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深处的清香

　　又是阳春三月到，暖暖的春风轻拂在人们的脸上，痒痒的、酥酥的，田野里的麦苗返青了，一天便是一天的景色了，湛蓝的万里晴空里，已经有各式各样的风筝飘荡在洁净的白云下。温馨里带有泥土清香气息的春天里，到处是勤劳质朴的父老乡亲们，他们或在聚精会神地精耕细耘、或在扬起高高的手臂施肥，或是在田地里寻找着野菜。 　　记得每年的这个季节，母亲总是约着婶子大娘们，一同去田野里挖野菜，他们都有着像我一样在城里工作的孩子。虽然远在离开家乡的城里生活，但总是喜欢浸透着乡野气息的东西。譬如不掺增白剂的面粉，譬如不含使用色素的小咸菜，譬如不含各种农药残留的野生菜蔬，譬如不含任何虚假成份的嘘寒问暖……母亲心里最明白，她的儿子极其喜爱乡下野菜的。即使我没有足够的时间回到乡下老家，清明以前，包涵着母亲浓浓情谊的绵羊头、茵陈棵、婆婆丁、曲曲菜等等的野菜，像稔熟已久的老朋友，想后相互拥挤着找上门来。这段时间相对于妻子是工作之余最忙的，择洗、切根、或分类贮存起来，或包饺子做菜。如果野菜的数量多些的话，她还会送给左邻右舍、亲朋好友尝个鲜口呢！ 　　小时候，我对这些野菜的品种掌握得很多，酸曲芽、马齿苋、苦苦菜、野菠菜等等，凡是能入口的野菜尽在我们的视野之内。这些纯天然的绿色食品，经过母亲的巧手烹饪，精心调制，既有来自于田野的那种纯正的清香，又不失那种鲜嫩滑口的爽快。时隔这些年来，我却对这份珍藏在记忆深处的美味情有独钟，念念不忘。在外工作这么多年，我感受最深的还是以为童年乡野上的那些野菜，才是我心中的最爱，因为那些野菜总是恒久地散发着家乡的味道，恒久地散发着母亲的味道。童年的记忆里，母亲择洗干净，或者放上少许面粉清蒸以后，我们全家人多是用蒜泥调制，有时也在擀菜饼；偶尔的，母亲是会放少许食油在煎锅内煎菜饼；而我喜爱至极的，则是野菜水饺。 　　当然，那时我们还不懂得绿色环保、低碳生活之类的新名词，现在有首歌中唱道，星星是穷人的钻石，这些野菜就是我们的钻石。那时顿顿吃这些野菜，只是迫于生活的压力，迫于家庭经济的压力，用这些大自然的无私馈赠，来补充捉襟见肘的苦涩日子。每逢回到乡下老家，在品尝母亲野菜手艺的同时，我喜欢母亲那絮絮道道的感怀忆旧，苍老的笑颜里露出的是对新生活的满足，言语中是对我们发自内心的勤俭教育，忠告我们不要忘记过去的苦日子，不要大手大脚地浪费幸福的生活的无缘无故地耗费宝贵的时光。所以，我要感激母亲一生的是，她让我一以贯之地真心喜欢乡下泥土的气息，喜欢乡下洁白无垠的天空，喜欢蜿蜒小河中的涓涓流水，喜欢田野里那些散发着家乡味道的各式野菜。 　　母亲毕竟老了很多，我早就告诉她，身体不好，不要泥里土里地再给我们挖野菜了，如果有时间，我们自己到田野里寻去，忙的话可以去时市场里随便买些。固执而倔犟的母亲，一直将我们的劝告当作耳旁风，一意孤行地年年去田野里挖野菜。她说岁数虽然大了，心却年轻了不少，自己也喜欢贴近大地的怀抱，感受一下田野的清风，亲近一下泥土的气息。我想，母亲与她的儿子的心始终是相通的，她能用心地悟出自己的儿子在想什么？妻子心细得很，她经常主动地和我抽空回乡下看看老人。历经沧桑的母亲，仿佛对野菜有着割舍不下的情思，她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跟别人学会了炒制苦菜茶的手艺。灯火通明的城市夜晚，她送给我的这些苦菜茶，在我的玻璃水杯内轻抒腰肢，而像极了母亲似的干瘪苦菜，在开水的多次浸泡下，依旧恒久地散发出春天深处的清香。母亲、苦菜，苦菜、母亲的身影在我的眼前、心里交替变换着。 　　又是阳春三月到，暖暖的春风已经从乡下吹进了城市，吹暖了远离家乡的我的心房。年年给我挖野菜的母亲呵，也许早已提前做好准备了吧？而他极其喜欢野菜的儿子呢，也已经安排了回乡下老家的行程。今年我要随了我的母亲，去那家乡辽阔的田野上，悄悄贴近母亲的柔柔的心，一步一叩首，一步一前仆，重新感悟童年春天里的美好时光，重新吮吸来自于春天深处的那份天然的清香！

[ 本帖最后由 范廷伟 于 2010-4-3 17:42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