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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农人娇贵的孩子

2020-09-24抒情散文横塘凌波

回望麦季之一麦子:农人最娇贵的孩子那时,在乡村,农人不但有自己生养的孩子,而且还有一些叫庄稼的孩子。农人像了解自己的孩子一样,熟悉这些庄稼孩子的脾性。高粱,是群害羞的孩子,在秋阳的亲吻下,脸儿总是涨得紫红;玉米,是群怀瑾握瑜的孩子,即使怀
回望麦季之一

麦子:农人最娇贵的孩子

  那时,在乡村,农人不但有自己生养的孩子,而且还有一些叫庄稼的孩子。农人像了解自己的孩子一样,熟悉这些庄稼孩子的脾性。
  高粱,是群害羞的孩子,在秋阳的亲吻下,脸儿总是涨得紫红;玉米,是群怀瑾握瑜的孩子,即使怀里黄澄澄的“珍珠”成熟了,也只含蓄地稍稍掀起外衣的一角;谷子,是群谦虚的孩子,总把沉甸甸的脑袋垂向哺育它们的土地;大豆是群顽皮的孩子,阳光喂饱了豆荚,那是它们腆起的圆鼓鼓的肚皮;红薯,是群受压抑的孩子,总想撑破泥土,探头张望一下泥土以外的世界;芝麻,是农人最喜爱的孩子,她们总是努力地向上开花结果——芝麻开花节节高,这是农人永远的希望和梦!


  在这些庄稼孩子中,还有一群农人最宠爱最娇贵的孩子,那就是麦子。“穷养儿子富养女”。农人对麦子这群的娇贵孩子,呵护有加,关心备至。首先,农人把土地中,最肥沃的部分留给麦子。那些一望无垠的平原,那些平平整整的湖地,是麦子阔大而又安静的摇篮,让麦子在如此宽松的环境、安静的氛围中,做着金色的梦。麦子落地生根前,农人怕麦子的触角太软太嫩,扎不到地床里或扎得太浅,耕地时,就把铁铧犁插在泥土里,深耕一遍。农人还怕麦子将来吃不饱,长不好,出落得不漂亮,就倾其家中所有,把攒了几个月的鸡猪鹅鸭的粪便等土杂肥全部贡献上不算,还要花钱买些碳酸氢铵、硫酸钾、尿素、复合肥、美国二铵等洋肥料撒上,蓄积麦子生长时足够的养料。肥料上足了,农人又怕麦子在生长时遇到坎坷和挫折,还要把深耕过的麦地,再反复耙上几遍,把那些对于麦子来说属于无赖的石子瓦砾土坷垃等揪到田埂上,或打成齑粉,然后荡平,以防止麦子在生长中,受到他们的打压,让麦子宽大的温床变得平平整整,坦荡如砥。


  为了防止麦子互相纠缠打架,不好管理,农人还要给麦子打畦田,分领地。农人把整块的麦地分成一畦一畦的。一畦麦子,就是麦子的一个领地,让它们在各自的领地里静静地生长。分封领地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来年浇灌时,让各畦的麦子,喝各畦的水。但是,也有串喝的时候,这时,农人赶紧制止,用铁锨锄土垒叠封堵,以防乱了秩序,影响了麦子们正常喝水。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适宜”。麦子该着床了,农人把种麦的耩子掮到地里。前面三人,一人把耩袢套在脖颈和肩背上走在中间当牛,左右两边,一边一人拉帮套;后面一人是摇耩手,两手握着耩子的把手。前面的三人像牛一样用力拉着耩子,后面的摇耩手左右摇晃着,耧铃声声,耩楼里的麦种就通过耩腿落到泥土里。这时的麦子,就像出嫁的新娘一样,坐着四人抬的大轿,被农人抬到了田地里。


  “麦熟一晌,蚕老一时”。麦子快要成熟了,这时,布谷鸟日夜不停地为她歌唱,青蛙也敲响蛙鼓为她们演奏。歌声响起,鼓乐奏起,催的农人夜里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


  太阳一出来,他们就心急火燎地来到自家的麦地,看麦子熟了没有?当阵阵西南火风刮过,给待嫁的麦子披上金色的嫁衣时,农人们的心里就更毛了,赶紧回家检查迎嫁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迎接麦子的新房——打麦场,碾得坚实平整了没有?那些用来收割、运输、碾打、晾晒储藏的杈、耙、扫帚、扬场锨、碌碡、簸箕、使牛鞭、筛子、抬筐、麻袋、囤、镰刀、绳子和车袢等农具都准备好了没有?


  麦子成熟时,她们的脾气也被五月的西南风熏烤得火辣辣的暴躁。麦子不像五谷杂粮中,玉米高粱大豆谷子红薯等一班“生小出野里”的憨小子野丫头那样,大大咧咧,憨憨厚厚,即使果实成熟后,拖个三天五日,不理他们,不去收割,他们也不会闹情绪、耍脾气;麦子不行,她像个娇贵的小姐,她一旦成熟了,你不理她,不去收割她,她就会耍小姐脾气,“啪”的一声,一个鹞子翻身,从麦棵的顶端,刚烈地跳下,跌落到地里。麦子这个自戕的姿势,让农人们一发不可收拾。她这一跳不要紧,把农人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农人十个月的心血和辛苦劳累也就白费了,一年的精粮细面就会减少,餐桌上那白白的馒头、香喷喷的饺子也将吃不到了。因此,这时,农人要“生死夺麦”。


  当麦子遇到冰冷而又闪着寒光的镰刀时,顿时玉容失色。农人把镰刀一挥舞,这些高傲的麦子,便乖乖地倒进农人的臂弯里。有时,镰刀钝了,降不了麦子,农人就去找磨刀石。农人先用手撩点水浇在竖起的磨刀石面上,然后再把镰刀的刀头放在水盆里浸泡一下,带水拿出后,放到磨刀石上,放平,一手捏紧刀头,一手摁住刀柄,向下压住,双臂用力,快速地向前一推,再向后拉回。就这样,一推一拉,磨上几十个回合,然后,伸出自己的大拇指轻轻地摁在刀刃上试试,刀刃锋利不锋利?


  “人巧不如家什妙”,锋利的镰刀,对农人来说,有事半功倍的效果,一晌午就能把田里的麦子撂倒一大片。


  麦子被运到打麦场后,还要面临冷森森、杀气腾腾的铡刀。能让农人和更多的人能吃上白面细粮,面对铡刀,麦子真可谓大义凛然,无所畏惧,一副慷慨赴刑的样子。


  被铡刀铡过的麦子,麦秸杆儿被垛在了麦场周边沿儿,麦穗头儿被摊晒在了麦场里。在烈日下,农人像牲口一样,拉着快速滚动的碌碡在麦场上单调重复的转着圆圈碾压着。尽管他们早已汗流浃背并汗流满面,浑身被汗水湿透了,他们也顾不得停下来。经过一遍又一遍甚至无数次的碾压,麦子便成了一堆难分难舍混在一起的麦粒儿和麦糠。


   这时,农人需要一阵风来扬场。扬场是为了“去其糟粕,留其精华”,也就是把麦粒儿和麦糠分开。风来了,哪怕是一场微风也好,农人抄起木锨,拉开架势,端起混合在一起的麦糠和麦粒,迅速用力抛向麦场的上空,借着风力,麦糠飘向麦场较远的一边,麦粒儿像纷纷的雨点一样,直落在了麦场中央,不一会儿,麦场中央便堆起像小山似的麦粒堆儿。


  打好的麦子,还要在麦场里晾晒。经过热风的熏蒸,烈日的炙烤,麦子身体里的水分才被慢慢“逼”出来。这时,麦子最渴望烈日,“呼风”但不敢“唤雨”,麦子若是被雨淋了,那就葬送了她们一生的幸福,也是农人最伤心的事。


  麦子被农人装进高高的口袋或粗粗的麻袋,运到家里,藏到囤子里后,就像藏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平时,很少抛头露面。


  一年四季,大多数日子里,农人总是和高粱大豆谷子玉米红薯绿豆荞麦等一般粗粮孩子相依为命。只有逢年过节,或家中来了亲戚或客人,麦子才被农人请进磨面房,粉身碎骨后,被磨成雪白的面粉,然后,以馒头饺子花卷等不同的角色,被请上桌来,成为餐桌或筵席上的上宾。

  事易时移,变化也已。随着播种机和联合收割机使用的普遍推广,粮食商品的快速流通,现在,在农人眼里,麦子已不再那么娇贵了,但它们依然是农人重要的庄稼孩子。

[ 本帖最后由 横塘凌波 于 2012-5-6 08:3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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