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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白头翁

2020-09-24抒情散文韩开春

白头翁白头翁:雀形目 ,鹎科。又名白头鹎,是我国特有鸟类,常见于我国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广大地区,繁殖季节几全以昆虫为食,在植物保护中意义甚大。家西老舅太是我敬佩的人,那么大年纪了身板还硬朗得像个壮年。通常是在午后,他会背着他那竹编的鱼篓去高
白头翁
  白头翁:雀形目 ,鹎科。又名白头鹎,是我国特有鸟类,常见于我国长江流域及其以南广大地区,繁殖季节几全以昆虫为食,在植物保护中意义甚大。   家西老舅太是我敬佩的人,那么大年纪了身板还硬朗得像个壮年。通常是在午后,他会背着他那竹编的鱼篓去高松河底竹簖旁边巡视一番,看有没有哪个不长眼的鱼儿误打误撞闯进了他预先设下的迷魂阵,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像个小跟屁虫似地一溜小跑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热闹。除了逮鱼,他还能耕田耙地,哪怕是生产队牛棚里那条最不服管的黑牯牛,到了他的手里都服服帖帖像个听话的乖孩子,要不是他那满头飘飘的银发出卖了他,恐怕谁都不会相信这是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在时庄队,像家西老舅太这样的白头翁还有很多。   黄夹滩的野地里,生长着一种草儿,也叫白头翁,全身密被细长的白色柔毛,每年的2、3月份开花,花萼蓝紫色,花瓣似的,有点像木槿花,很漂亮。但这不算什么,春天一到,黄夹滩的野地就成了天然的大花园,漂亮的花儿许多,你追我赶地,次第开放,很有点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意思,很热闹,一点都显不出它的特别来。它的不同之处在于它的果,许多的瘦果密集成头状,长在茎的顶端,披散着长长的银丝,怎么看都像是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   通常情况下,时庄的老老少少对上述两种无论是人还是草都不叫“白头翁”。像我老舅太那样的老人,在庄子上辈分、年龄都长,受到全庄人的尊重,谁见了都要恭敬地叫上一声“大爹”或是“老太”,不敢造次,要是有小孩背地里喊上一声“老头”,被家长听见了还要挨巴掌,至于“白头翁”,听起来像是古人的书面语,时庄没人这样用来喊老人。草呢?也不叫白头翁,时庄人看它长的毛姑姑的,就叫它“毛姑朵花”。倒是对于一种小鸟,时庄人的意见出奇地一致,异口同声地不分老幼,一概叫它“白头翁”。   这自然是跟它的长相有关,一身橄榄灰的羽衣,头顶黑色,却在两眼上方至后枕部一带,长有一宽条纹状的白色羽毛,黑白相间,十分醒目。年纪不大,就有了一大片惹眼的白发,就像那少年白头,看着都让人心疼,把它叫做“白头翁”,倒像是它生来就是个小老头。   但它真的不是生来就像个小老头,它刚从蛋壳里爬出来的时候,也是和所有刚出壳的小麻雀一样,红通通地光着腚,张着黄丫的大嘴巴,嗷嗷地等着爸爸妈妈来喂它虫子吃,然后才渐渐地长出羽毛。少年时期的白头翁,也没头上的那片白毛,虽然个头都跟父母亲差不多大了,头顶还是一片灰褐色,像那未经世事的少年,在父母双翼的庇护下,还没尝到生活的艰辛,单纯地快乐着。等它真正长成大鸟,能够独立成家了,父母亲狠着心把它从家里赶出去的时候,你看吧,这个时候它的模样已经和父母别无二致,顶着一头的白发,一个人去外面的世界打拼了。   我不知道这其中是否有隐情,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什么事情让它想不开一夜之间愁白了头,是想到了世事的险恶?是想到了前途的未卜?莫非它也有过昭关的伍子胥一样的难处?青年时期看过于魁智的京剧《文昭关》,脑海里一下子就跳出了我少年时期生活过的时庄的那群叫做白头翁的小鸟来。   但我在认真地回想了一下当时我在时庄生活时的情形后得出结论,这些所有的想法都是我自己在杞人忧天,属于一个人的自作多情,那些生活在时庄的长着白头发的小鸟何曾有过一丁点的忧伤与悲凉?它们或三五只一小伙,或是二三十只一大队,呼啦一下飞到东,呼啦一下飞到西,这个灌木丛里闹闹,那片草地上玩玩,快乐又逍遥。   是啊,它们没有理由不开心,没有理由不快乐,时庄虽不一定就是它们理想中的天堂,却也绝对称得上是它们生活的乐土了。春夏季节,田野里有虫子爬、空气中有虫子飞;秋冬季节,草籽熟了、樟树种子熟了、楝枣也黄了,一年四季都有食物,吃饭问题根本就不用去考虑。还有住的,时庄的住户,哪家的家前屋后没有几棵大树呢?在上面搭窝,真正可以冬暖夏凉,还很安全。   说到安全,又有话说,相对于温饱来说,这个似乎更为重要,很难想象,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会是快乐的,人是如此,鸟儿也应该一样,要不怎么会有“惊弓之鸟”的说法?鸟窝搭的高自然是比搭的矮要安全,这是毋庸置疑的,但也不是绝对的,时庄的树就长在那儿,对于任何一种鸟儿来说,机遇都是均等的,但你不能说对于所有的鸟儿都安全,比如同样的一棵树,喜鹊、白头翁们搭窝就安全,而乌鸦就不安全,还没等这些臭嘴巴的家伙们衔来几根树枝,庄子上人的长竹篙早就伸上去了,所以,乌鸦只能把它们的窝搭在远离村庄的高松河边的枯树上,村子里没有它们的落脚之地。   我庄子上的人喜欢白头翁,除了因为它们是益鸟(衡量一种鸟是益鸟还是害鸟,在农人的眼中,似乎是以它们是否对农业生产有益为唯一标准,白头翁既吃害虫又不糟蹋庄稼,正符合这一定义)外,它的叫声好听也是其中一个方面,它们虽然也像麻雀那样成群结队,也喜欢叽叽喳喳地叫,却没有人嫌它们聒噪。   我外婆家屋后的老槐树上,搭有两个鸟窝,一个是鹁鸪窝,另一个就是白头翁的家了,我几次想让五舅爬上树去给我掏一只小鸟下来玩,都遭到了我外婆的呵斥,她说小孩子不能干坏事,并且吓唬我们,说掏鸟窝会被大鸟啄瞎眼的。   聪明的你,你说有这样的生存环境,白头翁在时庄会不快乐吗?它们会有什么事情要愁白了头呢?说实话,我是很羡慕它们的,我看它们夫妇相亲相爱的样子,总会想起那个“白头偕老”的成语来,感觉十分美好。直到有一天,我在一家很上档次的饭店里,看到端上桌来的一盘菜肴前,我都认为白头翁是一种非常幸福的小鸟,也是在那一刻,我才了解了它们的悲哀,它们或许是真的有先见之明,早早地就愁白了少年头。那天,那个被端上桌来的盘子里面,并排躺着两只炸成金黄色的小鸟,服务员介绍,这道菜是用白头翁做成的,菜名叫“白头偕老”。

[ 本帖最后由 韩开春 于 2010-3-15 07:2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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