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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四月初一的眺望

2020-09-26叙事散文何也
四月初一清早。一个小孩,在靠近南山的路旁伸展着他枯枝一样肮脏的小手。还有一副深异的紫铜色的面孔。他的嘴里在不停的咕噜着什么,以引起路人的注意。他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一枚一枚零散的硬币。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镜像。冷漠,失望。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伸出



四月初一清早。一个小孩,在靠近南山的路旁伸展着他枯枝一样肮脏的小手。还有一副深异的紫铜色的面孔。他的嘴里在不停的咕噜着什么,以引起路人的注意。他的眼神,紧紧盯着眼前一枚一枚零散的硬币。这是一个转瞬即逝的镜像。冷漠,失望。我不知道他是如何伸出那双手的。但这样的场景,在街道的转角处,商店前,小滩旁,都会日复一日的重现。一模一样的声音,一模一样的面孔。这让我想起了凯尔泰斯的一句话:有谁能够通过我们的眼睛看到这一切?

四月的阳光有些焦虑,小孩的身影慢慢模糊了。南山之上的南郭寺,因着渐渐稠密的香客而热闹,而繁忙了起来。

我没有进入到它的内部。我只是远远的隔着一沟的绿荫眺望着。我知道,这里的建筑都是在元朝的一场大火之后重修的。因为杜甫在秦州的一首小诗,因为一眼长年不枯的流泉,因为一棵千年翠绿的古柏,这里成了小城的经典景点。我不明白,没有杜甫的南郭寺就不可爱了吗?藉河在300米的远处静静地淌过。这个寺院与历史无关,与大火无关。它的地下,埋藏着一座倒塌了的隋塔塔基,那是和宝鸡法门寺年代相近价值相似的古塔。

而且没被挖掘,和盗窃。

我只在想象中在文字中一遍遍览历过它的雄姿,它的挺拔,它的神秘。其实,在诗圣的诗句中,腐朽的东西是不存在的。那些无端的黑暗,潮湿,终极使命般的隐逸着。我只看到了满山梨花清俊的背影。鲜活,稚嫩。甚至还有些惨白。

现世就是这样的,山川闾阎的明净,只有在繁华之后才看的清晰,才显得更加悠悠绵长。那些牌坊,石狮子,旗杆,牌匾,香火及其仿修的深红建筑,并不能让人产生久远的历史感。与外部茂盛的庄稼树木相比,它们同样是腐朽的。

那是蒙在后人眼里的一层层污垢。由它们来讲述历史,不论意思对不对,总觉得不像样,或不够格。

好在山上还有另一座古庙,供奉着南将军。当地人都把他当成是自己的城隍老爷。

沿村的道路平坦而清洁。香火摊子,百货摊子一个跟一个不沾边,一直通到村庄的深处。与南郭寺相比,它的内部是开放的,幽静而恬淡。就像一本旧皇历,翻开薄薄的红纸封面,记述着婚丧嫁娶沐浴出行,给人一种特别舒适的俗世感觉。这纯粹是民间的,有人有风景,不太乐,也不太苦,仿佛陶渊明悠悠世界里“开春理常业,岁功聊可观”的平实和疏闲。

早晨的阳光缓缓撒下来,均匀地铺在前庭。在这里,我注意到,它的香火温暖而茁壮,雅静,没有半点喧哗和浮躁。就连雕像,也是安安静静的,有着深宅大院的沉淀。这和我预想的有着巨大的距离。因为静谧,安适,这距离就有了时间的,空间的,甚至是历史的。

沉浸在空阔的晨曦下,我看到的是几近极至的纯朴与宿命。跪在尘埃之中的香客,蠕动着嘴皮,用一副灰烬一样的面孔,虔诚地接受着来自远古世界的教化。洗礼。我忽然明白,宗教的建筑不再是一种象征。

南将军为乱世英豪,他从一为忠,战死不屈。这有院里的石碑为证。刚刚硬硬,铿铿锵锵。从昨天到今天,不论外面的风景如何凌乱不堪,他好像都离得很远,只是在荒荒的岁月中从容着,逍遥着,静观其变。这样的清淡,已经有了禅宗的意味。

一东一西,照例是棱角方圆的钟楼鼓楼。虽然它们脱离了农业意义的象征,但于礼于乐来讲,还是显得俗世而清扬。这也暗合了它本来的和合、团圆之意。不然,对面的戏台就显得多余了。

有三五老者,走来走去。一个目光混浊,却在虔诚的自语着。他们身后,是关于南将军传奇的壁画,还有袅袅青烟。它们在这个仿佛虚幻的情景中悄然移动着,变幻着,沾染了一种平民的贵气。所以,也更多了一些简约与平正。

胡兰成在《山河岁月》里讲,“释迦对世界有一种喜气,一种凄凉”。这是他阅尽人间之后的看法,底层而真实。南将军走向庙堂,由凡夫而御封成神,则多了一份民间现世的好寄托。就像天水的城隍纪信大将军一样,亮亮堂堂,宛如晓风白莲。这远比诗圣的愁苦来的更加真切一些。

四月初一的清晨,我还看到了含苞待放的槐花,苹果园,一堆瓦砾,几辆出租车。它们混杂在这个时刻,就像一个个胚胎,在新的季节来临之前,将会经历所有的发育的形式。它们在时间之上,在南山之外。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09-5-12 11:1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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