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尝年味　

　　直言不讳地说，我对过年越来越没有多少感觉了。可是过年却不以我们的意志为转移，而照常按自己固有的节奏悄然地运行着。今年过年仍以惯常的天寒地冻和年前忙碌，尤以各色的酒席为标志，将我们逼进了特殊的年味里。

　　人们大多选择寒冬腊月置办酒席，此事以前我问过人，他们的回答都很简单：饭菜便于搁置。此外有无别的原因？我估计至少还有两个：一是物质丰盈之后渴求精神，二是寒冷之下需要温暖。想想，一年终了，绾总结账，粮食进仓，这时人们就需火热般的亲情这些精神品了；再说热闹喜庆可以驱散寒冷，这是不争的事实和人的普遍心理感受，所以婚嫁酒席之喜自然就布满整个寒冬的各处场景里了。

　　今冬我吃了两处寿酒，三处喜酒。寿酒是姑姑和表哥的，我都送了厚礼，皆大欢喜，其乐融融。三处喜酒一是老家邻里兼小时同学星雄的嫁女酒，一处是齐朝表哥儿子娶媳妇的酒，一处是一对留学生夫妇远道而回的待客喜酒。

　　人称星雄夫妇在处事和赡养老人方面有欠缺，而在对待自己的两个女儿上却很完美。成为一个巨大反差。当两个女儿尚小时，一次他千里迢迢深夜从外地打工赶回家，本想叫醒熟睡中的女儿起来，享受他带回的食品和礼物，无奈又不忍心惊醒她们的甜甜梦，再三犹豫之后，他将女儿爱吃的两个金橘剥开，轻轻放在她们枕边，以待醒后第一时间衔进嘴里。　　　　　　　　　　　　　　　　　　　　　　　　　　　　　　　　　　　　　　　
　　大女婚后生子，男家不想上医院多花钱，星雄闻讯大发雷霆；深夜发作，他一面电话催促火速送县医院，一面不顾一切地忘命奔，用他老婆后来的话说，只见他“头发一飞”，人不见了，没入了茫茫的夜空中－－这是一段下坡山路，需过一条小河和一条大河，其间穿越长长的黑森林……，后来他还垫支部分费用，男方至今也没还他。

　　这次二女待嫁，按左邻右舍的说法是“天选地选”，隐去的后半句自然是我们都知的“漏油灯盏”。众人埋怨他选遍了两个乡，仍没一个令他中意。我知情后认为不是选，而是人的基本生存条件，也是人一生最浅显的起码要求。他们感激我的理解，执意请我好吃好喝之后，央我在城里有合适的给说一个，后得知我老婆有一侄儿，大学毕业后在北京当士官，家在城里修了五层洋楼，又闻之小伙子品貌不错，故执意托我作个红媒。我推不掉。然而侄子忙于北京奥运会前阅兵操练，无暇顾此；他的父母忙于自家新楼建修，难寻机会插嘴说话。见女方催得紧，我只好要了侄子电话，当晚和老婆编发手机信息，让他们建立了电话和网络联系。该事最终虽然未果，但星雄夫妇很感激我，故在其后二女的婚礼上执意要我给讲几句，我恭敬不如从命，就讲了人们普遍淡薄而人一生决不可丢的“孝”、“勤”、“和”　三个字。

　　星雄夫妇对两个女儿的疼爱无所不极。令人感动。他曾含沙射影大女婿说：谁打我的女儿，我会攥住他的头发和他拚命！他又在二女的订婚上慎重其事地告诫说，小夫妻吵吵可以，但如动手，就随时给我回来！－－他的“回来”自然是指解散家庭婚姻之意。

　　第三次吃酒，我准备的发言的大意是：……今天面对我们的是一对与众不同的特殊新人，一来他们是中国赴澳大利亚悉尼科技大学的留学生，二来他们是由网络认识而结成的新型人生伴侣。在此我真诚地一祝他们学业早成，二祝他们前景辉煌，三祝他们生活幸福美满。最后也顺祝各位来宾身体健康，心情愉快，万事如意，预祝新年快乐……我的简单祝词最终没能讲出，是我自行让贤。临时主人家正式邀请我时，我举荐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他语重心长和热情洋溢的讲话，同样赢得了阵阵掌声。因为这对新人先在山西太原完婚，这次专程回来待客。目睹者说，女方父母拥有三家实业公司，数处房产，却只有一个独女儿，这次父母在婚礼上送给新人的红包是现金100万元！各路亲友为之喜庆欢腾，仿佛严冬此时已经化作浓浓春意。

　　今年我的大妹表现优异，她也仅用了18天，就首次玉成了一对伉俪，使他们欢天喜地地走进了婚姻的神圣殿堂。

　　这些，都催化了我们过年的疲沓节奏，点燃了我们过年的喜庆火把。

　　大年（腊月）三十，我们要给祖先焚烧祭拜，然后回来安安心心吃团年饭。这是我地风俗。当年父亲英勇地领着我作这些，如今我愉快地领着妻妹及孩子们同样作，我们承传并延续着。

　　今年我特意要给父亲燃放万响鞭炮，让隆隆炮声正式揭开我们过年的序幕。我心里默念着：父亲，你一生喜爱热闹，到老童心未灭，可是，你猝然离世后，再也看不见如今济济一堂的儿孙及生活的巨大变迁了！特别是我人生某些方面的渐入佳境，你再也享用不到今年我因升职增资而给你们增加的赡养和供给了。我只能在你的坟头，浇一杯薄酒，点几柱清香，化一堆纸钱，点起长长的鞭炮，让这一股股浓烟，带去我们众多儿女的亲切问候，遥寄于天国的你了……，给你拜个新年，祝你在天国安好！

　　这些，同样洒满在我过年的长长的脚步里，味道是浓烈而悠长的。

　　真资格的过年我只有三天。因之后要去几十里外的单位值几天班，然后补假，但赶不上亲友们过年的脚步了。在三天中，除了年三十我给父亲、婆婆、祖先烧纸祭祀，初一重看春晚，享受亲人团聚之乐，初二是凯哥家请。

　　今年的春晚我仍关注着赵本山及弟子，也意外惊叹了魔术圣手刘谦的绝活。赵本山的演技我一直在琢磨，他与冯巩、姜昆这样的“洋派”比俗了，但为何如此深入人心而令人期待呢？我或许会认为，赵本山虽“俗”，但俗的执着专一，切进了事物对象的本质，不仅还原了生活，多有对生活透视和揭秘的呈现及揭示本领，终以原生的方式，逼视人的心灵，征服人的视线。而冯巩等人，是高度形象化的艺术化洋派，多少有些高雅，进入了艺术的本质，相对较离开了生活的本色和原生态，多少具有一些“表演”的技态。

　　刘谦的魔术本领让人称绝。春晚有此二者，我知足了。

　　在亲情方面，今年我让他们分享我的增资之乐，给他们的礼品和压岁钱都适当提标，也在电话上指导着一亲戚在北京的检查治病活动。

　　初二一早被凯哥家执意请。他的理由简单坦率，感谢我老婆每次回去免费给他们提供一些治病膏药，赞我老婆爱招呼和问候他们，和他们没拘束，是一个平易近人的好媳妇。我们受宠若惊，只好随他们去吃饭，烤火，摆龙门阵，大家欢聚一堂，在熊熊的柴火堆旁，我温暖得都近乎昏昏入睡了……

　　值满四天班回来后，我大声对老婆说，我还要过年啊！她说过呗，只你一个人过没人陪你了，要回家你一个人回去吧！我本来还想回去好好过过年的，然而却迟疑于两端了，一端是我的母亲和妹子，一端是我的妻子和还没上学的孩子。我真的不知所措了。

　　…………
　　我的年味，就体现在在这些所有情节的融合、穿插和延伸的况味里。
　　年味于我是寡淡的，虽之中也不乏一些浓烈。因我留缅过去，也渴憧将来。过去的不会再来，要来的我们不知道。我们在应对和融与的同时，也在抗争和改变。其实，可遇的点点缘，于我们的历史长河中全都弥足珍贵，只是被我们大意地历过了，余存的只是日后的追思和回味。这过年的味，与其说是它本身的改变，不如说是我们的意识感观和要求改变了，而且是彻底地改变了。（写于2010,2，21，初八　老宅）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0-3-1 14:03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