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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一日流水

2020-09-24叙事散文西溪
(图片来自网络)
一日流水时间弯入另一天的河道时,我浑然不觉的在梦里,乘一叶小舟,时而在平流上轻荡,时而在浪尖上颠簸,时而在石滩上搁浅,时而又悠然泊于水面,俯仰间,水天一色,鸥鹭低旋,一路忧喜悲欣,这一夜的梦境,犹如一生一世。天光神奇,在我

(图片来自网络) 一日流水

  时间弯入另一天的河道时,我浑然不觉的在梦里,乘一叶小舟,时而在平流上轻荡,时而在浪尖上颠簸,时而在石滩上搁浅,时而又悠然泊于水面,俯仰间,水天一色,鸥鹭低旋,一路忧喜悲欣,这一夜的梦境,犹如一生一世。

  天光神奇,在我均匀的呼吸间,将一条黑色的河流,无声无息的置换成一道白水。它柔软、透薄的缠绕在树梢,挂在檐角,缓缓的从窗前淌过时,将我从梦中啄醒。那个时候,我张开眼又轻轻合上,然后回味梦中一个个飘忽的情节,回想昨日里转展侧目间于这个世界的呼应与碰撞。是有一些擦伤的,而那些星星点点的欢欣,已经在伤处结了痂。

  人生总是会受伤的,然而,欢欣也会常来光顾。

  喜欢拂晓天边那缕白,在它美轮美奂的渐变中,我清水洗面,玉片刮眉和颊,施淡淡的朱红于唇,而后,素手静心的坐在案前画一茎开蓝花的草,再画一缕风,从低低的草茎上拂过…..草色卑微,但每一株草都敢于在辽阔的天空下,在大地万千纷纭复转中,开出花朵来。忽然想,于这磅礴人世,我可是不待召唤,开的旁若无人,开的触目惊心,开的最不知羞的那一茎?

  于是,在我的文本上打下这一行字:这个世界,还有许多读不懂的东西,想开花,就和一茎草站在一起吧。

  清晨七时许,天边的那缕白,幻化成奇迷的曙色,收拾手机、优盘、书等零碎物件装入挎包,准备到单位吃早饭。经过楼梯间时,转头在镜前扫了一眼自己,状态还好,给自己一个鬼脸下楼,推门迈出一只脚时,忽听见东院的大叔大婶在自家院子里激烈的争吵,脸上都带着冲霄的怒气,有心走过去劝解一番,想这两个人都非常要面子,势必火上浇油,不理不睬的,隔着一道透空的篱笆,觉得太冷漠,于是转回楼上阳台,躲在浓密的茑萝蔓后面,喵——,学两声猫叫,喜欢猫的东邻老两口,立刻停止了争吵,只听大婶说了声:“是咱家‘闺闺’回来了吗”?趁他俩满院子东张西望找猫时,我再连学几声,且‘喵’字拉了很长,在我从茑萝蔓的缝隙中偷看东邻情景时,大叔突然仰头发现了我:“原来是你呀,怎么学的那么像,老婆,别找了,是西溪。”老两口脸上多云转晴,都哈哈大笑起来。

  人与人常相面对,总会在狭窄的胡同里有错不开的碰撞,需要另一个人为他们打开另一条出口。

  OPPO挂在颈上,在上班短暂的路程里,让音乐为我挡住人世的喧嚣。圣恩乐团的《黄金大地》很优美,也很辽阔,即使走在拥挤的街巷中,也会感觉离一座森林不远。张火丁的唱腔悲咽婉转:“西子湖依旧是当时一样,看断桥,桥未断,却寸断了柔肠。”据说,身为梨园名家的张火丁活的很低调,是否她把这人生的戏词读的太透,以致事事看穿呢?张君秋的崔莺莺,柔婉多情:“系不住骏马儿,空有这柳丝长,七香车,快与我把马儿赶上”。听至此,忽然心中一颤,望那秋林含烟,能否为我挂住这飞驰的流光,七香车,何不快快载我去寻那长嘶的烈马?

  总是对早餐中的几样小菜充满爱意,粉红的香肠,油嫩嫩的煎蛋,白生生的豆腐,翠绿的芹菜段和苦菊。而长久以来对餐厅里熟悉的场性、氛围,也形成了一种莫名的期待,有时竟因了某人一句惊语或新鲜的物事,滑陷在思索中而忘了用餐。眼前一地的灿亮,却总有影子躲在光线的边缘,目光阴郁,心质晦暗,晃动在人前时,衣着光鲜,珠光宝气,可我怎么看,她(他)都像个小贼儿。

  于人世,每个人都带着使命而来,做庸人还是做圣贤,做明人还是做盗贼,都各司其职,毫无更代。

  打开办公室的窗扇时,阳光扑进来,足足的装满整间屋子,几个同事各就各位,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忙自己的工作。搭档久了,似乎生物钟也相同,到了上午十点左右,都习惯放下手中的工作,轻松一下。三位男士,一个议论近日竞岗的事,一个谈论韩美军演和洪灾,另一个是听者,却总能突然发语,惊人耳目。最是三个女人的话题纷纭妖娆,说装扮,说养生,间隙还要感叹一下今生和来世,琳说:“下辈子再不做女人,做女人太辛苦”。臻说:“今生无奈也就罢了,如果有来生,我就做一只鸟,想飞哪儿就飞哪儿,自由自在”。我说:“下辈子就做琳的手包,装进她最心爱的东西,与之不离不弃;做珍的眼镜,陪伴她看小说,一直看到地老天荒”。

  其实,这个话题对于我来讲,是庄重的,如此沉甸甸的人生许诺,装在心底,不轻易打开,而我还是带着真静之心说给了自己:“来生,我要做你身旁的一棵树,衔风受雨,与天地和合”。

  午后的时光,总是慵懒的让人收不起,却十分适宜阅读。工作之余,打开一页书,读至“长长来路,命有玄机”,霎时如浴冰河,惊冷心神,亦觉天地清冽。国学大师王国维,世事洞穿,对人世有极深的判读,而岂料山河破碎,却无以担承。一个人的才学和宏图大志,相对人世的变迁太微不足道,终是一池昆明湖水,接纳了一颗巨星的陨落和他万千的悲哀。李叔同,二十文章惊海内,万事通晓,风流绝代,可是,在他扮演茶花女隆重出场时,也许自己与世人都不曾预想的到,他的后半生,将是布衣残蓆,孤灯陋室,于弘一大法师的佛缘下,神入天境,魄却落进伶仃尘埃,纵是一生悲欣交集,又怎奈何得了这性命的玄机?

  命有玄机,人生漫长,命运常常被瞬间的机缘左右,强大的定数前,容不得你眨一眨眼。活着,当下里看山是山,望水水流,便就足矣。

  夜晚适宜想象,明月,星斗,亦或是长空寂寥,墨蓝涂染下的一切,都为思意设计了漂泊的天涯。电脑前打开一部巨片,宏大的背景,立刻将你带入设定的场景:奔跑,呼吸,惊魂未定,又偶遇仙境,致使一个人在悲与喜的落差下彻夜难眠……一场戏,只是高明人策划的一个虚拟,看来看去,戏中的人却是自己。

  从一场戏中走出来容易,只需卸掉妆扮,而走出一场人生的噩运,却是生生世世都卸不下的一场悲哀。

  那组照片只一眼扫过,便泪水肆流了。废墟上,一个人木然的坐着,眼神中交织着绝望与固执,亲人就在这泥浆下,丈尺之遥,隔着的却是生死大界。他已经在此守候多时了,有一刻我试图从废墟上将这个悲伤的人拉起,但他那固执的眼神拒绝了我。他以这样木然不动的姿势,长久的期待一点点不可预知的消息,也许仅仅是等待收敛亲人零星的遗物,和他难以割舍的情。他可知道,最难收敛的,却是他自己那颗已然碎裂的心。

  谁的生命中没有一座废墟呢?废墟下掩藏着记忆和许许多多的念想,灵魂时而会在其上徘徊,伫立,待一场火焰熊熊燃烧后,才肯踩着一座废墟上路,于湍急的光阴中,一步一顿,一步一回头……

  零时即到,过了那一刻,是回流百转,还是平洲过川?无意猜想,而这一日时光,亦是千帆过尽,浮世人生水自流……


                2010.8.15日 西溪 [ 本帖最后由 西溪 于 2010-8-15 21:0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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