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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佳节清明桃李笑

2020-09-24叙事散文逝者如斯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明天,2010年4月5日,是一年一度的清明佳节。而我,此刻正坐在南方的某个写字楼里,眼睛看着电脑,心却飞到了故乡的祖坟地里。在那片不足100平方米的丘陵山地里,静静地安息着我的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
  明天,2010年4月5日,是一年一度的清明佳节。而我,此刻正坐在南方的某个写字楼里,眼睛看着电脑,心却飞到了故乡的祖坟地里。在那片不足100平方米的丘陵山地里,静静地安息着我的四位血浓于水的亲人,他们的名字是:
  我的母亲沈金桃(1934—1969);
  我的祖父柳文焕(1912-1974);
  我的祖母饶童英(1916-1986);
  我的父亲柳守成(1933-1992);
  母亲离开我时,我还不满两岁,根本没有记忆,所以,至今母亲留给我的,只有一个名字,没有照片,没有衣物,更没有片言只字……可我,身为她的儿子,我会一辈子记住她,热爱她,怀念她。是她,十月怀胎孕育了我,给了我宝贵的生命。如果没有她,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一个名叫柳伟的人。那么,我迄今所经历的种种幸福或者磨难,也将全部不复存在了。这个美丽的世界,多情的世界,竞争的世界少了我,或许世界并不损失什么,而我,却损失得太多太多……
  祖父离开我的那年,我只有七岁,还未上小学。至今存留在我记忆中的,是祖父的那张慈祥的笑脸。穿破档裤的日子,我常常喜欢蹲在乡下老屋里的地上玩石块或是树叶,记忆中祖父不知何时从门口进来,伸出他那长满老茧的右手,用一根小拇指,一下一下轻轻地抠我的小屁股。我因为玩得非常专注尽兴,起初毫无察觉,当一阵痒痒的感觉传来,我一扭头,祖父早已站在了离我身后一尺开外的地方,“痒吧,刚才是蚂蚁夹崽崽的小屁股。”
  “不是,是爷爷的手。”
  “是小蚂蚁,爷爷站在这里,根本没动你。”
  “不是,爷爷不老实,我知道,就是您的手!”
  每次我辩不过祖父,便开始耍赖,用手扯爷爷的裤腿,要他蹬下身来,而我,一下子爬到他的脖子上,要爷爷驮我。爷爷边走,我还用手边拍着他的肩膀,嘴里不停地“驾驾——”,我把年过六旬的爷爷当成了一匹老马。
  那时,爷爷是在邻村的源塘小学的饭堂里煮饭。有次老师加餐,一人一份红烧肉,碰巧我闯去了,爷爷因为没有多准备饭,就让我吃他的那一份,而他,却一直饿着肚子干了一下午的活,直到晚上回家才吃了一点冷饭。现在回想起来,七岁的我真是一点事情也不懂,看见有肉,一心只顾自己吃,早把身旁的爷爷忘到九宵云外去了。
  爷爷去得很突然。听学校的老师讲,那天下午他还煮好了饭,将饭菜全部分好了,便倒在床上睡觉。等老师发现时,他已人事不省,口中说不出任何话了。村里人把爷爷抬回家里,放到床上,他的样子很安祥,像是累极了的人呼呼大睡。当时除了我,所有的人叫他,他都不答应,唯独我叫一声“爷爷”时,他从气管里拼了老命,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可见爷爷是多么的痛爱我啊!对比那种症状,就是现在的脑溢血。爷爷平时肯定有高血压,只是六十年代中国的医学还不是很发达,再说平时身体一贯硬朗的爷爷根本没在意自己会走得那么快。人家的爷爷,好多能活到八九十岁,为什么我的爷爷,偏偏就走得那么早啊?!看着盖上白布的爷爷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当时幼小的我在内心曾发出这样的呐喊。
  由于母亲去世得早,我是祖母一手带大的。为了我,祖母吃了千辛万苦。而我从小,就学会了感恩。记得我读小学五年级时,就写了一首打油诗《怀念母亲与我昔日苦》,可惜手稿没有保存下来,我只记得其中的两句“没奶用糖换生命,滴水成冰洗衣襟”,那里面写的,就是我的祖母。那首诗可以看作是我人生的第一首涂鸦之作了。祖母虽然没念什么书,可我早期的道德教育和文学启蒙,完全来源于她。每晚睡觉前她给我讲的那些故事,令我一生受用无穷。从襁袍中的婴儿到后来读到中学,我一直是和祖母睡一张床的。夏天,我为她扇风驱蚊子,冬天我把她那双冰冷的小金莲放在腋下,用我年轻的体温,一点一点去温暖它。祖母去世的那年,我正读高三,因为住校,加之学习较紧,我回家不多。在她去世的前一周,我还守在她的床头,亲手为她撬开一瓶荔枝罐头,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由于她卧床有一段日子了,我万万没有料到她会去得那么快。所以临终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她最痛最爱的孙子不在她的床前,她的心中该有多么的失望啊。可我知道,即使祖母身在天堂,她也会为我祝福的。果然就在第二年,我顺利地以36比1的比例考上了中专,我没有给我的祖母丢脸,我没有让我的祖母失望!
  我的父亲一生奔波劳碌,尝遍了人间的疾苦。青年时,他学碾匠,做谷碾为人家推米;壮年时他养鱼苗,风里雨里奔走在都湖澎三县;老年时他学补鞋,坐在一只小木板凳上,在湖口大中路的街边,饱受风吹日晒,尘土飞扬,饮食完全无定时,最后累成了胃癌……而他一生最爱的,除了我的祖母和儿女之外,就是青阳腔。他的戏唱得非常好,我曾在十一岁时和他同台演出(这在我的自传中有所记录),而我在最近的一篇小说中关于唱戏的刻划正是用他做我作品中的人物原型。
  在我童年乃至少年的记忆中,父亲对我读书管得很严厉,我曾在一个夏天的晚上自愿跪在他的面前,向他许愿一定会洗心革面,好好读书。也正是那一次之后,我才开始发奋,后来成了全村第一个跳进龙门、吃上商品粮的国家干部,我为父亲争了光。用他的话来说,他已经对得住过早死去的母亲了。原来母亲在临终前,一再要求祖母和父亲:一定要善待我,就算有一线希望,也要把我养大成人!
  做完胃癌手术的第二年,在我的要求下,父亲从乡下搬来和我同住。当时我刚结婚,在湖口县百货公司上班。虽然经济较拮据,可我会隔三差五地为父亲买点鱼肉什么的,亲手做给他吃。现在回想起来,在老人眼中,他所看重的,并不是物质生活上吃的好坏,而是子女对他的一片孝心哪!
  我至今不能原谅自己的是,父亲从我的房子里转到乡下老家的那一晚,因为公司有事,我和哥哥一起把父亲送到家里安顿好后,马上随车回到了城里。当时,家里有哥哥、姐姐、还有我的大姑二姑守候在他的床前,唯独少了我!如果我知道父亲当晚要走,就算开除公职、以后过着沿街乞讨的生活,我也要陪父亲最后一晚啊!接到恶耗赶到家中,我悲痛得直用头撞地,父亲啊,您为何不等等我啊,为何只要哥哥、姐姐、姑姑送您,唯独不要我啊?记得当时大姑劝我说,“我哥是说你现在是公家的人,不想让你因为他耽误上班啊!”是的,我的父亲,您在临终前的那一刹那,想的仍然是我,是您的小儿子的工作和前途!这是何等伟大的父爱啊!父亲,请您放心,儿子如今早已为人父了,我会牢牢记住您生前对我的每一句教诲,好好教育女儿和儿子,尽我自己最大的努力,把他们养大,培养他们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唯有这样,才能安慰九泉之下您的灵魂!父亲,您的音容常在,您的教诲永存!
  以上的这些点滴,是我在自传《我的童年我的梦》中漏记的,今天,我怀着沉痛的心情记下它,算是对逝去的亲人的一种慰籍和怀念吧。逝者已矣,生者而当为生活、为幸福而继续奋斗!我的祖父祖母,我的父亲母亲,你们虽然永远离开了我,咫尺天涯,阴阳相隔,可我的心,与你们贴得更近。明天,就是清明节了,作为孙儿,作为儿子,我是多么的身不由己,请你们一定要原谅我的不孝啊,今年,因工作关系,不能亲自回到家乡,在你们的坟前烧纸、插清明标,放鞭炮。来年,我一定会带上女儿思雨,儿子思豪,去你们的坟前拜祭!现在,就让我用临屏写下的一首诗来遥祭你们的英灵吧:
  辛苦操作为儿孙,
  黑发未白卧坟茔。
  长歌当哭泪流尽,
  满眼荒草闻鸦声。
  寸草有心岁月情,
  杀身难报父母恩。
  前船后渡唯努力,
  家和国盛告英灵。
  如斯2010年4月4日下午写于东莞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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