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歧
一、
在老家的县城，解约联系了一家名叫“心安”的驾校，他准备给儿子解理报个名，等儿子高考一结束，就趁着暑假，督促儿子，不负韶华，不虚度高中和大学衔接的暑假，学会开小车，并考一个驾照。
对解约来说，摆在眼前的好处是，儿子有了驾照，等全家外出自驾旅游时，解理就可以替他分担一部分驾驶的疲劳。解理有了一门技艺在身，在将来找工作时，也会多一项强于他人的竞争实力。
解约一想到已经长大成人的儿子在两个月后即可拿到驾照，能够独立驾驶小车上路的情形，心里那个美感呀，就像被挤进肚里的一团蜜一样甜。这感觉迅速扩散到解约的脸上，令他心花怒放，多年来陪伴儿子苦读的无奈和艰辛，一下子被驱赶得烟消云散了。
心安驾校地处冀鲁豫三省的交界处的县城边沿，场地空阔宽敞，驾考培训规模大且种类齐全。据熟人介绍，该驾校的生源来自周边方圆上百公里的十几个县市，目前已成为该区域学员最多的驾考培训基地。因收费合理规范，并签订驾考包过协议，且承诺中途不会加收任何费用，故名声被已拿到驾照的学员一传十、十传百地扩散开了，老学员竟成了该驾校不用花钱的广告传话筒。驾考包过协议上都会注明：C照的包过价1800元，直到考取驾照。中途绝不会加收任何费用。45天拿证。学员中途有事断学断考或厌学，但只要想考取驾照，并按照教练说的去练习，不受时间限制，直到帮助学员考取驾照为止。
解约为儿子选择心安驾校的另一个原因，是解理的堂哥也准备在这里报名学习。解约想让两个同龄的堂兄弟借机共处一段时间，加深一下感情。
解约打电话给妻子，说了要儿子回老家考驾照的事，妻子没听完解约的解释，就挂了电话，否定了解约的胡乱安排。
解约的妻子认为，儿子解理是在城市长大的，学习和生活都应该在城市进行，没必要舍近求远。即使想让儿子和老家的人多一些来往，也没有必要用这种方式。她猜测，一定是一向节俭的丈夫想节省一些学费罢了。
解约的妻子决定，赶紧在省城给儿子找一个驾校，报了名，交上费，解约就没有理由再让儿子回老家学驾照了。
理妈领着解理，通过认真地精心筛选，终于选择了在所住小区路对面的一个驾校。该驾校就是在省城宣传最有套路的那家，驾校不计成本的派出工作人员，整天守在人多的十字路口，用小喇叭音频和广告单页，狂轰乱炸地宣传：
“考驾照了！考驾照了！家门口驾校。一对一练车。金牌教练。开业直降一千。不刷学时，45天拿证。签订包过协议。”
并百分之百地口头承诺，全市收费最低。
当有路人上前咨询，招生人员就使出“舍我你会后悔”的令人眼馋的诱惑，限时限额的当场报名者，还有意想不到的惊喜，在优惠价格的基础上，培训费还能立减500元。这些诱惑，就像天上掉下来的馅饼，暖暖地砸在了有欲望的人心坎上，敲打得理妈失去了正确判断的理智。理妈就是被这些刺透人心的诱惑引过去的。理妈生怕限量的实惠馅饼被别人抢走，她不想跟丈夫商量，不想让细心的丈夫参与这次决策。她兴奋地催着解理，急切地来到驾校的报名处，不假思索、毫不犹豫地扫了驾校的收款码，立转2500元。驾校的招生人员，即刻填写一份驾考包过协议，递给解理，让他在上面空格处补充自己的信息，并签名。解理接过协议，醒目的抬头大字“驾考包过协议”映入他的眼帘，让他心安。协议正文末尾，手写标注的“驾驶培训费1520、档案管理费980，练车方式为：科二16课时，每课时30分钟，科三大班集训”等内容，打消了解理对“驾校中途乱收费”等道听途说的顾虑。
当解约得知妻子已经给儿子的驾考交了费报了名，心虽有不甘，但也只好希望这家驾校能信守协议承诺，不会出什么幺蛾子。同时，解约分析驾考包过协议后，提出一些怀疑和顾虑，理妈不搭理丈夫的说辞，她一直认为，做小生意的丈夫总是精打细算，所有的疑虑都是因其心眼小的缘故，他把钱看得太重。但理妈的心里也不由自主产生了矛盾，毕竟丈夫的判断还不曾出现过差错。理妈只好自我安慰道：
“不就比老家的驾校多了700块钱吗，这可是在省城的家门口学习！不产生往返老家的交通费，也能省一笔钱。再说了，省城哪里不都是寸土寸金，人家租赁的练车场地，肯定要比县城贵得多，培训费收贵点，也有情可原，理所当然。”
解约知道妻子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即使心中不痛快，但也觉得没必要揭穿自己女人的想法。也不能因此和妻子吵架、闹别扭。更不能因这个鸡毛蒜皮的小事，破坏了家庭和睦氛围。
而今，解理大三快要放寒假了，还没有按驾考流程的四个科目，全考合格，当初45天拿证的希望不但早已破灭，就连三年内拿到驾照，不让科一科二考试合格的成绩作废，看来都没有充足的时间保证。解约为此十分后悔，要知道这件事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他当初就应该和妻子大吵一架，按自己的思路，果断行事，让解理回老家，在心安考个驾照。
妻子的决定和解约的隐忍，不仅把儿子解理两个月就能拿到驾照的希望，拖延拉长至两年半的时间，而且期间还是产生了几个中途乱收费的岔子。
更令人气愤的是，如果没有解理在关键时刻机智行事，即使多花了近两倍的冤枉钱，也不能如愿如期拿到驾照。
二、
每年的七八月份，是学生放暑假的时段，也是高中毕业生历经12年辛勤苦读之后，结束高考，终于可以在家歇歇脚，等待长期的付出，变现成一张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这些准大学生们，是每个家庭的未来和希望，不管是他们自愿还是家长督促，他们都不可能闲下来，他们会积极参与报考驾驶员培训的学习中。于是，这个时段，也成了机动车驾驶员培训学校（班）生意最旺的季节。
家长们期望孩子能早点拿到一个能驾车上路的合法资格，孩子自己也希望早些拥有这项技能。家长们就领着孩子，在众多驾校里挑选，像陪孩子选择将要就读的大学一样，比较驾校的收费报价、培训条件、服务质量等。各个驾校，也都使出浑身解数，不惜大力宣传，用尽花言巧语和各种套路，争强这波儿人的一生只消费一次的特殊生意。
当然，在驾校与学员没有真正形成教与学关系之前，学员总是像挑选对象一样，以为自己的选择都是好的，期望将来的生活一帆风顺，结婚生子，顺风顺水，过上幸福平安的好日子。
20年因疫情的特殊情况，高考时间推迟一个月。7月8号晚高考结束。次日，解理就被他妈领着，跑了家周围大大小小的好几家驾校，在7月10日，他们娘俩在离家最近的祥和驾校，报名缴费学习驾考。从时段间隔的长度上推算，他们考察驾校的时间不足两天。理妈的决定犹如闪婚，有些草率。
解理想：祥和，释义为“吉祥和睦”，是一个非常入耳感官舒服的词语，用她作为商号或名字，的确有讨人喜欢抓人魂魄的优势，能一下子勾起人们对美好事物或场景的探知欲望。到这里学车之前，能让人联想到练车时的兴奋和愉悦，舒服与美好，以及按时取得驾照，开着私家车，奔驰在宽敞的大路上，十分痛快地感受向往已久的驾驶乐趣和神奇浪漫。
解理到祥和驾校的第一天，在教练的指导下，和其他学员一样，填报了驾驶员行驶证考核申请表，并进行了身份信息录入，还有常规体检等。
接着，驾校老师讲：驾考流程共有四个考试阶段，按先后顺序分为科一、科二、科三、科四。每个考试阶段（包括补考），都有车管所考务中心硬性规定的学习时长间隔，要刷“学时”。学习时长不够，或考试不合格，均不能预约下一科考试。驾校的培训内容，也是按此顺序进行的。
科一是理论考试。驾校负责安排科一培训的教练，通知解理到驾校学习。解理与教练接上头后，却被教练索要一百元的软件费。解理凭借签订的驾考包过协议，据理力争，也没有挣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只好向爸妈求助。出差刚回来的解约，得知儿子遭遇了乱收费，不顾全身的疲惫，亲自到祥和驾校理论，但仍无济于事。
解约对其工作人员大发雷霆，吼他们没有契约精神，不遵守协议约定。解约准备以未开始学习为由，要求签订包过协议的那个人撤销协议并全额退费。可是驾校的工作人员早已通知收费的那个人，不露面，借口那人歇班，找出各种理由推诿。
解约已经意识到，驾校根本就没有人回应不学是否退费的问题，驾校也不会拿出一点解决争议的诚意。无奈之下，解约不得不拨打12328向主管部门投诉求助。在交通运输监督部门的协调下，解约经过两天的交涉，祥和驾校才不再坚持收取软件费100元。解理继续学习考试。
解约这样一闹腾，并没有争到儿子正常学习驾考的保证，反而给他带来了好多本不该有的麻烦。驾校表面上是不再加收其他费用了，可他们却有另外一套加收费用的高招。他们用拖延时间的手段，拉长学员的驾考时间，来摧残和糊弄学员，不愁学员不乖乖地缴费上供：学员急着拿驾照，可驾校不急。驾校重在收费，每个科目的考试内容，教练只教学员无关紧要的那一点点儿，让学员屡考不过，看浪费的是谁的时间！当学员耗不起时间，急着要练车要考试，驾校就有了收费的理由和机会。教练按学员的缴费档次，安排练车进度。要想早点拿到驾照，就乖乖地按教练的要求缴费即可。这一套加收费用的伎俩，在解理此后的学习和考试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每科考试的约考，本来该驾校根据学员批次，统一进行，而解理全是自己用手机通过交管12123小程序预约。负责理论培训的教练，除了让解理下载了一个驾考宝典小程序刷题之外，惜言如金，一句话都没有讲解和指导。好在解理刚从高考战场上下来，是久经沙场的考场老手，科一的理考，难度并大不，只要认真刷题，应该能考过。但毕竟考试内容不是刚出校门的学生熟悉的知识体系，因他们对机动车操控原理一无所知，只靠空洞的想象，抽象的思维记忆，还是有一定难度的。解理首考科一，未通过。解理继续刷题，补考了一次，才勉强合格。而此时的驾考学习时间，已经过去了20天。后面还有难考且费时的科二科三，这与祥和45天拿证的承诺，已经相去甚远，距离拉得离谱。
三、
解理的科二驾驶培训教练，姓刘。刘教练个头不高，身材壮实，一副国字型的黑脸堂，有一种风吹日晒的沧桑感，与他长期在太阳下当教练的职业很相称。刘教练喜欢摆谱，在学员面前，总是呈现出一脸金口玉言的高贵相，对学员从不想多说半句话，包括解理。
刘教练安排解理练车，他把协议上科二的16课时，几乎全用在了让解理练习直倒库、左倒库、右倒库上面。解理要求赶进度，刘教练说：“你直行拐弯都没练熟，怎能进行下一步。”
科二要考的侧方停车、S弯、上坡、半坡起步，解理只练习了两次。车行走的考试路线，解理还没记清楚呢，间隔时间一到，就约考上了考场。故，解理的科二考试，注定是不会不合格的。
不合格还得练，还得考！解约带着解理，第二次到驾校交涉。解约让驾校工作人员解释“驾考包过”的含义。驾校没人搭理他，更无人解释，也没人辩解。解约就到练车场地大声邪呼。刘教练躲不过去，他为了减少争执，避免影响学员练车，避免前来报名者误会，只好私下口头承诺，在补考前，他给解理安排，让孩子每天到驾校定时练车15分钟，争取尽快把科二补考合格。
解理按刘教练的安排，还是只能练习直行、左、右倒库。故，解理补考的成绩，仍是不合格。此时暑假即将结束，解理45天拿证的希望，在这个暑假是一定实现不了了。
不过，这段时间，解理也有收获，起码他与刘教练混熟了。解理主动向刘教练请教，咨询科二如何才能考试合格的秘诀。刘教练对解理说：
“低费招生，中途加费练车，是驾校盈利的保障，否则，该驾校很难生存下去，我们教练的工资，百分之八十来自加收学员一对一练车的费用。要想顺利通过科二考试，我劝你还是跟父母商量一下，交600元包车费。凭咱俩这么长时间的交情，我确保你每天练一个小时，给你指导到位，直到你科二考试合格为止。对于别的学员，可都是按小时200收费的呀。”
解理似乎找到了通过考试的秘籍，他同父亲商量缴费练车的事，被解约一口否决了，他对儿子说：
“咱家有手动挡的车，我带着你，到远郊新建的无人道路上，我亲自教你科二实际操作。我就不信，凭俺近20年的驾龄，教不会你。”
解理的大一寒假，有学习任务，加上欢度春节，驾校要放半月年假，科二的练车、约考和考试，搁浅。
解理的大一暑假，7月份省城遭遇洪水灾害，8月份新冠疫情突起，科二的练车、约考和考试，继续搁浅。
解理的大二寒假，仍然有学习任务，春节，驾校依旧放半月年假，时间太短，科二的练车、约考和考试，不得不继续搁浅。
解理的大二暑假，终于有了练车的时间和机会。解理在父亲解约和刘教练的双重指导下，通过刻苦练车，又历经两次补考，终于在第三次补考时，合格了。但暑假已经接近尾声，时间根本就没有给解理进行科三练车和约考留机会。
解理的大三寒假，是他进行科三科四考试并取得驾驶证的最后机会。因为按驾考规定，学员建档三年内，要驾考的四个科目，必须全部通过，才能领取驾照。即使最后一个科四，若不能按时考试合格，前面那些合格的成绩，也会全都作废。要想再考取驾驶证，还得从头开始，重新报考建档，从科一考起。这就得不偿失了。这样不但浪费时间和耗费精力，而且还要花更多的冤枉钱。解理的档案，虽然到23年7月10日才到三年期限，可解理又不愿意在上学期间，从近千公里之外的长沙，赶回省城考驾照，耽误学业。
幸运的是，在解约的指导下，解理抓住了最后的机会，终于在大三寒假结束之前，拿到了本不该等待两年多的驾照。
四、
解理大三的寒假，因新冠疫情的全面放开而拉长，从12月初到次年的2月中旬，寒假长达两个多月。这给解理考取驾照带来了充足的时间和最后的机会。
寒假一到，解理就匆忙赶回省城，准备练考科三科四。但事与愿违，老天总有让人不尽人意的安排。疫情防控放开之后，到处是新冠阳性病例，人们只好蜗居在家，不敢出门。在这谈“阳”色变、人人自危的特殊时期，谁都不敢到公共场所碰钉子，给家人惹麻烦。解理也不例外，在家老老实实的呆了一个12月。
直到过了元旦，患者才逐渐减少。解约估摸着能出门了，催促解理尽快到驾校申请科三的练车和约考。
解理来到驾校，向工作人员说明自己急之所急的特殊情况，请求驾校安排科三集训。工作人员说：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教练也要放年假，年前科三的考试仅剩一场，凭以往的经验，这场考试合格率会很低，咱没必要当炮灰。还是等过了春节，一鼓作气，让教练安排好，一举考过科三科四，保证在你开学前，顺利拿到驾照。”
解理说：“春节后只剩两周时间，科三还没练车呢，怎么考过？”工作人员说：“你只要听从教练安排，保证能通过。”
解理回到家向父亲汇报，解约觉得驾校的说辞不靠谱，他只好亲自指导解理，按手机搜到的科三考试内容，年前练车。解理反复观看科三的考试教程视频学习，并到郊区无人的新建路段，在父亲的指导下，开着自家的手动挡小车练习，直到熟练把握了驾驶的技术要点为止。
理论加实际操练，解理已经真正掌握了机动车的基本驾驶技能，只待驾校安排科三练车，再把考试要点和考试路线上行驶的考试规范，熟悉到位即可。
节后的正月初七，对应的是元月28号，也是节后新年法定上班第一天，更是年后驾考第一次约考的时间。在解约催促下，解理约到了2月3号的考试场次，也是农历年后最早的驾考场次。
29号离解理的科三考试，只剩5天时间了，若驾校不尽快安排练车，解理心里没谱。他已被科二的补考，整得没有了自信。解理急切地来到驾校，没有找到人。他打电话询问，被告知，教练还在老家，享受年味呢，要等到31号，才来上班。
31号下午，解理正在父亲指导下，坚持练车，忽然接到驾校的通知，让他晚上6点，到驾校练习科三。
解理按点儿到了驾校，瞅见三男两女，在依次练习灯光。解理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孩儿，一聊才知，曾经是小学同学。六个学员都是大学生，驾考的处境相同，都想在开学之前，结束这场长达两年半的驾考培训学习，抓住最后的机会，修成正果，拿到期盼已久的驾照。
10号左右，是大家离开省城返校的时间，考过科三，只剩一周的时间，会不会有考科四的机会，他们心里没底。而眼下的科三，能否考试合格，还是个未知数，他们有些难过。据说考过科三的次日，就能约考科四，这让他们欣慰。他们一定要抓住这次驾考的最后机会。否则，他们不是与驾照无缘，就得为考驾照请假。
负责科三练车的教练，姓李，他为6个学员建了个群。31号晚上，解理收到李教练的短信，通知这组学员，在2月1号的下午2点半，到约定的地点练车。
1号午饭后，解约开车送解理准点到达，可等到3点半，李教练才和他的同事一人开一辆教练车到场。六个学员分配到两辆车上，在指定的路段，一人驾驶，其他人观摩，每人开一遭，跑完全程即可。下午5点一刻，练车结束。
2号继续，按李教练约定的上午10点，解约载着解理，再次到达练车地点。11点，李教练才赶过来，按老规矩老路线，每人开了一遭，下午1点半，练车结束。
解约担心儿子不熟练，就给解理加小灶。父子俩冒着无证驾驶可能被罚的风险，在练车的路段，解理开着父亲的车，又练了几蹧，直到没再出现操作上的瑕疵，他们才安心回家。
3号下午科三考试。上午，解约再次陪解理练了几遭。休息的空档，解理对解约说：
“爸，你还得给我200元。李教练说了，上驾考车之前，要把100元叠成小于身份证的形状，放在身份证下面，交给导车员。导车员就会在驾车行驶的过程中，以用手指敲击车门的方式，根据实际情况，传递提醒信号，提示考生啥时该刹车、啥时该加油、换挡、提速，啥时该减速，在打转向变道、拐弯、掉头时，考生都能得到及时提醒，避免操作失误，提高合格机率。另100元，给李教练，拿成绩单用。李教练强调，拿不到科三的成绩单，就无法约考科四。”
解约吃惊地回应解理：
“你的驾驶技能，已经很熟练了，咋操作，还需要提醒吗？成绩单，自己拿回来不就得了。”
解理通过了科三的考试。李教练让他和其他四位考试合格的学员，一起等他约考科四的通知。
解理觉得，等李教练的约考通知，不靠谱，还是按父亲的意思，自己主动约吧。解理上交管网，约了8号的科四考试，只是考场在几十公里之外的远郊，不太方便。但这是最早的一场，也是唯一的机会，其他的考次，都在10号之后。是解理离开省城去外地上学之后的日子。
6号一早，解理向考点电话咨询，得知个人约考，需要带齐驾考档案和身份证，才能进场考试。解理详细咨询了档案包括的材料，并一一记录下来。然后，他立刻到祥和驾校，要求提取自己的驾考档案。工作人员让他写一份保证书：“本人自愿提走档案，自行管理并负责出驾驶证交考试费，所有考试费用自己承担。驾校不再负责培训、考试、交考试费和出证的一切事宜。今后的一切行为自己负责与驾校无关。学员签名生效”。并要他缴纳200元的服务费。解理据理力争，质问此服务费的用途。工作人员说：“若档案内缺资料，我们得派人及时补充。”解理拿出驾考包过协议，指着“档案管理费980”的标注，问：“这个980还不够你们的服务费吗？”直到驾校一负责人拍板，才给解理免了。工作人员把负责档案的人的手机号给了解理，让他到十几公里之外的驾校行政办公地点取档案。解理取回档案查验，发现里面缺了载有身份信息的档案封皮。
解理再次给那个管档案的人打电话，问明情况。7号上午，解理再次奔波一趟，上门索要，才算把档案资料补齐。
8号早7点，解约开车穿越市区，用了近两个小时，专程护送解理到远郊那个考场，考科四。
9点开考，9点半，解理答完题走出考场，等待打印驾驶证。到了11点，解理终于拿到了心心念念的驾驶证。解理兴奋地发了个朋友圈，结果惊到了同期驾考的那几个小伙伴。在得知是解理自己主动约考拿证的情况后，都对李教练狠骂一通，但他们已无法把时间弥补过来。即使他们像解理一样，开始自己约考，在开学离开省城之前，几个小伙伴也不会再有拿到驾证的机会和时间了。
五、
解理在开学前拿到了驾照，可以没有牵挂安心去上学了。这本来是件高兴事，却被解约不经意地一问，把高兴劲给搅没了。
解约让解理核算一下这次考驾照的总花费，解理打开手机计算器，几下敲击，便出来个4725。这个数字，惊到了解约:“乖乖！咋这么多！不是2500包过吗？加上考务费，也不应该超过3500吧。”
解理所问非所答：“爸，儿子还省了200呢。驾校约考科四、打证还要收200，听说不交这个钱，驾校就押着驾证不给。”
“你说说，你和你妈背着我都交啥钱了？”解约虎着脸，那严肃的面孔流露出无奈的生气和不快。
“你儿子又不是神童，我科二补考三次，还不合格，第四次补考前，只好给刘教练转600元，跟他加紧练车，他让我每天练一个小时。科三的李教练，要我们交700元的模拟费，说是自愿的，但不交不让开车上路。这两笔钱，是我妈让交的。她不让我给你说，一是怕你生气，二是担心你去找驾校理论，耽误了我考试拿证。爸，你也别再生气了，我比他们几个幸运，已经拿到驾照。钱花了，咱可以再挣。”
解约听了儿子的解释和陈述，没有像往常那样，把一肚子火劈头盖脸向儿子发出来，也没有述说挣钱的艰辛和不易。他沉思了好大一会儿，觉得妻子的考虑，也是有道理的，如果都像自己那样，非要坚持真理，争出个是非来，却不顾追寻的目标，那必定错失当初美好的期盼。祥和驾校正是看中了学员的这个软肋，才有了如此不择手段经营的套路。
解约无奈，即使胡乱发一通脾气，可钱已经交了。解约知道，染坊是导不出白布来的。
解理望着表情十分复杂的父亲，补充道：“爸，分析驾考包过协议内容，我觉得：科三练车的费用已经交过了，李教练却又让每个学员给他微信转700元，说是模拟费。而科三考试前，我们只有两次上路练车的事实。这两次练车，不管叫大班集训，还是叫模拟？只是称呼不同而已。明显属于重复收费。还有转给李教练拿科三成绩单的100，都是乱收费的情况。不像考科二时，微信转给刘教练的600，是实实在在地练车消费了。”
解约指着协议备注，对解理说：“儿子分析得有道理。科二他糊弄咱，就不提了。这科三的700，明显是敲诈勒索。如果不是我长时间陪你练车，指望驾校那两次上路，你咋能过关呀。我得找他们退钱。”
父子回到家，吃过午饭，已是下午两点。解约拨打12328维权电话，在得到这种收费行为属于乱收费的肯定答复后，他向解理要来李教练的电话，拔打过去：
“是李教练吧，你收我儿子解理的钱，一个700元，一个100元，是啥钱呀？”
“700是科三的模拟费，是让学员自愿交的。100是驾校代领科三成绩单的费用。”
“李教练，驾校要收费，应该到驾校财务那交，开具票据。而你让孩子微信转给你个人钱，不妥吧！你是不是在利用工作之便，索要不当得利。这是犯法的，你赶快退了吧。再说，科三孩子只练了两次车，这应该是驾考包过协议上，已经交过费用的科三大班集训。”
“700是科三的模拟费。不是大班集训费。”
“那你们驾校啥时让孩子大班集训的？”
“你问驾校吧。我只负责科三的考前模拟。模拟费是驾校让收的，我已经转给驾校了。”
“驾校财务又没收到这笔钱，也没开收款凭证，没人会认。钱转到你的微信上了，也只能找你退呀！”
“解理不是已经拿到驾证了吗。你要求退费，你是要过河拆桥吗。”
“协议上明确标注以前交的费用包括科三大班集训，你带孩子练两次车，就敢用个模拟费的名词，收款700，这明显是重复收费。”
“老兄，我再强调一下，700是科三模拟费，不是科三集训费。”
“科三大班集训的费用，你们啥时花的？花哪了？”
“我只管模拟。再说了，缴费之前我说的很清楚，模拟费是自愿的，谁交谁有权利去模拟练车。解理已是成人，他应该有自己的判断。”李教练说完，挂了电话。解约再打，盲音。
解约本想和李教练掰持清楚，拿个科三成绩单就敢收100元，绝对是宰人的强盗行径。结果，还没来得急提及，就被对方挂了电话，心里异常憋屈。他决定重新理顺思路，到驾校理论一番。
六、
下午4点半，解约来到驾校。驾校大门柱子旁边的地上，一个小喇叭，继续一成未变地喊着两年多前的老套话：
“考驾照了！考驾照了！家门口驾校。一对一练车。金牌教练。开业直降一千。不刷学时，45天拿证。签订包过协议。”
解约来到驾校，报名处是一间集装箱铁皮房。一进门是驾考报名的接待吧台。吧台里面，坐着一个身材微胖，面色红润的中年女人。房间深处，有两个单人沙发和几把椅子围着一个小茶几。一个学生模样的大男孩儿，坐在靠里的一个沙发上，两眼瞪着女人坐的位置，好像在等待她的回应。
女人看见解约进门，大屁股从离开椅子，笑脸相迎，用富有磁性的甜美声音问候：“您好，要学驾照吗？是你本人，还是给孩子报？”
解约直接问道：“C照现在什么价格？”
女人回道：“现在报名，直接签订驾考包过协议并付款，优惠价1980元。体检费、考务费补考费、出证费，自理。”
解约继续问：“1980元都包括那些项目？中途会不会加收费用？”
女人十分肯定地回答：“就这么多，包括档案管理费，科二、科三的练车培训费。中途绝不会再收费了，直到拿证。这是包过的价格，协议上都会注明的。”
解约从上衣兜里，掏出驾考包过协议，说明来意，要求女人联系李教练或负责人，过来退费。女人脸上一朵花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她开始用手机发信息，联系负责人，前来解决此事。解约等了好大一会儿，不见有动静。催促女人催催。女人让解约再耐心等会儿。又一会儿，进来母女二人，咨询驾考事宜。女人借机出了门，要带客户到练车场地现场介绍，让解约等等。
解约坐到沙发上，一直没有言语的大男孩儿与解约搭起话来：
“叔叔，这驾校没有契约精神。我今年大四，春节前报的名，都半月了，才考过科一。科二练车，教练让我交1500转成VIP学员，我不干。现在每天只让我练15分钟，我练一周了，还是直行倒库。这样下去，别说45天拿证，三月能拿证，也是好的。我要写毕业论文，还要实习，不抓紧考了驾照，挂心。这样耗不是办法，我找他们，按报名时的承诺练车，可教练和主管相互推诿，负责人又不照面，真倒霉。”
解约理解大男孩儿的无奈，主动要了他的联系方式，示意他走出集装箱，来到正说得兴起的女人那儿。插话道：
“到你们这里学驾考，1980元绝对不够，再加一倍也打不住，是吧。报名时说得天花乱坠，报名后就成了你们案板上的猪，想咋割咋割。什么软件费、VIP练车费、模拟费等，我说的对不。”
母女一听解约的诉苦，立马闪人。
一会儿，又来了一组咨询的人，解约用同样的说辞，把他们吓跑了。女人有苦难言，也不敢生气，不得不向负责人发信息求助。让负责人赶快到场，解决解约的捣乱。
解约回到报名处，等了近一个小时，终于等来了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中年男子。他自称姓石，负责处理退费一事。
石眼镜招呼解约，来到另一间集装箱房，让解约坐下，说道：
“老兄，孩子的驾证，不是已经拿到了吗。”
解约没有好气地反问：“拿到驾证，和你们重复收费有关系吗？”
“只要参与科三模拟，费用是必收的。当然，缴费是自愿的，学员也可以不模拟，但考不过与驾校无关。”
“科三大班集训，你们让孩子练车了吗？”
“练了呀，31号，不是安排学员过来练灯光了吗？”
“科三大班集训，只练习灯光吗？”
“是呀，只练习灯光。”
“科三路考，只考试灯光吗？”
“不是。不，是。”
石眼镜感觉自己说漏了嘴，马上改口，但又觉得不妥，立刻转移话题：
“模拟费都是让自愿交的，没人强迫，不交也可以。”
“不交教练不让上车！科三路考的内容，你们只培训灯光，学员能考过吗？那你们签订的驾考包过协议有啥用？”
“科三大班集训，就是只练灯光，没有上路模拟。”
“你们只让学员练了两次上路，是科三模拟，还是科三集训，外人无法分辨。如果是模拟，那科三集训费用，你们就应该退。”
“都练过灯光了，咋退。已经消化的饭，还能吐出来吗。”
石眼镜开始胡搅蛮缠推脱起来。此时，前台引过来一个来应聘教练的人。石眼镜招呼那人坐下，好像没有任何隐私，并不忌讳解约的旁听，开始面试：
“祥和的教练，都需要从招生做起。你愿意吗？”石眼镜问道。
“为什么？”应聘的人反问。
“因为只有会招学员的教练，才能成为好教练。其实招生很简单，咱们驾校招生经验丰富，好多地方都学咱的招数。不知你注意没，十字路口的小喇叭，几乎都是祥和驾校的。驾校总结出一套很好用的话术，岗前一培训，按话术套路进行，很容易完成招生任务。这是驾校多年积累的经验，对不同要求的学员，说什么话，都是有讲究。”
“待遇如何？工作时间长吗？”
“一个月工资四千多，每天工作6个小时，一月有两天休息日。要求完成8人的招生基本任务，每增加一人，提成二百。”
“怎么开展工作？”
“很简单，带个牌子和小喇叭，在十字路口人多的地方，接待前来咨询的人。只要有意向，咱以最优惠的价格，就能吸引过来。然后因人制宜，再制定不同的培训计划。”
“只要能挣到更多的钱，我可以试试。”
“好，你明天来吧，先培训两天，就可以上岗了。”
石眼镜送走应聘的人，转过头来，继续忽悠解约。
解约严肃地警告石眼镜：“李教练是驾校的员工，私自收取学员的钱，是利用职务之便获取不正当利益。你们驾校疏于管理，应该承担起追责的责任，处理李教练，帮学员追回不当得利。如果此款已交给驾校，请驾校尽快退费。等大家都来维权，那金额就构成重大刑事犯罪了。”
石眼镜开始耍起了无赖：“看你说的，我们既然开店，就不怕有人来砸。”
至此，石眼镜的斯文消失，凶相毕露，硬拉着解约，到教练场地。他指着一块牌子，说：“这就是我们科三集训的地方。学员出了驾校在路上练车，就算模拟。我们收费，天经地义。收了是不会再退的。”
解约看着眼前的不到200米长的车道，痛斥石眼镜：“让你开车，在这么短的路段，你能换挡加速吗？你能练出来科三考试的合格成绩吗？”
石眼镜一声奸诈，说：“能，我一定能。”
七、
解约觉得再和石眼镜浪费时间，还是对牛弹琴，只好无功而返。回到家后，他再次拨通12328，把此事投诉给主管部门。
解约网上搜索“祥和驾校乱收费”“祥和驾校黑驾校”发现：早在几年前，省电视台就对祥和驾校乱收费，有过调查。一条是19年1月9日的视频。另一条是19年8月29日的视频。还有一条是20年1月10日的视频，报道了该驾校“学员不识字也能考驾照？”的违规招生行为。解约后悔当初，咋不早点搜搜，避开这个坑呢。
解约对照所查信息，又有了新的重大发现：祥和驾校根据媒体监督和主管部门查出的问题，想法设法堵塞漏洞。用不同的称谓，偷换概念，向学员曲解模拟练车和集训练车的根本区别，以达加收费用的目的。恶意缩小每科的练车范围，比如科三大班集训只练灯光，以达糊弄学员的目的。其实学考个驾照并不难，只是他们刻意设置障碍，以达多收费的目标。更可恨的是，驾校在与学员签订驾考包过协议时，落款故意不用驾校的印章，而是用咨询公司的印章，挂羊头卖狗肉，让受害者，无法确认适格的被告主体，从而找不到依法诉讼维权的途径。祥和驾校为应付学员的投诉、司法维权，提前做足了规避法律风险的功课。
解约查阅交通运输部2022年第32号令《机动车驾驶员培训管理规定》得知，祥和驾校明显违反该法规的好多条款。驾校为通过驾考而练车，不能规范系统地培训驾驶技能，严格考核为考试合格的学员颁发结业证。因此产生了一些考过了驾照，却不能安全上路的驾驶员。
两周后，解约接到12328的回访电话，工作人员询问他，是否有人把处理结果告知他了。解约说，没人联系他。于是，工作人员说，这好像属于存在分歧的经济纠纷，建议解约通过法律途径维权。
解约结束这个电话，给那天偶遇的大男孩儿打了个电话，询问他的问题是否解决了。大男孩儿接话时连说感谢的话，说那天多亏遇见了解叔叔。才见到了驾校的石眼镜，解决了他练车时长的问题。虽然他也得比当初多花一千元，但在协议上注明了是真正的包过价，缩短了驾考周期。他已经考过科二，正在备考科三呢。
大三暑假，解理回老家时，和堂哥聊起了他们驾考的事。已有两年驾龄的堂哥，对他感叹道：
“咱们的驾照一样，功能上没什么不同，可你的驾考费用，却是我的三倍。看来省城的包过，没有县城的真实。”
2023年3月26日写于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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