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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情寄山乡(十二)

2020-09-26抒情散文马霁鸿

干寄种巡回了一圈转回来,季节刚刚选择了旷野搭建舞台。大大小小的雷霆,尚在湛蓝的天幕之上调试音调,浓浓淡淡的雨云,也还在群山后面的化妆棚里酝酿情绪。农人们却已犁开蓄足了气儿的坡地,在呼呼腾起的土浪中,在土地热烘烘的怀抱中,撒下了一粒一粒苞谷
干寄种

  巡回了一圈转回来,季节刚刚选择了旷野搭建舞台。大大小小的雷霆,尚在湛蓝的天幕之上调试音调,浓浓淡淡的雨云,也还在群山后面的化妆棚里酝酿情绪。

  农人们却已犁开蓄足了气儿的坡地,在呼呼腾起的土浪中,在土地热烘烘的怀抱中,撒下了一粒一粒苞谷种,寄下了一颗一颗高粱种。

  是的,种子还吮吸不到雨水的滋润,还难以睁开干涩的芽眼,将满世界望得鲜鲜亮亮。这些被主人灌注了灵性的种子,也不会急急忙忙抖露风光,不会因滋润不足而夭折了冲动,霉坏了芽心。

  农人将它们寄进泥土,是让它们早些躺在土地绵软而温馨的胸怀中,将一个个梦儿做得舒舒坦坦,宽宽松松,在梦里接纳土地发出的元气,在梦里寻觅祖先留下的足迹,在梦里翱翔绿油油的憧憬,在梦里演习金灿灿的来生。

  其实,这些干寄种也晓得,主人是将它们当作自己的梦儿寄下的呢。它们所做的梦,也就是主人要做的梦了。它们就攒力拓展梦的疆域,使劲延伸梦的境界,让主人透过牛肋巴窗棂,感应到胸间已搂住了一个广阔无垠的王国。

  雷霆擂响了定音鼓。雨云一阵碎步扯开了布景。这时,农人腰弓腰弓地,忙着导演秧田的方阵去了。而让大梦乍醒的干寄种,一片一片,呼啦啦蹿上舞台。

秃顶汉子

  螺旋状的山路上,不经意旋出一个汉子。瞧那额顶,玉滑得青石板一般,寸草不长。

  一声呼哨,钻透密密山林,接着追出条蛮汉。那额顶,也如研磨过的油石,溜光溜光。

  到村里。到寨中。锄地的汉子抬起头来,挑水的汉子车过头来,进屋的汉子转过身来,一块块闪亮的额头,将初进山门的人耀得拍胯称奇:这儿的人咋都这么绝顶聪明!

  这些高档的秃顶呵,随便取一块去都市广场,都会让人陡生敬意,仰慕不已:油亮的盖板底下,该藏着多么深邃的知识之泉,该流淌着多么湍急的智慧的阴河!

  山太高,涧太深,坡太陡,扁担在这儿也打不过弯。是个男性,踏上跋涉人世的途程,就得将山草编成的辫索,在头颅上勒出负重的主题。将一个个太阳背上山冈。将一弯弯月亮背下山谷。将一蓬蓬温暖背出山林。将一片片梦境背进山地。有多少浓密的年华,耐得住粗糙日子昼夜打磨?头皮纵然坚硬如铁罢,也要被磨去棱棱角角,光滑成一块墨玉的。

  常听老辈们讲,几十年前,剪去长长的辫子,剪去脑后沉重的拖拽,爬坡下坎,耕田牧羊,何等轻松安逸。壮汉们就常常纳闷,头上已没有几根毛发,脑壳咋个重得石碾子一样抬不起来呢?

  年轻汉子望望山外的流云,摸摸溜滑的额头,大着胆子想,这一块块荒芜的秃顶,只怕是人家说的处女地哩,只怕埋着肥旺的地气哩。何不攒些日子,去山外找些犁杖大镐,将板结在上面的光阴疏松疏松……

岩洞

  崖头上,岩洞圆睁着一只深邃的眼,日里夜里,朝着山中俯视,向着山外瞭望。洞壁上,洞穴里,就常年挂出些扑朔迷离的风光。

  守约的蝙蝠,每当履行职责的季节,一道道黑色的欢快便如期而至,在洞中盘旋了又盘旋,直到将潮湿的蚊声清理得不留一点痕迹。而定期巡逻的老鹰,则在夜幕落下之前,将山鼠的侥幸吞咽为一天的压轴节目。

  满山野花,在坡上艳丽得困乏了,就悄悄到洞中休眠,饱饱地做上一梦再去抖露风情。满天彩云,也是从这里出发的呢——歇累了,歇软了,要去活动活动筋骨啦,便扑噜噜飞出去遨游长空。

  山腰上那些露露又隐隐的土坯房,据说是岩洞孵化出来的梦幻哩。难怪,远远望着,它们又低矮又黢黑,走进去了,才发现一方阔绰敞亮的洞天。

  远道而来的风,在洞里打几个转,浮躁也脱落了,焦燥也甩掉了,歇稳后,浑身便都熨帖了沁凉的舒爽。当闻到世上有了不平,岩洞则迸射出闪闪电光,勾勒出那一副副邪恶的嘴脸,随即掼出声声惊雷,吼破误服了麻药的山巅与平野。

  岩洞真的是一只眼睛呢:大山耸立起一首壮美的抒情诗,岩洞就为它睁圆灵慧的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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