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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乡村人物——山子

2020-09-24抒情散文杜永生

乡村人物——山子
[文/杜永生]尽管每次回去见到山子一次很不容易,但他前天晚上给我的电话,那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语态也让我明白了八九分。我只有用简洁明了的话安慰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但在没有搞清真实情况下不要冲动,更不要轻易相信什么
乡村人物——山子
[文/杜永生]

  尽管每次回去见到山子一次很不容易,但他前天晚上给我的电话,那种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语态也让我明白了八九分。我只有用简洁明了的话安慰着他:“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但在没有搞清真实情况下不要冲动,更不要轻易相信什么,何况你们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儿子呢!不管遇到什么事情,冷静下来,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实际上,对于山子想对我说的事情,我在多次的回乡之中听得比较多了,原因就是山子在农闲时外出打工,风传他的老婆已红杏出墙了。至于很多人绘声绘色的讲述,我只是听着,并没往心里去。在我的感觉中,山子又不是常年在外,而且打工的地点就在南京,离家也只有三十多公里,他老婆在家怎么会守不住寂寞呢?尽管我一周才有时间回去一次,但这样的事就像一股浩荡的风吹遍了村庄的角角落落。自始至终,我没有任何理由去相信。

  山子是我小学一到三年级的同学,也是我家的紧邻,我们两家居住是一前一后相隔不足二十米。山子比我年长三岁,我是六岁开学,他到了九岁才有机会走进学校。他今年已经四十有四了。当我再次见到他时,他的身体还是那么墩实壮硕,只是原先的小个头看着好象又矮了不少。

  这么多年了,特别是我从军后到转业近二十五年了,每年也只有在几个节日的时候才能遇见他。也不是完全没有见面的机会,而是他这个人始终是这个脾气和秉性。那就是他总觉得我和他自小是在一块长大的,我成了城里人,自己是个乡下人。

  这次他能来电话,对我袒露了很多生活上的事情,我感到很欣慰。应其所约,周末赶回,专程去拜望。周六我已经早早地赶到了家,并没有及时通知山子,先在家里帮着母亲翻挖一小块菜地,临近十一点,山子来电话,问我到那里了,我只有说还有十分钟时间,他乐呵呵地说着,就等你吃饭了。我放下手里的大锹,赶忙去街上购买了卤猪大肠、卤猪头肉和鸭四件等,左手拎着卤菜、右手提留一瓶“家酒”,快到山子家门口,只见他笑吟吟地搓着手站在门口迎接。见我手里拎着菜提溜着酒,山子感到很不好意思,口语中带着一种惭愧,神情也显得有些局促,边说边接下我手里提留着的酒:“邀请你来喝酒,怎么还让你带菜带酒呢?你是嫌我中午做不出象样的菜、拿不出适口的酒吧!”见他这么一说,我赶紧拍拍他的肩膀:“哎哟!看你说的,什么你的我的啊。我们既是老同学又是老邻居,现在就是老伙伴了,我只是顺便带来而已。中午没有别人,我们俩把这一瓶搞掉!”。我这么一说,山子扑哧乐了,这话我爱听。山子已经将桌子拉开,并铺上了桌布。我拎着熟菜进了厨房。朗朗地喊着:“嫂子辛苦你了!”。“你说今天能来吃饭,我们家山子很高兴哦。一大早就跑去买菜了,看来他对你很了解的,这不都是你喜欢吃的菜吗?”山子媳妇腰扎着红色的围裙便做着菜,便喜滋滋地回应着。

  这是间乡下极为普通而又典型的人字结构型厨房。厨房就在正房的前方十来步靠南的位置。厨房间因高深的围墙的阻隔而显得不算明亮甚至是有些昏暗,一扇靠近灶台的老式又显小气的窗户上的窗棂,被长久以来的油渍熏染淤积了一层无法想象的厚实的黑糊糊的油腻。灶台还是那种土灶,不过,整个灶台都镶嵌着雪白的瓷砖,干净而铮亮。里外一大一小两口铁锅,里锅里的大米饭看来已经溅沸,山子媳妇赶紧用左手提起那沉重的锅盖,右手熟稔地用一双筷子在锅里划拉几下,这就是常见的动作:“划饭锅”,而后又用一块由毛巾做成的抹布铺盖在上,这样锅盖上本裂开的缝隙中就不再涌溢着扑哧哧的热蒸汽。煮着的米饭、蒸着的咸肉的酥香以及多种蔬菜的清香都氤氲在狭小的房间里。

  山子媳妇正用外锅做着菜薹烧咸肉,而已煎好的两条大鲫鱼出锅摊放在盘中,一些新鲜的蔬菜如大蒜菠菜韭菜等理清洗净排放在瓷砖铺就的案几上,黑黢黢、厚墩墩的砧板上满是剁碎了的辣椒。看着坐在锅地上不断往灶膛里添加柴草的小山子(山子儿子),红彤彤的成熟的脸颊上有细微的汗珠子,着实感到过意不去。

  山子赶紧把我引到他家的堂屋。泡好的一杯茶散溢着清香,乌青青的一块大叶片已经沉淀并覆盖了杯底。这些年山子生活过得还算滋润,女儿也在去年出嫁了,现在的小山子正在南京的一所技校上学,三间大平房建造的也很气派。宽敞,明亮,只是偌大的房间里并没什么象样的大件的家当,倒也显得有些空荡。山子倒是在我身后说着,等儿子结婚了再重新置办新家具,这些家当都是当年结婚时的,舍不得扔掉呢。不过,几间屋子里都非常干净,东西的摆放利落整齐。一台29英寸的“康佳”牌彩电还开着,正在播放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一个年纪只有六七岁的小男孩正冲着电视咯咯嗒嗒一个劲地笑着,一问,他似乎不耐烦地指着山子并冲我说了句,我是他外甥子。应当说山子是比较有福气的,娶了个心地善良,手巧能干,勤俭持家的好媳妇。

  说起山子的媳妇,可真有些话头哩。因为山子从小身材就矮小,在小学三年的时间里,不管是座位还是站队,他一定是第一排,尽管个头小,但劲头大、胆子大,时常爬上高高的大树上去掏鸟窝,还经常但徒手捉拿水蛇或火赤链,要是到了夏天或雨水天,只要看到癞蛤蟆,他顺手就提留起来,要不吓唬下小同学,要不还恶作剧般悄然地放在你的书包里,等你到了学校,摊开书包正准备掏作业本,倏地蹿出个丑陋的癞蛤蟆,胆子小的不被吓的面如土色才怪呢。因为在上学期间实在太调皮,成绩一塌糊涂,作业几乎没有超过20分的,算术“鸭蛋”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什么被老师扭耳朵、踹几脚、罚站更是常有的事,家人除了打骂,也没别的招。因为实在念不下去,到了三年级十二岁上就自动辍学回家干农活了。还不到束发的年龄就从事起繁重的农活,本还在生长的身体,由于长期挑担子、受重压,到了二十五六岁了体高还不足160厘米,也在这个年龄才勉强娶了个媳妇。

  他的媳妇是邻乡的圩区人,论身材论人品都没得说,惟一的缺憾就是她自小因为一次意外被开水烫伤了右边脸颊,从此,这半边的嘴角、眼睑就像一幅地形图,山峦重叠,错综纠结在一起,也是到了二十好几了,还没一个来相亲说媒的。要不是那次开水烫伤了脸,她一定是个娈婉美秀的女人。似乎冥冥注定的,经过媒人这么一撮合,都没得说,都比较满意。婚后也经常有人开着山子的玩笑,什么“四两配四两,半斤配半斤”、“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矬子娶了大花脸”等等,无聊、嘲弄、轻蔑、侮辱的言语他总是大大度度地一笑了之。

  当时的山子家和其他人家一样都很贫穷,“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婚后不久,山子就与父母分家另过了。起初,他有比较好的泥瓦匠手艺,常年在外,省吃俭用,媳妇在家里耕种着六亩多农田,很快两口子积攒了一定的资金,在六年前将那住了许久的两间空斗墙房翻建成砖混结构的大房子。女儿出门了,一个儿子上了技校,虽说这孩子还不是多么出趟(指性格内向的有点木讷人不善于与他人交往),也挺招人喜欢的。

  中午我们两人边吃边聊,很干脆地喝完了一瓶白酒,我们聊的很投机、很致兴、很畅怀,很全面,只要想到的事情,都会一股脑涌溢出来。喝酒期间,他媳妇一直坐在我们旁边,静坐着也是在聆听着,对我们之间畴昔中的童年趣事也不时发出欢快的笑声。当山子突然间沉默并唉声叹气时,我感受到他内心的沉闷与压抑,只是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膀,俯躬身体贴近耳际说了句:你看看嫂子像人们瞎说的那样吗?好好过日子,我相信嫂子这个人!我不敢说我的话对于他来说有多么地重要,总之,山子听后,爽朗地笑了起来,并起身开了一瓶啤酒亲自给她倒了一杯子啤酒,站起来,神情极为庄重:“这个家有你我最幸福,老婆你辛苦了。我敬你一杯!”一句话,说的嫂子泪流满面,她并没去端酒杯,而是抽抽搭搭地说着:“我们夫妻已经有二十二年了,你对我还不了解吗?我怎么可能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再说了,你老婆的这张脸别人看都不敢多看,怎么会去做对不起你的事情呢?这么多日子以来,我一直在饮泣吞声别人那么说我,只要你相信我,我就是幸福的女人!”嫂子的一席话,也说得山子眼泪夹夹的。嫂子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正是她的一席话,似乎驱散开了一直缠绕在山子心里的阴影,抹直了两者之间存在的隔阂,修补了因此而顿失的情感,愈合了彼此间产生的距离……

  这次与山子晤面,我感慨良多,感受很深刻。欣喜的是存在于嫂子身上所谓的“红杏出墙”纯粹是个别人搬唇递舌后的叵测用心,想想怎么都不可能。临走时,山子紧紧地握着我的手,一再要求我每周回去就过去坐坐,我满口答应着。

  我们那一代人都已经进入了人生的不惑,孩子大了,操心事多了,而夫妻间的互敬互爱才有家庭的稳定,才是生活幸福的至要。我与山子,自小情谊深笃,尽管生活的环境不同,但根都在乡村里。都是为了生活,都是为了这个家,都是需要你去承受并担当发生或即将发生着的一切。(全文3454个字,于2010年3月21日)
[ 本帖最后由 杜永生 于 2010-3-25 11:2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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