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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千里探亲桑植行

2020-09-24抒情散文朱荣华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07 编辑

千里探亲桑植行此次出游,原本就计划要到桑植县去走走,去看看亲戚。大家都知道,桑植是我们胡子大帅贺老总的故乡,可我还关心的是那里也有白族,是大理之外的又一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0:07 编辑 <br /><br />千里探亲桑植行
  此次出游,原本就计划要到桑植县去走走,去看看亲戚。

  大家都知道,桑植是我们胡子大帅贺老总的故乡,可我还关心的是那里也有白族,是大理之外的又一个白族聚居地,桑植县和我们的洱源县结为姊妹县,桑植县的芙蓉桥乡和大理的喜州镇结为姊妹乡,说不定原本就是从哪一个原始部落里走出来的呢。

  桑植其实就是湖南省张家界市所辖的一个县,紧靠着武陵,就在湘西。

  张家界的武陵有世界著名的地质公园,早就有所耳闻了,很想去开开眼界。就我而言,既能到武陵游玩观景,又能到桑植走走亲戚,看看那里的白族人,那是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只是迟迟不能成行。

  退休一年多了,抛开了诸多杂事,毅然踏上了旅程,经过数日的颠簸,终于在国庆前夕,只身来到了桑植。

  到了县城,随意找了一家旅店住下,登记住宿时知道我是大理来的白族,店主一家子显得格外的高兴,对我分外的热情,向我介绍说他们家也是白族,顿感特别的亲切,可他们都不会说民家话(白族话)。

  吃过晚饭,一个人在大街上瞎转悠,看到这桑植县城里的出租车也特别,那的士在马路上跑着,可以几个人先后搭载一辆出租,一路都有人上车,也一路的有人下车,车里只要有空位,招手即停,车费也只一到两元,挺便宜的,嗨,这也新鲜!

  为了满足好奇心,我随意地招了手,的士里正好只有两人,上车后问我到哪?我瞎编说要到县政府,的哥诚恳地告诉我,现在早下班了;这我知道,说是先看看门,明天好找。知道我是外地来的,交谈中,我说出是来自遥远的白族之乡大理,车里的人都显得十分的激动和热情,那年轻的的哥和两位乘客都说他们是白族人,你说就这么巧,还说这桑植县城里许多人家都是白族,于是向我问这问那的,真像是久别的亲人相见一般,让我用民家话(白族话)说了“吃饭”、“睡觉”等一些日常用语,小小的出租车里一片欢声,可是转而又为他们自己早已没有真正的白族话而觉得深深的遗憾和自愧,我只好连忙安慰说,这是历史的诸多原因造成的,还开玩笑地许下愿说,以后我还要来桑植,来教他们说白族话。

  在桑植,居住在马合口、芙蓉桥及周边的达十万之众的民家人,于1984才年被正式确认了白族的族别。椐统计,这一确认,白族人口占了全县人口的百份之24.7,芙蓉桥乡的白族竟占到百份之92。2,白族人口较为集中的马合口等五个乡镇已正式成立了白族自治乡。

  桑植的白族,本来叫“民家人”,“板尼”;原本不是那里的土著民族,而是源于云南的大理,我们大理的白族原来也叫“民家人”,白族话叫“民家话”。

  按说,应该是“明家人”的,那“明”即是“白”,天明了,也就是天亮了,就是白天了;白族话的“天亮”叫“买板”,也是明、白。明家人喜欢明朗,鲜亮,洁净,这大家都知道,可明太祖大兴“文字狱”,不仅把“明家人”的文字,历史文化给付之一炬,毁了,还硬是把“明家人”给改成了“民家人”,就因为“明”字犯了大明天子的“明”。

  特别是桑植的民家人,他们是兀良合台从大理带出去的那支两万多人的“白衣没命军”的后裔呀。这“白衣没命军”,也叫“寸白军”,是一支久经战阵,骁勇善战的队伍,当他们为元朝帝国浴血奋战,抵达两江地区之后,因为权力之争,手握重兵的兀良合台被迫就地遣散这支生力军。除了段福带的少数弟子直接回转大理之外,其余多数人都无着落。

  明家人历来就有团结互助的优良传统,他们中多数人都要顾及同伴,携弱带残,于是,侨余下的上万人就组成了一支浩浩荡荡的回乡队伍,朔长江而上,踏上了漫长而艰难的回乡之路。这其中也有不少军官,他们仍然是这支回乡队伍的主心骨,他们还拖家带小,也夹在队伍中缓缓而行。

  当这支千里回乡的队伍来到桑植的马合口、芙蓉桥、洪家关一带时,看到这里山明水秀,气候宜人,土地肥沃,只有不多的土家族人居住,而且民风纯朴,还有许未开发的土地。几个主事的军官动了心思,改了这么无休止地在饥寒交迫中跋涉回乡的念头,决定留下来,于是,大家“插草为标,覆锅为记”,在桑植开劈出了明家人生活的新天地。

  因为原本在军旅之中就不允许说“明家话”的,加上到上明朝之时就更不敢暴露元朝白衣没命军的身份,哪还敢说“明家话”呀?就是把个“明家人”改为“民家人”也罢了,只要大家平平安安,所以几代人过去之后,这“民家话”也就没人会说了。

  为了走点捷径,要点资料,第二天早晨,我找到桑植县的“白族学会”,值班的是湖南年轻的白族作家谷俊德,一听是大理来的,他马上拨打了会长付会长的电话,说是老家来人了!

  没一会工夫,原县委常委,现任老年大学校长的谷会长来了,从女付县长位上退下的王会长也来了,还有两个付会长,相继又来了好多白族学会的同仁,真真地把我当成家里人一样,简直弄得我有点手足无措,受宠若惊。

  尚未成行之前,在县里上班的一个兄弟就说,要给桑植打个电话或发个传真,我都推掉了,怕给人家带来过多的麻烦,没想到只身来到这么个异地,会得到如此热情的欢迎。

  我既不是啥领导人物,也不是名人专家,更不是明星名人,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本来也只是好奇和一时兴起,到桑植一游,纯属个人行为,他们却如众星捧月,视贵宾待我,让我十分过意不去,也足见他们念故土,思亲人的那份真情,那份实意。

  他们还要张罗请我吃饭,我一听,不能这么打扰人家呀,于是说,因为时间关系,我要到村子里走走看看,等回到县城再说吧。见我执意要走,老校长和王会长一商量,就给下面的几个白族自治乡的乡长书记打电话,要他们招待好这老家来的客人,老校长还不放心,马上给我写了一个介绍信,他退休前是县委常委,人头熟,加之那几个乡的乡长书记多是白族,还是白族学会的会员,他那介绍信肯定管用。

  正要告别他们,芙蓉桥乡打电话来,说准备派车来接我,这可吓了我一跳,把排谱弄这么大是我想不到的,也是不愿意的,只好赶紧找借口推脱,还再三表示感谢。

  见我执意不肯,几位会长把我送到大门口,还再三叮嘱要随时保持电话联系。
离开桑植白族学会,我如释重负,又百感交集。

  他们,飘泊异乡数百年,在封建专权和民族歧视的重压之下,在他乡开荒拓土,繁衍生息,可他们没有忘记自己的根基,没有忘记自己的祖先,在他们“游神”的《告祖词》里是这样念的:

  “水有源头树有根,花有清香月有阴,萝卜有根果有蒂,莲蓬打从藕上生,一拜祖先来路远,二拜祖先劳百端,三拜起祖先创业苦,四拜起祖先佑后贤,家住云南喜州睑(南诏时的行政制,相当于州),苍山脚下有家园……。”

  到解放后,他门始终坚持认自己是“民家人”,没有同意归属汉族或是土家族,经过艰难曲折的考实求证,直到1984年才得以认祖归宗,对来自老家的亲人的这份热情,那份心意,又有多少人通理解?

  为了不再给自己带来难堪,也不愿给亲人们带来过多的麻烦,到了芙蓉桥之后,我没到乡政府,也没给他们打电话,直接到酉水河边,看到了有白族民居建筑特色的芙蓉桥乡的文化站,那是他们的姊妹乡喜州镇捐资修建的。趟过酉水河,看到多数是与我们大理的三方合围的布局基本相似的农家小院,我走进一户人家,院里一位神情矍铄的银发老妪正忙着洗缸涮盆,见来了陌生人,立起身来和我打招呼,我问:“大娘,是白族吗?多大年纪了?”她看着我笑着直点头,“九十一岁了,是白族!”显得很自得的样子。

  “呀!高寿!高寿!精神还这么好,不简单!我是大理来的,是来看看我们白族亲戚,我们的老祖宗是一家呀!”她那苍老的脸上飘起了红云,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一个劲地点着头,嘴里重复着“亲戚,亲戚!”一边打开正房的堂门,让我进屋。

  正房也是五隔连着,左边挂带厨房,不是楼房却宽敞亮堂,镶着着厚实的地板楼,堂屋后沿墙的正中也是“天、地、国、亲、师”的祖先牌位。特别引人注目的是堂屋里嵌在地板中的那个三尺见方的大火塘,让我想到童年时家里的那个大火塘。

  我家是楼房,楼下堂屋是土地皮,火塘就镶在堂屋地中,也是这么大,火塘里也架着个大铁“三脚”, 火塘里一年四季没熄火,爷爷把床也搭在火塘边,他的大部份时间就留在火塘边,不仅晚上睡在火塘边,白天,从外放牲畜一回家,就坐到火塘边烤茶喝,还时常靠边在床上,把他那五尺多长的紫竹杆大烟锅伸到火塘里掏火,叭哒,叭哒地抽着老草烟。烧水、烤茶,炖肉都在这火塘上;来了客人,也就端个凳子到火塘边,让客人在火塘边烤火,喝茶,很方便的。

  有时家里人不多,爷爷就拿个铜锣锅,淘一锣锅米,焖一锣锅香喷喷的锣锅饭,就在火塘上炒两个小菜,围着火塘就津津有味吃起来。

  特别是冬天,这火塘是我最亲近的地方,不论是早上刚刚钻出热被窝,还是从外面野跑回家,一进门就要窜到爷爷的火塘边烤火取暖,有时竟忘记了,会把小脚丫子撂得高高的,立时就会招来爷爷严厉的训斥:“再撂高点!没规没矩!”

  这大火塘从父亲辈手里就很不用了,到我们这一辈人,堂屋里的大火塘就几乎绝迹了,可在桑植,我又见到了它,他们还保留着,而且,只要是农家,几乎每家必设,椐说,火塘也有火塘神,火塘中的铁三脚,他们称之为“爨架”,因为,他们一自己是“爨人”,故而此称,而且也如神一般的尊重,不得用脚踩,不得双手盖上烤火,也和我们大理一样,是民家女儿出嫁时的嫁妆物之一。

  不光看到堂屋里的大火塘,还在马合口看到一位七十三岁的姓谷的白族老人在织麻布。

  多年前,在我们大理洱源的西山,我见过织麻布,过去,那麻布织来是用它缝制麻布衣服,麻布袋,荷包之类的。解放前,很多山区都穿麻布衣,解放后生活改善了,不用穿麻布衣了,可麻布的用途多的是,而且是纯天然品,可现在禁种青麻,说是那花里可提炼毒品,所以没青麻,也就没人织麻布了,那些织机也被毁坏了。

  也许,我看到的就是大理州城、鹤庆一带过去织土布用的那种织机。桑植的织机比西山白族人家织麻布用的宽得多,而且织出的麻布也细密又薄,布幅当然也比西山麻布宽多了,西山的麻布只有八寸左宽,而桑植的麻布约宽二尺二寸左右。



  老人说,他织的麻布是用作缝制蚊帐的,所以,不要过细过密。墙上挂着不同密度的各种排线梳。根据需要,可以用不同粗细的线,织出不同厚薄和不同和疏密的麻布。

  还说,麻布织好之后,先得漂洗成白白的才可以用,也可以染了再用。只是非常热练此道的几位老人已进了养老院,我因为别的事而没能造访。

  告别了织布老人,顺路又去看了那棵挂满红彩带的神树。

  酉水河静静地绕过马合口小镇,顺着山脚流淌而去,在小镇前的河沿上,一棵高大的枞树上挂满了鲜红的彩带,这就是远近闻名的“神树”。原来是一棵七八个人牵着手才能合围的大树,可早年因“破四旧”而差点遭遇灭顶之灾,后来,又遭洪水多次断枝刨根,差点就被连根翻起,可神树终会得到保佑,现在又枝繁叶茂地茁壮成长起来了。

  这神树原来是民家人敬奉的,谁家有个大灾小难,头疼脑热的,只要前来祭拜,挂一幅红彩带,准能病去灾消,保他平安无事,因为灵验,附近的村民,不论是民家人还是土家人还汉家人,都会时时前来虔诚膜拜了。

  虽然有莫大的神话和夸张,但这也是民家人信本主之外的一种原始崇拜,大理地区的民家人最早的原始图腾信仰就是山神,在民家人祖先的心目中,山神随处都有,随处都在,可以寄托在一棵大树上,或托于一块巨石都行,更多的是在什么地方专门为山神设一个牌位,立一块石头或木牌都行。白族人家的祖坟上,每家都有山神位,大凡上坟祭祖,第一道程序就是敬献山神;现在,不少边远山区的白族人家仍还信奉山神而没有信本主,因为本主信仰是比山神信仰较为完善而且受到其它宗教信仰的影响了。

  白族人给信仰崇敬之物披红挂彩也是早就有之,时至今日,接新娘娶媳妇披红挂彩那是不用说的了,就是新立大门要披红挂彩,竖新房要披红挂彩,买新车也要披红挂彩……

  我想,桑植民家人把敬山神、树神加披红挂彩结合起来,延至今日,是不能只用迷信或落后之类的加以贬斥的,这是一种原始文化的延展。

  因为不小心崴了脚,回到下蹋之处,正想休息片刻,没想到店主人领着芙蓉桥乡政府办公室的一位女同志找来了,笑着责怪我没和他们联系,让他们一天好找,让我不要再外出了,晚饭就由他们安排……。

  嘿,你说,这亲情能不感人吗?可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是不安,实在不想这么兴师动众地打扰人家呀,我还弄伤了脚,要是这么一露出去,不知还要给他们带来多少麻烦,心里想着得赶快脱身才是。于是,嘴上满口答应了,等那女同志刚走,我就连忙收拾起行囊,对店主人撒了个谎说,几个在长沙的朋友来电话,说已为我买第二天早上的机票,要我连夜赶回长沙,请店家代我向乡政府致谢,实实是对之不起……

  就这样,带着遗憾,带着不足,带对桑植民家人对我亲情关爱的深深歉意,我匆匆告别了挂怀已久的桑植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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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0-12 11:43 上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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