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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乡野的馈赠

2020-09-24叙事散文刘彦林
乡野宽厚的怀抱,不仅生长慷慨的麦子、玉米、黄豆、小豆、高梁等养活人的庄稼,还生长无私的白菜、青菜、萝卜、黄瓜、扁豆、蒜苗、茄子、韭菜、西红柿等调配饭食的菜肴。然而,隐身杂草或是藏匿在沟沟坎坎的草中,有些却有着比昂贵的海鲜更受欢迎的礼遇。这就



乡野宽厚的怀抱,不仅生长慷慨的麦子、玉米、黄豆、小豆、高梁等养活人的庄稼,还生长无私的白菜、青菜、萝卜、黄瓜、扁豆、蒜苗、茄子、韭菜、西红柿等调配饭食的菜肴。然而,隐身杂草或是藏匿在沟沟坎坎的草中,有些却有着比昂贵的海鲜更受欢迎的礼遇。这就是不混同于庄稼和杂草的野菜,成了乡野留给平淡生活的一些无私的馈赠。

“野菜”是它的称谓,一个“野”字,给它烙上了土气的印痕;一个“菜”字,它的境遇才比恣肆蔓延的草好些。在我有限的视野里,它们无一例外是灰头土脸的模样:身上的衣着,全是单调的绿色,缺少了丰富,缺少了多彩,而且浮尘落满腰身。它们都有不嗜张扬的脾性:如果选择一块田地,就安安静静的生长着,阳光照过来回报以微笑,雨雪压下来低头迎迓,大风刮过来忍耐坚持,直到有人把它从草丛里摘出来带回家烹制成可口的菜肴,才能获得别人的夸赞。野菜的命运,就像村庄里成长的尕妹子,成天在生活的风雨里来去,经受了岁月的侵蚀和雕刻,也能长得身段标致、肤色健康,更能出落成方圆百里挑一的“美人”。这不起眼的野菜,虽然生长在贫瘠的乡土上,却能博得城市人的亲睐和疼爱。这也是它的幸运和福祉。

野菜,它有一个庞大的群体:苜蓿,是其中一员;荠菜,也是其中一员;苦苣、鱼腥草、鸡肠菜,还有城里人更喜欢的乌龙头,它们共同组成了“野菜”的大家族。在乡野的田土上,它们从不刻意选择地域,哪里可以落户,哪里可以安家,它们就在哪里扎根,借助土壤的肥力和养分,把根深深扎进土里,也把能接纳阳光雨露的叶子高高举起,泅渡从幼小到长大的生命历程。苜蓿、荠菜、苦苣、鱼腥草和鸡肠菜,它们在初春刚刚破土而出,嫩绿的芽尖就吸引着关爱的目光,被采摘装进竹篮子带到灶台,被巧妇调配成可口的菜肴。现今,它们被掐回家捆绑成一束束的小把,驮在自行车上闯入县城的街巷,换得或多或少的零花钱。有些野菜,被装修的富丽堂皇的酒店选中,在操作间点缀美化一番,让服务员摆上精美的餐桌,瞬间身价高出十倍百倍,转瞬间成了宾宴的座上客,给那些吃多了油腻食品吃惯了海生鱿鱼的嘴唇,送去了久违的清淡和肠胃的滋润。那时,野菜享受的是做梦也没有想到的礼遇。

更多时候,乡土上的野菜命运不济,它们大多被不肖一顾,沦落为猪草或是被牛羊的牙齿啃食。还有,如果不幸生在田间,占据了麦子、玉米、黄豆、小豆等庄稼的生存空间,会被铁锄尖利的锋刃发觉,连一句求救的呼喊也来不及发出,就成了无处诉说冤屈的“短命鬼”。然而,在乡亲们的记忆深处,野菜却充当过拯救生灵的圣使。上世纪的60年代,是一段被风雨浸泡在苦海里的往昔。饥饿,这把比屠刀更让人可怕的“字眼”,时刻刺扎着人们原本空洞的肠胃。在没有多余粮食赶走饥饿的日子,乡亲们只有向能够填充肚子的野菜求援。瘦弱的野菜,没有吝惜自己的身体,把自己慷慨地献给需要食物的人们。尽管在锋利的菜刀下被“碎尸”,在缺油少盐的清水里被煎熬,野菜没有丝毫怨言,心甘情愿地步入每个需要抚慰的胃,给他们传送柔弱的力量和生活的信念。事实上,在连一棵野菜也找不到的情况下,人们还冒险吞食过马莲根、榆树皮、杨树叶,还有更难以下咽的盐碱土。尽管胃里装满了“东西”,好多人还是被饥饿夺掠走了体内的魂魄。幸存下来的人们,对野菜的感情很深,心怀虔诚并时时感恩。爷爷对我讲过野菜的故事,奶奶给我说过野菜的苦涩,父母亲也曾在教育我的事例里,对野菜的救命之恩念念不忘。在老一辈人眼里,野菜就是救命的“菩萨”啊!

如今,野菜在众多乡亲们眼里混迹杂草行列。他们的眼里,对野菜缺少了虔敬,缺少了感恩。偶尔,野菜也走上他们的餐桌,充当调节平淡生活的菜肴,给寡淡的日子增添些新鲜的味道。当然,在沉重的历史深处,他们还是能找到野菜对自己先辈做出的贡献。在他们的心田里,野菜在乡野的边边角角,苍翠依然,长势良好,心中充满阳光,生活得富有诗意。为此,在春天扑面而来的日子里,野菜用它细小的叶脉,在我被市井的喧嚣冲淡的记忆里撩拨,把我逐渐减淡的乡情重新喊醒——让我在领教金钱铜臭大潮的冲击之余,不忘田野上迎风舞蹈的野菜,不忘给了我生命和美好生活的在乡下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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