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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山村里的狗

2020-09-24抒情散文大雪飞扬
山村里的狗山村人养猪,猪虽懒惰之极,但腊月里杀了,一半留下来哄孩子过年,另一半背到城里去,换几尺布,买一对喜神。山村人养鸡,鸡叫五遍,山里人摸黑起床,担着犁铧往田地里赶,公鸡就是一个报时的闹钟;缺了煤油少了火柴,握几个鸡蛋到村头的供销社去,
山村里的狗
  山村人养猪,猪虽懒惰之极,但腊月里杀了,一半留下来哄孩子过年,另一半背到城里去,换几尺布,买一对喜神。山村人养鸡,鸡叫五遍,山里人摸黑起床,担着犁铧往田地里赶,公鸡就是一个报时的闹钟;缺了煤油少了火柴,握几个鸡蛋到村头的供销社去,母鸡就是一座能生钱的银行。村里人喂马喂牛喂驴,那么多山地,村里一半的活计就要靠它们了。狗似乎是山村里唯一找不到用途的活物。看门?几件破衣服几床旧被子,盗贼见了,还不悔断肠子。吃肉?“狗肉上不了台盘”,那黑乎乎的东西能不能下咽?当宠物养着?没那份闲心,油盐酱醋和地里的庄稼,已经让他们操碎了心。

狗本应该低眉顺眼地过日子,应该低到尘土里去。但狗不,常常把自己当做村庄的主人,显得很张狂,有事没事总爱汪汪地叫几声;有时还围攻人,几条狗围着一个人狂叫。“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山里人生气的时候,拿狗出气,挨了砖头的狗,瘸了腿,伤心地跑开。但狗似乎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痛,甚至伤疤未好,狂性依旧,见了陌生人,翘翘尾巴,还是叫,硬是把个寂静的山村弄得欢欢实实,充满生气,让人爱不得也恨不得。
  主人给孩子烧了汤,给猪煮了食,给鸡撒一把秕谷。一份份食物虽然粗糙,但从来没有属于狗的一份。狗只有馋涎欲滴地在旁边看着的份,偶尔跑过去抢一口猪食或孩子掉在地上的馍渣,还会招来主人的一顿臭骂和追打。主人不感到有什么地方亏欠了狗。狗不能给主人创造财富,有没有狗,村子里的日子照样过。好在主人还会在院子里搭一个让狗避雨和生儿育女的窝棚。高兴了,主人倒半碗喝剩的汤,丢几块啃剩的骨头,狗不会嫌弃,赶快扑过去,美食起来;罢了,还要摇摇尾巴,感谢主人的大恩大德。
  狗有时会干出让人不待见的事情来,比如趁东家大意的时候,跑进厨房,叼了主人留给孩子的食物,舔了油缸里的清油;再比如在玉米挺起胸脯的时候,偷偷地钻进地里,胡乱撕扯一番,让好端端的庄稼一片狼藉。狗也会搅和邻里关系,张家的狗叼了李家的腊肉,李家的女人会站在门口骂上半天人;骂着骂着,就连累上了人,张家的女人气愤不过,走出门来应上几句,两家的关系就会臭很长一段时间,只有在婚丧嫁娶需要有人帮忙的时候,才会和好。
  人不理解狗,但狗却活得很自在。狗有的是空闲时间。不像猪,有人伺候,但被圈在一个地方,没有活动的空间;也不像马驴牛,苦得没黑没明,很少有自由支配的时间。主人上地了,狗有的是漫长的时光。在村巷里转转,像一个游手好闲的人,懒散却对什么都有兴趣,这儿看看,那儿探探,一条狗在一天之中,总能走遍村子的角角落落。到田埂上去走走,看看秀穗的庄稼,听听山风吹过田野的声音,嗅嗅山花含露的香味。山里人忙碌,顾不上欣赏山里的诗意,让狗给代替了。狗望着风景,汪汪地叫两声,说不准,翻译成人语,还是一首首优美的田园诗呢!
  山里人忙碌,地里和家里的活追赶着,一生都难得有空闲的时间。人生至尊的爱,也交给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简约而没有情趣。狗呢,没有那么多道德的约束,两条狗相爱了,一条追着一条,抖够了风,相互闻闻气味,就顺从了,大胆而热烈,陶醉其中不能自拔,仿佛那是一场生命的盛宴。山里人无聊的时候,端着饭碗坐在门口,一边吃饭,一边看一条狗与另一条狗相爱的游戏。男人看,女人也看;大人看,小孩也看,谁也不觉得那是难堪的事情。狗的爱情也有惨烈的时候,比如两条狗同时爱上另一条狗。任何一条狗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爱情,那就只进行决斗了。两条狗扑在一起,互不相让,一条狗咬伤了一条狗,战胜方独享爱情;失败方只能惨叫着走开,躲在一个不容易引人瞩目的角落舔伤、咀嚼心灵的痛苦。更有一帮坏小子嫉妒狗,在狗爱得最深的时候,专门戏弄狗,棍棒皮鞭朝狗身上打,狗们一时半时不能迅速分开,一场爱变成了痛苦的折磨。
  人没有给狗带来多少好处,甚至更多的是痛苦,但狗却对人绝对地忠诚。狗在村巷里转够了,在山野里抖够了风,隔三差五,要回家看一看。有野物跑进院子,狗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驱赶,让院子里的鸡啊猪啊的不会被野物拖去。有陌生人走到门口,狗会大声地呼喊,让图谋不乖的陌生人心生胆怯。主人赶着牲口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家了,狗会站在村路上,老远摇着尾巴,跑上去,迎接主人,舔舔主人身上的泥巴。主人坐在树荫下歇息乘凉,狗会趴在不远的地方,和主人一起享受这难得的惬意时光。主人家来了客人,狗会站在门口汪汪地叫几声,主人听见了,跑出来迎接客人,狗也摇摇尾巴,一副热情好客的样子。
  狗真正的生活也许在晚上。鸡栖于树,在树端的几个枝杈间做着香甜的梦;人睡在黑乎乎的屋子里,游丝一样的梦忽远忽近。月亮起来了,灿灿的光华浸进梦里来。睡在院子里的狗却时时醒着。驴在圈里叫两声,狗忍不住呼应两声。风吹了,草动了,狗爬起身子,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狼和黄鼠狼进了村子,狗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村里人说“狼是狗的舅舅”,但狗对自己的舅舅却毫不客气,不知舅舅和外甥什么时间结了仇怨,狗每每让自己的舅舅的阴谋破产。主人睡到半夜里发现孩子拉稀了,点亮煤油灯,打开门,唤两声,狗会毫不拒绝的跑进屋子,跳上炕头,替主人把脏污收拾干净。

  离开村庄已经有很多年了,城市的街巷中没有狗的叫声。梦里却时常有狗的叫声,也许在渐行渐远的山村里,只有那才是真正的梵音。
   [ 本帖最后由 大雪飞扬 于 2010-12-19 13:5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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