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这一天我满三十六岁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0:38 编辑 <br /><br />　　　　　　　这一天我满三十六岁
　　　　　　　　　　　　刘学刚
　　这是拜伦的诗歌。

　　上师范那年，一开始我喜欢裴多菲，后来不可救药地迷上了拜伦。周末联欢，我底气十足地朗诵了拜伦的诗歌：《这一天我满三十六岁》。后来一个唱歌的女孩告诉我，那天的我真像一个骑士，一个中世纪的骑士，向着羊群风车发起着最后的冲击。后来女孩的视线被一排黑白琴键牵了，手风琴手是学校宣传队的，长发飘飘，走起路来，头发几乎与天空、地面平行，像极了猎猎的旗帜，很骑士的风度。后来太遥远，无法触摸。“我的岁月似深秋的黄叶，/爱情的香花甜果已凋残”。那年，我十八岁。

　　三十六岁生日这天，我很正常地起床，然后去体育场跑步，这情形，就像钟摆上晃动着的时间。几乎每个早晨都是这样。经过一家早餐店，往往拎回一包热豆浆，原味的。我喜欢这个宁静的早晨，清晰得能听见阳光赶路的声音。如果生活永远是烈焰、旌旗，我的心也会疲倦。“在没有英雄的年代里，/我只想做个人”，北岛的诗句，是今晨最亮的一束阳光，我的心说不出有多宽敞。

　　母亲在做西红柿汤时多放了一枚鸡蛋，有意把今天突出出来。早饭照常是面条，长长的，就像时间，用筷子夹了送进口中，面条柔软滑腻，双唇微闭一吸，再长的一截不过短短的一瞬。想起陈佩斯演的那个吃面的小品，感觉他扮演的更像是一个在时间面前手足无措的人。快五岁的女儿却很快活，她以为有蛋糕吃了。我慌忙解释，是爸爸过生日，你该送礼物给爸爸的啦，等你过生日，爸爸给你买一个大大的蛋糕。
　　我有午睡的习惯。以前在乡下教书时，为了强制学生午睡，自己就早早趴在讲桌上做做样子。中午是一个地方，很像古时候的驿站。这个城市精力过剩，人来车往，熙熙攘攘的，唯有午睡是让我疲惫的心神栖息下来的一方绿荫。听母亲说，女儿整个中午都在写啊画啊。一张是绘画：听音乐的狮子。画面上一个个夸张的音符舞蹈着，凝神谛听，我是那头幸福的狮子吗？还是一个刚从森林里归来的孩子，衣兜里满是松果和榛子？一张是写字：爸爸生日。女儿还不会写“快乐”这个词，女儿很快乐；我会写，而且能写得出神入化，书法的摇曳多姿越显出生活中的快乐是一个败笔。

　　整个下午我很轻松。站在讲台上，始终微笑着，我讲王勃的《滕王阁序》，讲到精彩处，眉毛与笑意齐飞，头发共黑板一色，极力在虚无的高阁上，在爽籁与纤歌的伴奏下，展览内心的景色。黑板上的粉笔屑，一落地就是白发了。人生能有几个本命年？这一天，我满三十六岁。据说本命年有种种禁忌，像是一些些条条框框，让人进退两难，活得更累。拜伦是死在三十六岁上，但他生命的光芒照耀着他的领域，再难消散。上天是如此地公平和宽容，留我等庸俗之辈，在这世上多待些时日，看看还有没有微光的一现。上天没有绝望。
　　人过三十不学艺。我前年开始操练散文。发表多少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学会了用写作慰藉心灵的寂寞，就像别人打牌下棋一样。在人群中行走，并不觉得自己比别人崇高或者卑贱多少。“较之创作，生活本身的质量更为重要！”这是文友周蓬桦说过的话，他是一个优秀的诗人，一个诗意地生活着的人。
　　这一天，我满三十六岁。这一天，其实没什么两样。晚上还是读书、写作，思考时就把玩一只茶杯，端详上面的镂花，是不是今晨遇到的那一朵清香。这样奢侈的日子，我很珍惜。


　　　　　　　　　　作者单位：山东省安丘八中（262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