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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雨浇心,水浇根

2020-09-24抒情散文于文华
雨浇心,水浇根(散文)           □文/于文华夜里,枕着“哗哗”的雨声,听着爹和娘有一搭没一搭絮絮叨叨的谈喧,心里想着:正是麦苗拔节吐穗之时,这雨下到了人的心坎上,会滋润的麦子长势更好,不觉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熟睡中,忽听见有人使
雨浇心,水浇根(散文)           
□文/于文华


夜里,枕着“哗哗”的雨声,听着爹和娘有一搭没一搭絮絮叨叨的谈喧,心里想着:正是麦苗拔节吐穗之时,这雨下到了人的心坎上,会滋润的麦子长势更好,不觉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熟睡中,忽听见有人使劲拍门,高叫着爹的名字,说是快挨上我们队浇水了。“这么大的雨,还不能保证麦子需要的水分吗?”我磨蹭着穿衣服,嘴里却极不情愿地嘟哝了一句。爹说:你眼睛不好,就不要去了,操心家里就行。我和你娘去浇水。这水不浇可不行,雨只浇心,水才浇根,不浇场透水,麦子长不壮实。

我还是穿好衣服,帮爹从草房里找来马灯,仔细添好煤油。爹用火柴点亮了马灯,提在手里,穿着棉衣,挽起裤脚,去分水闸前看着放水:一路放到一家家的土坝,一直跟着那沟水,一直放到我家地里,才算大功告成。而娘,扛一张铁锹,背着早已撕进化肥袋子的麦草,放在固定的地点,来回巡视。看管哪里的水外溢,就要赶快用麦草和泥堵塞。有人趁下雨人懒不看护之际,借机偷水——水闸处抑或沟渠边,悄悄放一小口子,让水消没声息地流进自家地里,来个自然浇灌。等人发现,大半块麦田已自动浇好。而你还不能说什么。那是水冲开的口子,不知不觉流进的,有本事你把那些水再装进去,倒进沟渠里。

岁数渐长,父母却不大放心让我干活。担心我眼睛不好,不小心跌进沟渠中,担心我光鲜的衣裤被雨水、泥水、沟渠水弄脏了,鞋上粘上泥点,担心我雨淋水激恐怕会感冒……作为农家子弟,谁没有打小就帮家里干活的经历。能力所能及地帮助父母,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义务,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切体验。

最怕夜里浇水。天刚擦黑还好,深更半夜,人睡得正香,被叫起来最难受。巴巴候在地埂边,耐心等待开闸放水。等了半天,说是回去睡觉吧,估计挨上就迟了,到下半夜。谁知刚刚睡着,又喊着说时间到了,已经开闸放水了,快些跑!急急忙忙穿上衣裤,套上布鞋,慌慌张张跑到地里。好悬!再来迟些,下田的人就放了坝,再浇就到下一轮水了。而节骨眼上的水,不是浇水,那是一个个的麦捆子、一粒粒金黄的麦子。饭得一口一口吃,水的一家一家按次序浇。从上游挖开早已打好的土坝,就像环环相扣的链条,一个个解开,才算完成一轮浇水任务。王大和王二是一对亲兄弟,有一年浇水时,当民办教师的王大等请了假安顿好学生,早已超过时辰,等不及的王二,不管不顾王大媳妇的再三哀求,强行挖开王大家的土坝,将水放进了自家地里。等王大赶过去已无法再打坝浇水,气的王大恼羞成怒,二话不说,抡起铁锹,就和王二在沟渠边打了起来。一母所生的兄弟之间反目成仇,让村里人惊的目瞪口呆,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方在泥水中扭打在一起,家里人拉架的拉架,撕扯的撕扯,也搅和在一起。气恼之极的王大看无法出气,抱起侄儿的脸,狠心咬下了一只耳朵。“爹呀,你别再打了,大大(西北人对大伯称呼)把我的耳朵咬下来了”耳朵在地上跳动着,像个滴血的问号:人们呀,这是为什么?王二一听儿子的惊呼,一铁锹铲上了王大的面目,幸亏旁边的人拦腰抱住了王二,否则就是家破人亡的悲惨结局。人们帮着赶快找到血流不止的耳朵,拉着王二的儿子,急速送往市级人民医院。幸亏送的及时,耳朵未被污染,先进的缝合术让王二的儿子耳朵几乎不受影响,王大虽赔偿了全部医疗费用及营养费等赔款,但此后两家留下了永远的伤痛。

最难的是雨中浇水。头上是天雨哗哗下着,脚下是沟渠水默默流淌,衣服淋得湿透,泥头拌脚的,而打好的土坝由于打坝的人打的不实在,被见缝就钻的水冲开了洞,先用麦草堵,眼看堵不住,越冲洞越大,忙忙拿铁锹,旁边白杨树上铲些枝条,麦草和树枝被水的冲力带向地里,有人铲来几块大土坎,还是无济于事。眼看无法堵了,有人像铁人王进喜一样,连裤子带鞋子跳进坝前,两腿就像两根结实的木桩,把树枝和麦草死死拦住。旁边的人快快挖来湿泥,几个人齐心协力,硬是把坝再次拦住。韩三爸还是不放心,坝上来来回回使劲踩,再一层层垒了土,抹点水,拿铁锹使劲抹几下,就像墙一样光滑。岳母很会打坝。每次浇完水,将沟两边、底下的土铲起来,堆在地埂打坝之处,等浇水之前,拉上一架子车土就成。堆一层土,使劲来回用脚踩的瓷实,再填土踩的结结实实。平面和背面也慢条斯理、不慌不忙,一脚挨一脚用脚踏过去。这样的坝结实、轻易冲不跨,浇水时得用铁锹使劲挖,才能挖开。有人以为打个坝不就堆层土吗,再说又不长期使用,反正浇水前就的挖开,踏的力度不够,只仅仅在坝的表面随意踩踩,背面根本不管。人哄活,活哄人。这样的坝,极容易被水冲毁。虽则人们费时费力再次堵住,但毕竟费了周折,多花了力气,还白白浪费了水。

最喜悦白天浇水。人精神,水业听话。不像夜里,这里水恣意流淌,那里不知怎么开了口子,让人顾头顾不了尾。一家一家消消停停按次序挖坝放水,该浇的地方都浇透,让人心满意足,水溢的很不能放下草圈,像小湖泊一样,几乎看不到麦子的身影。而晚上尤其雨天浇水,不是谁家的“左水”(地块的水口的另一边,往往地势稍高些)水仅仅浸湿了地皮,就是谁家的土坝溢出了水,冲毁了坝,再不就是谁家浇水水势小了,麦子比别人家浅了一寸多……太阳晒着,柔风吹着,沟渠的流水看的清清楚楚,一有情况,立即采取补救措施,防患于未然。人常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地埂边的老鼠洞,洞连着洞,水一泡,像个小漩涡似的,起初看似不漏水,要是不及早补救,会慢慢冲开一个口子。有经验的人看到漩涡大小形状,就知道老鼠窝的大小及远近,会不惜破坏田埂子,顺着洞的走向一路挖下去,洞挖开,水自然会堵住。

岳父是个老民办,碰上政策好,加上底子扎实,头一年国家转正考试,就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被转正。可他对庄稼一点也不丢手,比农民种庄稼还务心。套上骡子播种,扛上铁锹浇水,拿起镰刀割麦,操起木掀扬场样样精通。眼虽近视,但对他们家地埂边的老鼠洞烂熟于心。浇水时蹲在地埂边,看似在悠闲地抽烟,眼睛却不闲着,看见那里冒气泡了,水打漩漩,就知道怎么回事。铁锹铲几下,一切就会风平浪静。可老鼠是个极为狡猾的家伙,很会和人玩游戏。岳父堵住了掌控的几个老鼠洞,自以为万事大吉了,殊不知一个技高一筹的老鼠,洞挖的很隐秘,但还是被更厉害的水冲了进去,且冲毁了地埂子。正在喜滋滋地看着勃勃生长的麦子,大张着嘴,像个幸福贪婪的孩童,开心而可劲地吸吮着,眼里心里仿佛那就是一地的麦捆子,场上的金黄的麦堆儿,粮仓力堆的老高的麦袋子。听见远处有水声,疾步跑过去一看,已被冲开一个口子。幸好这不是水坝,水的冲力不大,把口子再往两边挖挖,看老鼠洞的走向,一点点堵住。负责前脚堵住,后脚又回被冲开。
溢出的水好办,铲几锹土,增加高度即可。水明显变小,不是上游开闸出被人动了手脚,闸口稍稍提提,就说明有人在明目张胆地偷水,再不就是水胡乱流淌,像个不服父母灌输的顽童,放任自流淌向野滩和荒地,去滋润那些兀自生长的花、那些随意自在的生命。都是一模一样的万物,有的尊贵,被人倍加关注,细心呵护,怜爱有加;有的低贱,人不高看一眼,不多仰望一回。唯有慈爱的阳光、雨露一视同仁——它们照样该生长时生长,该结果时结果,该衰败时衰败,自始至终抱定理想目标,“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顽强生长着,自由自在成长着,岁岁年年,生生不息。

雨浇心,水浇根。再大的雨水,也不能从根本上浇透麦子。人们常说春水贵如油,西北浇苗水更贵。平时分钟5、6元多,缺水时节分钟20、30多元都无法买到。岳父很会搞关系,过年过节背着面粉袋子、提着礼物拜访有些沾亲带故的水管所所长,水再紧张,他揣盒好烟找到所长,也能批到十几分钟,有时碰到所长高兴,还能多批些,转手倒卖给本村关系铁的人,既得了实惠,又落了好名声,他家的麦子年年水浇到时节,年年收成好。往县城搬家时,一次性被一家面粉厂拉运了整整两辆康明斯。过多的雨水,也会影响麦子的发育和成熟。

今夏河西普遍雨水充足,三天两头就下雨,气温偏低,麦子光长叶不吐穗,原因就在于缺少阳光的充分照耀。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个和谐统一的有机整体,缺少了哪一样都不完整,都会影响生命的良好生长。阳光、雨露、水分、养料是所有植物不可或缺的元素,缺了谁,都势必会影响健康和谐成长。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0-6-11 16:54 编辑 ] 成长, 浇水, 生命, 乡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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