抢他的钱似的。小姨是个心细的人,照顾傻二舅可以说是无微不至,二舅说头疼,她就不停的给他按摩;二舅说恶心,她就赶紧把盆子拿过来让他吐,就算是吐到她手上,她也不在乎。其实受点累倒不要紧,关键是傻二舅傻不听话,总是从床上不是坐起来,就是下床,甚至趁着小姨不注意,挂着输液的瓶子下床拿东西吃,气得小姨没两天就病了,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

  小姨本来以为傻二舅出院以后伺候起来会方便一些,最起码吃饭方便,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做什么,可没想到,傻二舅在家比在医院还能折腾,可能在医院他对医生是心存恐惧的,而回到家里面对自己的亲人,他心中的那份恐惧感没有了,剩下的就只剩下毫无顾忌的瞎折腾了。除了小姨之外,其他的姐妹都在农村,眼下正是给麦子浇水的关键时刻,而小姨又不愿意让她们耽误浇地,所以尽量不让其他的姐妹来伺候傻二舅。但身体是禁不住让傻二舅这样折腾的,其实体力上的折腾倒还是次要的,主要是傻二舅不听话,在精神上的折腾是最让人承受不了的。眼看着小姨有点撑不住了,我只好从单位上请假,替小姨照顾傻二舅,说心里话,我一点儿也不想照顾傻二舅,一来他没疼过我,甚至一点东西都没吃过他的,有时候觉得他可怜,反倒是给他钱花;二来我这人有洁僻,特别讨厌脏的人,二舅身上的那种味道让我受不了,就更别提他一会儿又是吐,一会儿又是大小便了;再者,我是个还没结婚的女孩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大小便都要在床上解决,我也不方便照顾他。但反过来一想,为了心疼小姨,豁出去了。

  傻二舅输液得不停的输,中间只能停四五个小时,而且每瓶液体都是有时间限制的,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滴完,要不然影响后面的液体。我把小姨撵去睡觉,然后自己一个人照顾傻二舅,你说他傻吧,他还有个心眼儿,可能他觉得我一个并不很熟悉的外甥女照顾他比不上自己的亲姐姐照顾的好,所以他头疼的时候也不像小姨在的时候那样夸张,也不要求我给他按摩,我问他头疼吗?他说疼,我就学着小姨的样子给他按摩,一连几次,他觉得我照顾他还算尽心,于是他就开始完全放开了,头疼一上来,他就像小姨在的时候一样,大呼小叫个不停,叫得让人心焦,没办法,我只能给他按摩,而且一按摩起来,他是绝对不会说停的。他倒好,闭上眼睛,一副享受的样子,一旦停下来不给他按摩,不出五分钟的空儿,他又会大呼小叫起来,真让人受不了。说实话,我给他按摩的时候,都不敢看他一头脏成一缕一缕的油头发,头尽量的抬高,那一股怪味儿真让我恶心的想吐,按摩完,我赶紧去洗手,可往往是手刚一洗完,他又开始喊头痛,只得又重新按摩。头疼倒还凑和,就怕他吐,他一吐就是急的,还没等把盆子送到他嘴边,他就开始吐,往往是吐我一手不说,还把身上溅的到处都是,恶心的我比他吐得还厉害。其实,这些倒还可以忍受,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傻不听话,以前总是听小姨她们说傻二舅能气死人,自己从没经历过,这回可是真体验到了。不让他脑袋离开枕头,他就是不听,你摁都摁不住,他的毛病还特别的多,一会儿抠鼻子,一会儿来回拿手蹭他那撇小胡子,一会儿又满脸的胡乱摸个不停,要不然就吐唾沫,而且是扑扑的吐个不停,结果除了唾沫腥子以外,什么也吐不出来。稍微一不注意,他就开始跳下床,那动作简直就像飞一样,快得惊人,不让他吃甜的,他非得跳下床去别的房间里找香蕉吃,根本就拽不住他,一旦拽住他不放,他比你还着急,恨不得要把你吃了一样,非把香蕉吃到嘴里才肯罢休。

  二傻输的液体当中,有脂肪乳,医生说是为了给他增加营养,以促进受损脑组织的生长。头几天输脂肪乳的时候,他都好好的,可到了第三天的时候,他突然间想起头疼是跟脂肪乳有关系,说什么要把脂肪乳停下来,不让输了,还说就是因为输这白东西把他的脑子输坏了。无论怎么跟他讲,他就是不乐意,自己非要把管子拨下来,急得脸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没办法,只能把才输了不到十分之一的脂肪乳停下来,换成别的药,他才消停的躺下来继续输液。停了脂肪乳还不行,非得看到输液管里没有白颜色他才愿意,要不然还闹。有的药品必须得慢慢的滴,可他着急,经常自己坐起来,把输液器调快,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傻二舅虽然可气,但他却并没什么坏心眼儿,有时候还很可笑。小姨照顾他的时候,他要小便,小姨就给他拿便盆,由于他一手输着液,而又不能坐起来解手,所以全由小姨帮他,他倒也一动不动,任由小姨给他脱裤子。可我照顾他的时候,他想小便,说什么也不让我给他端尿盆,非要自己拿尿盆,还一个劲儿的撵我:你去那边,去那边!我说没事,他急得脸通红,说什么也不让我拿,我也只好作罢。

  “二舅,我手都酸了,你也不让我停下来歇会儿。”

  “两只手倒换着,就不酸了。”

  “再大点劲儿,太阳穴上边,用手摁,使劲儿摁……”

  “二舅,你看你也不疼我,我还伺候你,今年你的桃就别卖了,给我留着,行不”

  “嗯,今年不卖了,你拿着篮子愿意摘多少就摘多少……”

  “二舅,你好好听话,老实躺着,要不然你就好不了了……”

  “好不了就死呗,死了就去见你外婆。伟大的张少臣(二舅的大名)永垂不朽!”

  听他说这话,真是有点让人哭笑不得。

  “二舅,你知道永垂不朽是啥意思?”

  “就是死了呗。”

  连着照顾了二舅两晚上,我就有点熬不住了,而二舅也恶心得越来越厉害,小姨给医生打电话,医生说情况可能有所恶化,是他乱动的结果。小姨怕出什么意外,只好又打算让二舅再去住院。临去医院的头天晚上,二舅非要穿上他的毛衣毛裤,说是提前准备着。
“二舅,咱明天早上再穿,现在你正输着液的,也不得劲儿穿,明天早上再穿也晚不了。”

  “提前穿好准备着,快给我穿上。”

  “快穿上,准备着。”

  傻二舅急得脸通红,非要穿上。其实在家盖着被子他热得出汗。要是正常人肯定会第二天早上临去医院的时候再穿,可他就是不行,还要提前准备着。   好说歹说,傻二舅终于同意明天早上再穿毛衣毛裤。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小姨就给大姨家的表哥打电话,总得有人背着傻二舅啊,虽然他能走,但为了不让他的脑袋再受震动,让人背着他还是必要的。

  二舅又想起穿他的毛衣毛裤,非要穿上不行,而这时候天还没大亮,再说表哥从乡下赶到县城也得个把小时,可傻二舅非要先穿上,不穿上就是不行。刚没劝两句,傻二舅就急得嚎啕大哭起来。

  “你们这么让我躁得慌,穿毛裤非得不让穿……”

  他这一哭,脸胀得通红,吓得我和小姨赶紧拿毛裤来给他穿上,他这才消停下来。穿是穿上了,还非得再盖上被子,不一会儿就出了一身的大汗,真是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眼下,傻二舅在医院里又住了五天,恢复得还不错,状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但问题随之又来了,他在医院又查出得了糖尿病,这下可麻烦了。出院以后,他可怎么办啊,让他自己一个人回家,五个姐姐不放心,送他去养老院,也舍不得,让他去自己家里住着,又怕各自的丈夫不同意。

  “谁知道,他这病能活多少年。要是三年五年还行,时间长了,咱们谁也耗不起……”

  “唉,还是各家轮吧,不管年龄大小,一家说好多少天的,这样也公平,谁也不能再说不满的闲话了……”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真不知道,以后傻二舅会怎么样!
2009-3-23


[ 本帖最后由 清茗 于 2009-3-24 16: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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