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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茅花

2023-09-08抒情散文许起
茅花上吊了,这个消息使熟悉她的人大吃一惊。茅花的日子在村里人看起来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也算不上甜甜蜜蜜,但够得上称心如意。茅花的郎君是她的表哥,叫树树。就像贾宝玉和林……

茅花上吊了,这个消息使熟悉她的人大吃一惊。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的日子在村里人看起来虽称不上大富大贵,也算不上甜甜蜜蜜,但够得上称心如意。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的郎君是她的表哥,叫树树。就像贾宝玉和林黛玉的关系。林黛玉虽有才,但没有母亲,寄人篱下,致使她和贾宝玉的爱情只开花不结果。茅花虽然无才,肚子的墨水算不上有三滴,只读三年的书和林黛玉有天地之差。但她成了。茅花和树树的结合并不是爱情所成,他们之间根本没有一点爱情的成份,只是双方父母交换意见的结果。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树树的劳力很强,遗憾的只是个干活的人,只会生儿生女,对爱情并不在意。他在过去的生产队领导人员中也占一席之地。由于他只善做不善说,离队长的位置差一大截,甚至于连副队长也没能当上;他的副队长劳力也较强,树树的劳力比他更强,但吃亏的还是那张嘴,常言道能说会道比能做的要占便宜。树树也认了,心甘情愿当了一个队委。茅花也认为没有什么不对,对她老公说:“你三拳打不出一个闷屁来,能让你当个队委也算不错了,说明大家还把你当个人物看待。”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和树树生了一男一女,算得上满意的了。特别高兴的是她的儿子没有受近亲结婚的影响;在学校的成绩还名列前茅,居然读书读到城里去,并得到一个不错的工作,同时还和城里的一个女子结了婚。这在乡下人看起来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事,很得村里人啧啧的赞扬声。她的女儿没有儿子幸运,受到了近亲结婚的影响,脑子没有其哥哥的好,但还算不错;书没读得上去,干活还可以,在乡下嫁了人,日常生活没受多大影响,这也是不幸之大幸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的儿女大了,像鸟那样飞出去了;一个飞到城里,一个飞在外村。女儿是人家的人了,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她的心思当然要在夫家,一个月来看她一次已是不错了。她儿子虽隶属她家的人,生出的儿子(孙子)姓她男人的姓,但只是门面上的那份光鲜;儿子一家一年只回来一次,就是一次也不能每年保证,而且来得匆匆,去得匆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毕竟对儿子满意,因为儿子给她精神上的满足。每当村里人用赞扬的口气对她说:“你儿子真有出息。”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总是笑笑,“还可以,你的小辈也很出息。”她搭上一句谢人家的话,脸上泛起红光。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从来不想占人家便宜,吃点小亏也不过分计较。她和邻居在宅基地上有一点矛盾。邻居横行霸道,占了她家一米多宽,十来米长的地。茅花和树树和对方讲理,但说不过对方。对方五大三粗,又有一个虎狼般的儿子,放出狂言要把茅花的老公摆平,还扬言要叫一帮人把茅花的房子拆了。树树倒有将军心,宁死也要拼一下,大有大动干戈之势。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把老公拉到屋里,对他说:“算了,这点地他们拿去就拿去算了,他们发不了财,我们也穷不到哪里去。你硬撑下去,说不定弄点事出来。”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怎么办?”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你到村里去一趟,叫村长把这事了结,省得以后再烦。”茅花顿了一下说,“等村长把这事处理了,到建筑工地买一点砖头、水泥、沙子等东西过来,把这块未占地方圈起来,有了这堵墙,他们再得寸进尺也难了。有村长在,他可作证,就是换了村长,也不怕了,这堵墙就是最好的挡箭牌。”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砌那堵墙不是浪费钱财了?”茅花男人说,“我们房子外三尺砌一堵墙,这堵墙是多余的。”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不多余,你不砌这堵墙,过几年这三尺地也算他们的了,他们现在能不要脸,几年后仍不会要脸的。”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的男人想想也对,按照茅花讲的做了,而且为了墙的稳固,水泥用得特别的多,甚至近于浪费。茅花看了一点也不心痛,还夸男人做得好。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分池到户后,茅花和树树管理两只鱼池。管两只鱼池一般人家不吃力,茅花一家同样如此。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相貌平平,面带黄色,还有点暗,看上去有点病态。茅花知道自己的不足,顺从答应父母许的婚事这是主要原因。她知道自己虽没有姿色,但病没有,身大力不亏,论劳力和一般的男人不相上下。她的男人是强劳力,她也是强劳力。他们一家做的农活比别人家来得快,来得好。她让儿女们把全部精力用在读书上。用他们劳力所得财富,轻轻松松供儿女们上完了学,轻轻松松完成了他们婚嫁之事。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和男人到了七十岁还在干活,而且一点不觉累。虽然树树得过胆石症,医生说泥沙型石子,做了一次手术,过了两年复发一次,找到原来开刀的医生又吃了一刀。茅花的男人生命力极强,两刀之后身体并没有受影响,力气还是大得像小伙子,干起活来不输以前。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不知是生活用水问题还是吃食的关系,几年后得了和男人一样的病。医生说胆里只有一块石头,手术的成功率比她男人大得多,叫她不要害怕。她心里一点也不怕,也只不过身上吃一刀罢了,医生说一刀就可解决。她的理解谁的身上没有挨过刀,只不过大刀小刀的区别罢了。她把大队医疗站赤脚医生的打针也算进了挨刀的行列。她打过的针不是一次两次,算算也有几十次,都只有一点点的痛。男人告诉她开胆结石前要打麻药针,只是打麻药针有一点痛,和大队里打的针没有太大的区别,有了打针的痛感觉之后,什么也不知道了,等到麻药退后,开刀也就好了。开刀的过程就这么简单。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了男人开刀的经过,茅花似乎也积到一点经验。她义无反顾,上手术台心情像上街买东西心情一样。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上手术台前她把一切该做的都做了;例和医生沟通,和医生配合。有的是她自己做的,有的是她男人做的。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手术后第二天,手术医生来查房,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叫她放宽心,接下来是术后治疗和恢复。茅花心里很高兴,她很宽心,其实她做手术前就宽心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一周后出院,出院时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告诉了医生。医生给她检查,吐出两字,“没事。”茅花的男人也认为她多花头,在肚子上划了一刀,不可能一下子就像平时一样,他有这样的经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听了医生的话出院了。她为了保险起见,出院两个月中不做任何事,连家务也由男人包了。男人在这段时间确实尽到丈夫的职责;连扫地洗碗也干了。这些以前都是茅花干的。尽管如此,她总觉得开刀的地方有点不舒服,开始认为这是开刀刀疤的反应,没有必要大惊小怪,她除出院时提过,以后没有讲过。她认为自己男人每次开刀开始几天也有一点反应,后来好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认为劳力抵不过自己的男人,忍受力不会输给自己男人。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觉得没有好,而且还加重,觉得忍受力达到了限度,“自己毕竟比不过男人。”她只得向自己男人讲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开刀的地方隐隐作痛。”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刚出院时也有不舒服的。”男人不屑一顾地说。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不作声了,男人不理解,她有什么办法?何况以前他们间话不多,一两句话就中止了谈话。她只得忍着。谁让她碰不到一个体贴的男人呢?茅花到市场里去买菜,碰到一个熟人,熟人看到她的脸色,大惊失色地说:“茅花,你的脸色不对,阴暗阴暗,得了什么病?”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的皮肤本来就不白。”茅花苦笑说,“胆里有石头。”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有没有开刀?”(手术)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开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开了就好,我家妹妹在前年得了和你同样的病,也开了刀,现在身体好好的,吃荤吃素都不搭界,干活做事不受影响。”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我家男人也开了刀,两次,都好好的。”茅花说,“不过我不好,肚里不舒服。”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熟人看了看茅花,点点头,“是不好,脸色都显露出来了。”熟人把话停下来,想了想说,“你开刀前有没有对医生意思意思?”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意思了,该办的都办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你不找那个开刀的医生去看看,他最清楚你的病情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找了,他说没事,我横说竖说,他都只有几句话,开头几次还有耐心,后来厌烦我了,有点见我就避的样子。”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找别的医生看看。”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听从那人意见,看了好几个医生,都说这是后遗症,没办法。有一天茅花在路上又碰到那个熟人,那熟人热心地又问了,茅花告诉了她。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熟人说:“后遗症,这不明摆着被医生开刀开坏了。”那熟人愤愤地说,“既然开刀开坏了,那是医疗事故,叫他赔钱,赔个十万八万。”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摇摇头,“不能这样,作为医生都想开好的,这次没开好就叫他赔十万八万,他又不是带着钱袋子来做医生的。”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谁叫他没本事。”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他有本事的,我男人两次都是他开的,都好好的。”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可能不巧,也可能我开刀后我没注意好。”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那熟人摇摇头,走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她的男人也不理解,开始还是尽了男人之职,后来次数多了,也厌烦了,没好气地对她说:“别人开刀都是好好的,就你不好,你是纸做的,一碰就碰坏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听了男人的话很失望,也很伤心,也许这是拖累他的缘故,讲这样不近人情的话。她解释说:“我也没有办法,实话实讲,我也不想这样。如果身体舒服了,还要跑到城里去看病干啥?又要花钱,又要贴功夫,还要受你埋怨。”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该看的都陪你看了,你要我怎样?”茅花男人横了一眼茅花,“鱼池里的鱼饿了好几天了,它不开口,不等于它们不难受,你看怎么办?鱼长势不好,看病的钱哪里来?”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叫儿子拿点出来。”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的儿子论孝心还算可以;母亲开刀,除国家报销一部分外,余下的一部分和父母平出,而且没有一点疙瘩。儿媳也算通情达理之人,出钱时从未有一句怨言。有时茅花男人去鱼池了,小两口陪她上医院。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上医院的次数够多的了,不是五次十次,而是几十次。跑医院跑得脚都酸了,病没有好,还有加重的趋势。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得了病连做饭都做不了,心中不免苦恼。儿子儿媳在百里外的城里,他们来做饭绝不可能。一个星期来一次已尽力了,来去都很匆忙,根本管不了茅花的饮食。茅花的男人也管不过来;他半夜就去鱼池上了,给茅花烧了点饭,等茅花来吃早饭,早晨饭已没有热气,中饭更是冷冰冰的,怎么下肚?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的男人脾气越来越大,对茅花的关心越来越少,认为对他是一个负担,开始时干活还给茅花烧点吃的,后来不知是怨恨还是什么原因,自顾自烧点吃的去鱼池了。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没有吃的,自己又没有力气做,肉体和精神受双重打击,人更不行了,有点垮掉的感觉。女儿知道了好不着急,一面埋怨父亲,一面送点吃的来,或者帮娘烧点东西。五六里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如果偶尔来或者来得少倒是易事,天天来几个月连续不断很是吃力。女儿也有家,她也要对自己的家负责。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对男人说了,男人没有主张,半天后放出一个闷屁:“要么我把鱼池放掉。”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放掉鱼池谈何容易,大半年的努力下去了,成本投入了不少,如果放掉鱼苗很快会饿死,这样会血本无归。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的男人跟儿子商量,儿子说让娘来城里过吧,而且城里的医疗条件好,路近,上个医院也方便。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在城里耽了一段时间也不行了。俗语讲长病无孝子。茅花开始到城里还算可以,小夫妻倒也尽责任;每次茅花感到特别不舒服都会送她进医院。进医院费时费力,三五次不难,九十次好讲究,二十三十次吃不消了;弄得小人叫大人跳,小夫妻间产生了矛盾。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想这样下去儿子的家可能要拆散了,儿子是她的全部。她为了保住儿子的家,坚决回家了,虽然儿子不肯,也拗不过她的决心。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感觉病情经多方治疗,又休养了近一年,一点没有好,反而越来越重。她在床上想了很多;男人对她越来越冷淡了,后来干脆不管了。茅花对他说身体不好,他虽安慰,但没有办法。当然不能怪男人,连大医院名医生都没有办法,他能有什么办法?男人该做的做了。他是一个文化很低的农民,他没有能力解决她的问题。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儿子儿媳文化倒挺高的,都是大学生,是响当当的文化人,但文化人不一定是医学的行人。他们在网上也找了多种治疗方法,也没有效。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亲戚朋友更是无能为力。弟弟自己是一个慢性病病人,管自己也够累的,哪有能力管她。女儿一家很有孝心;送来安慰,送来吃的,但对茅花的病情作用微乎其微。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想在阳间耽不下去了,到了阴间可以摆脱一切。她从内心是很想在阳间耽下去的,但病情不允许她,经过一两个月的思想斗争,终于下定决心。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说做就做,之前做了充分准备;她艰难地帮男人多做了几条短裤,关照男人饭要吃饱,活能干就干,不能干就别干。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她的男人没听出什么,相反对妻子关心感到难为情,因为妻子正需要他的关心。没听出和平时有什么特别之处。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上了金银环,准备驾鹤西去,也好脱离这苦海,正当她上路时,突然被喊了回来。说她苦难还未结束,要继续修炼。她大惊,睁眼一看,她的身体被女儿抱住,一根绳子被扔在一边。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想在阳间待下去很艰难,到阴间去也不易,怎么办?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女儿劝着说:“妈,今后千万别动这个念头了,天下总有办法的,我们去看中医,中医对调理疑难杂症和慢病有办法的,你这病能看好的。”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茅花两滴眼泪流了出来,点点头。afA在线经典美文散文诗歌大全免费阅读-新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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