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场秋雨

　　　　　　　　　　一场秋雨
肖建新 　　一场秋雨，对于一个干燥的北方城市来说，简直就是大区域地喷撒着小剂量的空气清新剂。渐渐转凉的细风中，叶子落了下来，红褐色的，或者淡黄的，颜色已经说明了季节的方向。树就在这样落下的颜色中低矮了自己的身躯，走向了另一个年份。不同色调的叶子落在路边，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风景。它们相互关照又相互分离，随意地堆在一起，寻找着自己的天地。一个老人从路上缓缓走来的时候，风景里的味道就渐渐饱满了，一种散淡的秋天的味道，恬静，自然，没有丝毫的伤感。老人仿佛在给我们讲述一个生命终极意义的故事，所有的树都静了下来，即使有一点微风，那也只是轻轻摆动了一下树叶上的秋天，没有发出任何打扰的声响。生命的意义不在于回避走向暮年，走向墓地，而在于怎样走向这一万事万物的终点。老人没有回头，就像那条路静静地等待老人的脚步一样。 　　空中的浮尘少了，空气的味道一下子亲近了许多，就像乡下时那些早晨微潮的空气一样，从我的身体的某处进入了我的内心。窗外的叶上挂满了雨水，像要落下又像要留住一样。这些雨是不想随便落到地上的，它得寻找一些轻盈的嘴唇，而树叶不正是这样细小而温存的嘴唇吗？其实，在树的心里，在每一棵或大或小的树的心里，都期盼着这样的一场雨。路边的树比人承受的苦难更多，没日没夜的灰尘，噪音，烟雾，尾汽，身上还有被人贴得严严实实的广告单，一场秋雨对它来说，是除尘剂，除烟剂，也是除去那些广告的好机会。从树叶树尖上一路走下的雨，扫清了那些长久堆积在树枝树叶上的灰尘，把那些干渴的树缝一一润湿，包括那些栖息在树上的小型昆虫。就在这样的一场雨中，树才像树，才像一个有机的生命体，它细微的摆动陡然增添了它所能触摸到的空间中的一些活力和趣味，就像一个老人在这样的雨中轻轻带着一把陈年旧伞缓缓走过一样。 　　除了树，在人们的心里，这样一场久违的雨也是存在很久了。长时间的干燥，人们脸上的表情有些漠然，有些倦怠，甚至有一种灰尘的味道。人们常不经意地说，该有一场雨了吧，那口气就像跟一位亲人闲聊，又像是自言自语，不过语气中的乞盼却是一样的迫切，一样让后来的那场雨感动。既然下了，就下个痛快，下个透，让所有大大小小的事物无话可说。 　　雨过天晴，阳光的丝线清晰可见，到处都是一片和煦与明亮，过路的孩子在水滩边蹲下身去，把一支钢笔放进水里，阳光一点点在薄薄的水面上走动。那不仅仅是一支钢笔在呼吸，在品尝有些泥味的自来水，也是一个孩子在自由地呼吸，这样的场境中，他接近了真实的自己，不会被责备，可以尽情地把自己放到那滩水里。在五楼，我也看到了另一种动人的场境。路边两棵紧挨着的梧桐树，一棵老了，另一棵还年轻，老年梧桐树上的叶子，大多已经红褐色，或浅黄色，而那棵年轻的梧桐树的叶子还是淡绿色，这一老一少肩并肩站在一起，秋天就显得更加丰富。看来，不光是人对季节的感受不同，树也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