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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莽滩上飞扬着的青春

2020-09-29叙事散文毛地黄99

莽滩上飞扬着的青春
——我的第一次出野外生活文/毛地黄99“远看像要饭的,近看是探勘的。”这是我上大学期间,一位已经有了几年野外工作经历的校友,在生动的报告了他工作中的的所闻所见之后,发出的无限感慨的一句话,也是接下来的几天,被我们这些大
莽滩上飞扬着的青春
——我的第一次出野外生活

文/毛地黄99
“远看像要饭的,近看是探勘的。”这是我上大学期间,一位已经有了几年野外工作经历的校友,在生动的报告了他工作中的的所闻所见之后,发出的无限感慨的一句话,也是接下来的几天,被我们这些大男孩大女孩们不断重复的一句话。那份新奇和向往之心,伴随着当时正在校园大喇叭里连播的一部长篇小说,飞到了天南地北,大漠荒原。那是一部反映野外地质队员艰苦创业和生死爱情的长篇小说,我们为小说中男女主人翁对国家的一腔赤诚,以及他们之间忠贞不渝、荡人心魂的爱情深深打动。

大学生活的美好,是清晨阳光照耀下曲折的小路,是曲折小路旁树影下的朗朗书声,是夜幕黄昏路灯下恋人闲散的脚步,是三五好友假日里畅游祖国大好山川飞扬着的豪情。

1992年,北国三月,虽然严冬已过,但还是突暖乍寒的天气。受地球物理勘探公司的委托,我做了一支野外地震勘探队的野外施工监督员,开始了我一直憧憬中的野外勘探生涯。

当时大部分人马已经开赴了作业区,我和一位因事耽搁了的技术员属于追赶大部队的情形。我们先是坐火车,而后转长途汽车,到达了一个海边小镇,距离目的地还有四十多公里的路程,前面就没有了路。放眼望去是一片荒芜的草甸河泽,还没有完全冰释的一个个小水坑,在早春的阳光中反射着晃眼的白光。队上知道我们今天到达,只是不知道具体时间。从下午一点钟一直等到了快晚上七点钟了,才来了一部拉生活用水的汽车,我们全都挤进驾驶室,好歹能是我们接了去。
那是一段艰难的路程,是我这一辈子也不能忘记的颠簸之路,颠簸得似乎五脏六腑撒了一地似的,随时都有个别器官被甩出皮囊之外。黑黢黢的夜幕下,四野茫茫的荒滩上,只有我们两盏车灯穿过雾气晃来晃去,车子蠕虫一般的爬行着,将近午夜终于到达了驻地。也看不清什么,只听到很多的狗急速的叫声,划破夜空,传出去很远,回旋不绝。

我就是这样到达了野外地震勘探队,位于辽宁省东南部,距离营口市不远的一个叫二界沟的海滩。在接下来的野外作业生活,让我体验了野外作业艰辛又寂寞的生活。

大学毕业后,我一直从事地震资料处理工作,工作中存留了不少疑难问题,能身体力行的从事野外勘探的全过程,也是我的一个心愿。我没有放弃每一个作业的细节,从导航定位到地震测网的布设,从钻井炮眼到控制爆破,从仪器接受到资料回放监测,每一道工序我都在有经验的师傅指导下亲自动手操作了一遍,茅塞顿开般的消解了我许多的疑问。这期间,我有过在雨雪交加的恶劣天气中施工的经历,那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真如刀子割的一般疼痛;也有为了赶潮汐顶着满天的星斗就出工的时候,四下里一片漆黑,昏暗的灯光里人影憧憧,机器的轰鸣声和人们呼喊声嘈杂在一起,恍如时光倒退,有回到了战争年代。我们是海滩作业队,使用一种水陆两栖的作业车,叫赫格隆,有很宽很厚实的履带,很像老电影中的战车,开往作业现场,要经过一些村镇,当地老乡没见过这样的庞然大物,都张大了嘴巴,露出皇然然的神色。这是一位开赫格隆的小伙子略带着几分骄傲神情对我说的。

全队有一台电视机,放在食堂里,供所有的人看。因为工作的劳累,也很少有人看。队里的工会也有一木箱子图书,都是脏兮兮的,破卷的边缘,多是一些儿旧书。我们住的是一种野外宿营车,车里有挂式空调,在那个年代,算是比较高级的一种生活设施。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们使用的厕所比较有意思,厕所就搭建在路边的沟里,沟有两米来深,沟底有水,沟沿上搭了几块长木板子,周围用破芦苇席简单遮掩一下。一个人蹲在这样的厕所上,天苍苍,野茫茫,风萧萧,感受着绝对的“风流”浩荡。只有一次,公司搞设备安全检查,其间有一位女处长,为了她,队里专门派人建了一个比较讲究点的厕所,也就是芦苇席围得严实一点,木板子的间距小一点而已。不知这位女处长现在是否还记得曾有过这样的“风流”时刻。

一个野外队有百十口人,是清一色的爷们儿,穿着都是灰蓝色格式外衣,眼里难得有一点鲜艳的色彩,说话也是高门大嗓的,行走动作更是大大咧咧,那是缺少女性造就的特殊环境。野外作业都是重体力的劳动,工人们都吃苦耐劳惯了,倒也不觉得十分辛苦。倒是精神上的压抑和苦闷是最能折磨人的。有一件事,让我的心有了深深的震撼。

我们的作业区地势平缓,涨潮和退潮的水位让海滩有一望无边的辽阔。在莽莽的空间里,一条用碎石块堆起的长坝,从陆地直伸入海水里,是当地人一个出海用的小港口。那一天,我正在放线班见习他们的作业,靠近这个长石坝时,我感觉突然之间身边怎么就没了人呢?抬头一看,人们都跑到石坝上去了,一个个或站或坐,都伸长了脖子,朝一个方向看去,朝石坝的陆地一端看。只见灰蒙蒙的天地之间,远远的浮动着一点耀眼的红色,红色在慢慢的漂近,终于看清楚了,是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子穿着一件碎花外衣,脖颈系着一条大红围巾,骑着一辆加重自行车,自行车车把上悬挂着一个柳条篮子,盖着厨布,摇摇晃晃的过来,道路实在是很难走。想是这个女子给靠岸的船只送饭去,等候她的许是他的父兄或者就是她的丈夫。年轻女子越来越近了,可以看到她的眉眼了,不很漂亮,但也算清秀,纯朴中也透着几分俊俏,见到石坝路的两侧静候着这么多陌生男子,女子不敢再骑车了,下了车,低着头,一声不吭地穿过人群,穿过人们的目光交织的网,逃遁一般匆匆而去,简直是一路小跑。突然,一片静默中,男人堆里,一个小伙子用低缓的四川方言唱起了他家乡小调,配合着此时此地的场景气氛,显得是那么的贴切和温馨,我从心底涌出了一份感动,为这些可爱的年轻人,为那份珍藏他们心底的美好情感。唱的内容大致是:漂亮的妹妹啊,你为什么不回答?远方的哥哥在把你想念,想念我们在一起割草,在一起拾柴,你的腰身是那么的细软,你的笑勾了我的魂儿,我为你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驻地旁边一条田间小径上,两边是稻田,月朗星稀,空气中有淡淡的鱼腥,四周有阵阵的蛙鸣。想着白天里发生的事,我心潮起伏。一个人的青春岁月,是生命中很短暂的时日,但是往往在我们没有意识到它的美好的时候,它就渐离渐远的飘去了,消失在浩淼的时空里面。为了工作,为了事业,为了家庭,我们甚至来不及品味一下它的芬芳,感受一下它带给我们的醉人的香甜,只有到事后回味的时候,方知道它对我们的一生是多么的珍贵。

这一年的野外生活,留下来很多令我难忘的记忆,多的几乎让我无法细说端详。有一个看守炸药库的刘师傅,我们一起帮食堂去附近的集市上买菜,他很腼腆害羞的请我帮忙给他抚养在父母那里的儿子寄钱。意外、惊讶之后,我得知他不识字,除了自己的姓名,不会写其它字。他的媳妇开始因为他在野外工作,挣钱多而跟了他,时间长了一个人忍受不了寂寞,又嫌弃他木衲不谙风月,抛下他和一个不满三岁的孩子和人家跑了。小张和小李两个年轻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人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不知道怎么就和旁边一个采油场,也就是用铁栅栏围起来的两台游梁式采油井,每星期来一次的两个女采油工认识了,而且相好了,四个人成双成对的一起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进出出,最后被队里处分扣了奖金。虽是被处分扣奖金,但还是挣足了面子,出尽了风头,人们面前,头昂举得高高的,大有俾倪一切的意味。

前些日子,遇见了熟人,交谈中说起往事,告诉我当年那个野外队的蒋队长已经故去了。想起蒋老头的那副消瘦身板,一身灰白中山装,上衣口袋里总插着一只钢笔,戴一副金丝眼镜,满头根根挺立的银发,站在队部的野营车外迎来送往的笑微微的模样,似乎就发生在昨天一样。我不禁黯然。
[ 本帖最后由 毛地黄99 于 2009-3-26 13: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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