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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我的母校,我的初中生活

2020-09-24抒情散文堂珂
文/堂珂大爷去世了。借着给大爷出殡的机会,我偷空拜访了我的初中母校。学校大门口朝南,紧挨着一条东西向的土路,路有三四米宽,东边连着村子,西边通向连绵的群山。路南有三排平房,是后来盖的,我上学时还没有,大爷的房子就在第二排中间,摆路祭的地点正

文/堂珂

  大爷去世了。借着给大爷出殡的机会,我偷空拜访了我的初中母校。
  学校大门口朝南,紧挨着一条东西向的土路,路有三四米宽,东边连着村子,西边通向连绵的群山。路南有三排平房,是后来盖的,我上学时还没有,大爷的房子就在第二排中间,摆路祭的地点正对着学校大门口。我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用眼角偷偷地瞅学校的大门口,瞅大门口两侧那两棵枝叶婆娑的法桐,瞅里边焕然一新的校舍,心里有一种麻麻痒痒的感觉。初中毕业我考上了师范,就像鸟一样张开憧憬的翅膀,飞向花团锦簇的城市,自此以后就极少飞回来,到现在已经二十六个年头了。二十六年漫漶的时光将我从一个天真稚气的懵懂少年,变成了一个淡定从容的中年人,皱纹爬上了眼角,头发白了三分之一,围观的孩子都把我当成了陌生的外人,我的母校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偷偷打量着母校,我的心湖泛起了阵阵涟漪,久违的亲切,些微的激动,还有一丝欣慰与伤感。
  一条小河从西南群山之中蜿蜒而来,打村子南侧流过,在离村子西南几百米的地方岔出一条支流,向北画了一个半圆,又贴着村子的西邻汇合到村南的小河里,学校就坐落在这块簸箕形的河滩上。上学放学都要经过这条小河。小河不宽,二三米的样子,水流中蹲着几块滑溜溜的石头,我们就踩着这些石头来来回回。夏天雨水多的时候,河水漫过石头,我们就只能挽起裤管趟过去。现在横在上边的是一条窄窄的石板桥,后来建的。为什么把学校建在这里呢?想在想来,一是和村子隔开一段距离,图个清静,好让学生能安静的学习,车马喧嚣的闹市是不适合建学校的。你看,著名的岳麓书院,白鹿洞书院,应天书院,嵩阳书院,不是建在山中,就是山脚下。二是不占用耕地,沙滩荒地种不了庄稼,正好废地利用。
  走进大门口,一条五六米宽的沙土路扯南到北,把校园分为东西两部分。东边从前往后共四排平房,一律红砖红瓦,第一排为学校领导和老师的办公室,后三排是学生教室,每排教室前都有几棵高大的杨树,夏季枝叶婆娑,浓荫匝地,树上蝉鸣阵阵,无聊的课堂上魂窍常常被蝉鸣牵了去,在油绿的枝叶间游荡。第三排教室前还有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开花时节,粉嘟嘟的喇叭花挤眉弄眼,洒下阵阵馨香,引来成群结队的蜜蜂,嗡嗡嘤嘤的,有些调皮的还跑进教室里,惹得胆小的女生一阵尖叫。第二排东边伸出去一个单独的小院,三间小平房,是学校的伙房。那些离家远的学生中午没时间回家,就把带来的窝窝头煎饼地瓜芋头等饭食热一下,舀一缸子热水,一顿午饭就解决了。那个时候还是大集体,人民公社,靠挣工分吃饭,家家户户生活拮据,能有上边这些东西填饱肚子就不错了。饭食从颜色上分两类,黑色和黄色,黑色的,是用地瓜面做的,黄色的,是用玉米面做的,极少有同学带白面馒头。初三那年分过来两个青年教师,一个教英语,叫王泽民,个子高挑,相貌英俊,引得女生纷纷侧目。我们男生对他印象深,是因为那时刚设上英语课,我们对来自另一个国家的语言充满了好奇。另一个教数学,叫刘东波,个子矮,圆头圆脸的,特别孩子气,跟小钢炮一样浑身充满了力量。对他印象深,是因为他会武术,又是耍大刀,又是抡棍棒,又是红缨枪,砰砰啪啪一阵响,把我们看得眼睛都直了。后来老峒峪联中撤销,他到镇中心中学教了两年,然后调到潍坊去了。他俩是老峒峪联办中学设立以来第一次分配来的正儿八经的师范学校的毕业生。我们常常在放学的时候碰见他俩端着搪瓷菜盆,手里抓俩馒头,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从伙房往办公室走,那飘着阵阵香味的菜,那白得耀眼的馒头,馋得我们直流口水,眼珠子黏在上边费好大的劲才能摘下来。
  就在动笔写这些文字前几天,有幸同刘老师聚了一次——这是分别二十六后的第一次相聚。当同学都钢标电话告知说刘老师要来,我眼前立马浮现出他当年舞刀弄枪的景象。酒桌上问到他的年龄,刘老师说他四十九了。一个女同学惊讶地说:你真的四十九?看上去怎么比我们还年轻?说得刘老师笑逐颜开。从他说话的口气,走路的姿势,一举手一投足,依稀可见当年的飒飒英姿。席间谈起在老峒峪联中的那些日子,他用了一个比喻——一盆原汁原味的山鸡汤,这个比喻真是恰当,我在老峒峪的初中生活就是一盆原汁原味的山鸡汤,每每回想起来,就有缕缕淡淡的肉香袅袅升起。
  西边从南到北是一片菜园,春天主要种菠菜、韭菜、芫荽、芹菜,夏天有黄瓜、西红柿、茄子、油菜、菜花、土豆,秋天有大白菜、萝卜、豆角、冬瓜,有时也种花生、地瓜和玉米。学生们负责翻地、浇水、浇粪、刨地瓜、掰玉米。收获的菜一部分分给教职工,算是给老师们的福利,剩下的堆放在伙房里,作为公办老师们的伙食。农村孩子有的是力气,学校的这片菜园既让他们的身体得到了锻炼,又起到了绿化的作用,还收获了成果,改善了老师们的伙食,可谓是一举三得。
  菜园西边紧挨着院墙的是一排厕所,厕所的粪池直接通到地头,把大粪掏出来,拌上土,晒干,就成了极好的土肥,把地里的菜喂得油绿油绿的,肥肥的。晒粪的日子,我们最怕刮西南风和西北风了,风一吹,校园里到处臭烘烘的。不过下了课看看青葱油绿的菜蔬,眼睛觉得很舒服。厕所南侧有几间猪圈,里边养着十几头猪,上课时经常听到猪在哕哕的叫。西南角还有几间棚子,里边喂着兔子,有黑的,有白的,也有黑白相间的,一个个活泼可爱。猪和兔子养大了就卖掉,换来的钱作为学校的办公费用。
  写到这里,想起国外的某些学校,上几天学,打几天工,半工半读的那种,这样能使学过的理论知识得到实践的检验,对知识的理解、巩固,以及能力的锻炼,大有裨益。
  要是菜园还在该多好呀!我感叹着。
  你们毕业后没几年,菜园就取消了。表叔这些年一直在这里教学,对这些年学校发生的变化一清二楚。
代替菜园的是四排水泥抹面的平房,东侧的平房也修缮一新,教室前的杨树早已无影踪,取而代之的是几个花坛,里边种着些冬青、黄杨、菊花、女贞,高低错落,疏密有致,看上去很有美感。院墙也是新的,透漏的那种,很有韵味。就像女人身上的衣服,似露未露,引人遐思。办公室里安装了土暖气,水暖,有专人负责打理,老师们不用自己生炉子喝灰尘受烟熏了,这样就能多腾出时间备课看作业了。
  除了寒暑假,当时的农村学校还多了麦假和秋假,好像是一周左右的时间。学校还有专门的劳动课,往往一劳动就是半天,麦收时到地里拾麦穗,秋收时扛着?头去地里刨人家落在地里的地瓜和花生,或者去山上割草——夏天的草嫩,割来喂猪喂鹅喂鸭喂兔子,立秋后草就老了,可以沤成草肥,还可以晒干了垛起来做柴火。学习上根本没有老师硬逼学生的现象,把老师布置的作业完成就行了,一点压力也没有。书包里就几本书几个本子几支铅笔,松松夸夸的背在肩上,很轻快,哪像现在学生的书包,满满的一大堆,除了必要的课本,什么教材全解、配套练习册,什么行知天下(一种当地教研室编写的资料),还有什么“学科王”“百练百胜”“典中点”“金榜学案”等五花八门的练习册,厚厚的一大摞,把孩子们压得喘不过气来,看着孩子们没黑美白的在纸张和习题的海洋里苦苦挣扎,真是又心痛又难受。义务教育阶段,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吗?这种高分低能的所谓培养,对学生能力的锻炼和社会的发展又有多少好处呢?
  真是值得庆幸,我的整个初中生活是快乐的,轻松的,就像一个晴朗的天气,艳阳高照,清流潺潺,和风吹送,白云悠悠,鸟声啾啾,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清香。那是煮熟的玉米的味道,生产队的果园里熟透的苹果、梨子的味道,烤熟的地瓜、芋头的味道,就连那次被罚,现在想来也充满了清凉的薄荷味道。那次上政治课,我玩弄着父亲的指甲刀,一会儿剪一下指甲,一会儿剪一下书角,合上,打开,忘乎所以。那时,小小的指甲刀对我们来说还是奢饰品,农村都是用剪刀剪指甲的,大概是因为父亲在县城才有这东西吧,我要了来,无非是想在同学们面前炫耀一番。正在我忘乎所以的时候,政治老师的一声大喝吓得我三魂去了两魂半,政治老师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对学生要求甚为严格,我被勒令到室外晒太阳。忘记是六月份还是九月份了,反正太阳很毒,天儿很热,一开始,汗珠子还一个个往外蹦,吧嗒吧嗒往下滚,后来就连成片,小河一样淌个不停,太阳在眼前晃晃悠悠,教室在眼前摇摇晃晃,快到下课的时候,我一下子栽倒在了地上,吓得政治老师赶紧背上我一路小跑着去了大队的卫生室。不过是中暑,没什么大问题,可是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在课堂上做小动作了,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我的学习成绩。后来跟人说起这事,我对政治老师不但没有一点的恨意,相反的,还心存感激,严师出高徒,对学生就得严格要求,放任自流其实是不负责任的一种表现。我也没有对自己的犯错而后悔过,人非圣贤,孰能无措?何况还是些不懂事自控力差的孩子呢,知错就改就是了。
  另一个美好的回忆,和我懵懂的青春密切相关。初三了,个子长高了,喉结也鼓起来了,嘴唇上有了细细的淡黑的绒毛,心里悄悄喜欢上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同学。后来酒桌上大家伙都说上学时自己喜欢谁,谁和谁好等,一个同学说你喜欢她什么呢?个子又不高,身材又不好,模样又不俊,一点也不起眼。是呀,喜欢她什么呢?静下心来细想,我大概喜欢的是她的慢声细语,一举手一投足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羞涩和含蓄。这种初期的爱好一直左右着我的择偶标准,就是现在,我也是喜欢蒋雯丽那种内敛文雅的女士,这样的女性乍看上去不能一下子吸引住你的眼球,但是她的魅力是一点一点渗透出来的,那种魅力的馨香氤氲在你的心肺间,久久不散,甚至是历久弥香。上课开始心不在焉,目光有意无意穿过一个个头颅的丛林,在那一头秀发上逗留,上体育课的时候老是在她周围转悠,跳远跳得更远了,跳高跳得更高了,跑步跑得比兔子都快,潜意识里就是逞能,想引起她的注意。记得大着胆给她写了几张纸条,好像是问她喜欢什么书,放了学都干什么之类的,没有明确表示说喜欢她。但想比她是心知肚明的。
  可能是她那时情窦还未开,对这事并不感冒,或者是觉得不应该,不好意思,她表示过微词,或者是拒绝。意思是另外一个女同学转达的,具体的话忘记了,大意是年龄还小,要我不要再打搅她。
  这并不影响我对她的暗恋。毕业联欢会结束大家相继散去,回到家,突然觉得有种情愫在心头攒动。我猛的地打开箱子,翻出在运动会上的奖品——一条白色的毛巾,一个白色的搪瓷茶缸,窜出家门就去撵她。她家在我村南边的范山子,三里路,越过一条山岭就到了。一路上坡。气喘吁吁。终于在山岭顶上追上了她,把东西交到她手里,说同学一场,给你点东西留作纪念,然后就跑回家,感觉浑身像卸了一副重担一样轻松。
  此后一直音信皆无。一段朦胧的情感就这样画上了一个句号。接受礼物时她那张红苹果一样的脸膛,那种欲语还羞的神情,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脑海里,历经岁月的磨砺始终清晰如初,芳香如故。
  在经过了二十六年时光的变迁后,我的母校越变越漂亮了,欣慰之余却又有一丝淡淡的失落。相比之下,我还是喜欢原来的那个学校,虽然简陋,甚至有点破,却有一种朴素和纯真的力量,就像一片山坡,它让我童年的花朵得以无拘无束的开放。
[ 本帖最后由 堂珂 于 2010-11-11 12:43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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