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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在月台上

2020-09-24叙事散文陈忠
昕走的那天,天空,轻飏着霏霏细雨。我和她肩靠着肩,站在月台上。昕静静的眸子里,横着一片白墙灰瓦的废墟,废墟上开满了蓝色的喇叭花。旁边的小河沟里,两三只鸭子,嘎嘎地叫着,一两只白羊,默默地啃着河坡上渐黄的草。我静静地扣住了昕纤细的手。几个欢闹

  昕走的那天,天空,轻飏着霏霏细雨。我和她肩靠着肩,站在月台上。昕静静的眸子里,横着一片白墙灰瓦的废墟,废墟上开满了蓝色的喇叭花。旁边的小河沟里,两三只鸭子,嘎嘎地叫着,一两只白羊,默默地啃着河坡上渐黄的草。
  我静静地扣住了昕纤细的手。
  几个欢闹的孩子,喊叫着,跑过了已废弃的货场。他们手里或舞着芦苇,或举着残荷叶,相互追逐着,把很脆的笑声撒在了身后,随即,被细细的雨丝滋润无了。他们的前方,是一缕缕炊烟的村庄。
  火车来了。刚才还是人影稀落的月台,顿时错杂起来。背着包裹拖着行李的人,争先恐后地朝着就近的车厢奔去,然后,拼命地往车厢门挤着,每个人的面孔都湿漉漉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我看见一对年迈的老人,静静地站在一边,很安详地看着眼前的拥挤和杂乱。那银发的老者,看上去很学问,戴着一副玳瑁眼镜,他的老伴很清瘦,轻轻地依靠在他的左臂膀上。
  昕转过身来,清澈的眸子里含着一丝浅笑。昕抬起双手,将我的风衣领子竖起来,整了整我脖颈上的方格围巾。昕说:“明年春天的时候,我会再来看你的。”昕的声音里,带着些许的离愁滋味。说完,就回过身,背着她黄色的军用包,往7号车厢走去。昕没有回头,好像身后没有泪水盈眶的注视,也没有依依眷恋的伫立,她的背影在霏霏的细雨中洇去了,只留下一团草绿。
  我的心被她的背影扯得很痛。
  那年昕十八岁,她在离开我半年之后的一天,当了一个真正的女兵。我不知道,我一直觉着她还在那个小城里住着,一直等着她回到我的身边,和我一起到附近的农场看电影,或者去河里捞鱼虾。
  半年后,我回到了城里,回到了父母的身边。
  我参加了工作,在一家电机厂当了一名炉前工。
  我收到了她的来信,和信里夹着的一张她穿着军装的照片。那天也是下着雨,我躲在高高的炉台上,捧着她的照片,哭了起来,像是受了一场委屈,又像是孤雁找到了雁阵。清清楚楚记得,信里有这样一段话:“很多次想随着燕子的翅膀,回到你的身边,可部队的训练一直很紧张,我就只好在看到燕子的时候,想起你,你是否也会像我一样在看天上的燕子呢?如果是,那我们俩看到的可能是同一只燕子呢。”那天午休的时候,我写了一首诗,记得诗是这样写的:“清凉的午后/你在微风中低声的呢喃/将微风拂动/多想看到你羞涩的眼眸”
  第二年,南边有了战事。我几次请求当兵,可厂里一直不准。
  我那时很傻,觉得当了兵,就会和昕在一个部队的。
  半年后,是的,那是个很平常的日子,昕突然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昕的脸黑了很多,羸弱的身子也结实了很多,穿着一身军装的昕很飒爽,很英俊。当时我没有问她怎么会来到这座城市,也没有细打听她是否参加了那场战事。我很想拥抱她,可我看了看周围的同事,就把拥抱的手势改成了抢她的行李的姿势。
  昕笑了,笑得那么温柔,很母性,像微风拂起水面的涟漪。昕和我一起离开了厂区,一到大街上,她就挽起了我的右臂,像个调皮的孩子,闹着让我给她买冰糖莲子羹。
  “有好多次都怕见不到你了,我就想,我要是万一牺牲在战场上,我那个弱不禁风的弟弟该怎么办呢?”坐在护城河边的垂柳下,她的头靠在我的肩上,手里玩弄着柳枝条。“没想到这次见到你,长得像个男子汉了,这下,我就放心啦。”
  我让她跟着我回家,说我的父母一直想见见她。
  她目光投在河面上,好久才说:“我下次再来的时候一定去,好吗?”
  我只好说:“那就下一次吧。”
  那天晚上,昕就走了,坐得是去北京的那一趟火车。
  月台上,昕紧贴着我,问:“都说站台是重逢和分离的地方,为什么,我们总是在分离的时候才来到站台呢?”
  我抚摸着昕的脸颊,说:“我们下一次的重逢就不会有分离了。”
  “那好,那我就等着下一次你来站台接我。”
  临分手时,昕不断地回头看着我,一步一回头,脚步很缓慢。上了车厢,透过车厢玻璃,她还是默默地盯视着我,仿佛怕我忽地消逝了,她再也抓不住我的影子。火车缓缓动起来,昕依然站在那里,默默地和我挥着手,就在车速加快的一瞬间,我突然发现,有潮湿的亮点出现在昕眼里。
  昕走了。走后就再没出现过,
  昕在那次和我分别后,不到三个月,就被一张雪白的床单,遮蔽住了二十三岁的年华。
  昕患得是白血病。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习惯去火车站送人,我怕在送别的那一瞬间,泪水会模糊了眼里的世界。
   11/4/2010 9:19:41 P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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