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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铡美案》:一个弱女子的尊严

2020-09-24抒情散文何也
其实,我一直不大喜欢《铡美案》这样的苦情戏。在一个无比世俗的民间故事中,强加上一些所谓的道德、伦常等传统,确实有点牵强。一个弱女子,被曾经的旧爱抛弃。拖家带口的,离也不成,不离也不成。先是哀求,后是上访。幸亏遇到了一个青天大老爷。于是,负心



其实,我一直不大喜欢《铡美案》这样的苦情戏。在一个无比世俗的民间故事中,强加上一些所谓的道德、伦常等传统,确实有点牵强。

一个弱女子,被曾经的旧爱抛弃。拖家带口的,离也不成,不离也不成。先是哀求,后是上访。幸亏遇到了一个青天大老爷。于是,负心人被铡,弱女子被封。成全了一段凄美的人生姻缘。好像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但是,陈世美被铡之后,秦香莲果真就得到幸福了吗?没人说过。于是,就有好事者,编纂了所谓的《秦香莲后传》,让她的儿女金榜题名,让她的后半生过得滋润美满。那是后话,和“铡美”无关。

小时候,每每看到那把铡刀往台上一摆,就会热血涌头。要开铡了。要流血了。终于等到手起铡落的那一刻,却是一把烟火从刀旁冒出,然后滚出一个包裹好的头。被灯光衬得血淋淋的。这就算是一个交待。血腥的暴力被程式化处理后,就像喝了一杯开水,一点味都没了。

倒是喜欢包黑炭。这应该是任何一个廉洁清明者的标尺。龙袍,月牙额,黑脸,还有那玉带,和四方步。老家附近有个演员,个头不高,但嗓音洪亮,穿透力强,在县剧团专唱包公等大净。“欺君王,瞒皇上,悔婚男儿招东床。杀妻灭子良心丧,逼死韩琦在庙堂”。每到此处,场下掌声雷动,人声鼎天,尘土飞扬。后来在县城和市里的戏园子里也听过一些陕西大家名角的演唱,但总是威严凛冽,铁面无私,而缺少一股子“土腥气”。不过瘾。

秦腔的全本叫《秦香莲》,但乡里人一直喜欢叫《铡美案》。听起来带劲。不像秦香莲,阴柔,冰冷。俗世是不喜欢冷啊、阴啊一类的。他们向往大开大合的热闹。所以,全本的《秦香莲》倒不如《杀庙》、《三堂会审》等折子戏有名。比如,《杀庙》就经常上演。这里面既有义气,也有忠节,更有儿女常情。但是,庙怎么能杀呢?后来才明白,原来是在庙里追杀。就像现在影视剧里的一些摆拍场景。庙在古代是有很深的寓意的。不论金碧辉煌的,还是破旧败落的,它都是一种道德伦常的象征。将追杀设计在庙里,就有斩草除根、不顾伦理的恶意。这也应了后来的三堂会审。包公顶着压力,力斩陈世美,让人快意恩仇。也算是一种伏笔吧。

秦音在飘过关山回到故土之后,因为山高沟深,男声变得更加粗犷更加悠长,女声则更加柔美多姿。于是也就孕育了许多名家。比如,肖玉玲。她的唱腔就明丽响亮,淡雅清新,表演细腻传神,在西北很有戏缘。

八十年代中期吧,县上开物资交流大会,请易俗社的剧团来唱秦腔,助兴。其中就有肖玉玲。那时,她已年近花甲,但《三堂会审》中的秦香莲,腰身娇俏,声嗓动人,仍然让人爱怜不已。

但,秦香莲终究是位弱女子。爱到极点,也就恨到极点。于是,陈世美只有死。这样的情感似乎有点冷。但却关乎尊严。关乎传统伦理。因为,一个漫长的封建时代也是需要一个典型来图解自己的精神伦常的。这是极致化政权化的典型。在现实中很难遇见。它让我想起了诺奖作家赫塔.米勒的一句话:你带手绢了吗?那是她每次出门时母亲提醒的话,意思是让她在噪杂的社会中找到一隅立身之地。长大后的米勒则希望自己的文字能为那些被齐奥塞斯库时代剥夺了尊严的底层人说话。

现在再看《秦香莲》,好像也少了“铡美”的快意。

但生活不会像舞台设计那样按部就班,戏曲化的说教并未在山乡产生久远的效应,该离的都离了,该结的也都结了。有秦香莲式的柔弱,也有陈世美式的忘恩。毕竟,现实生活中,破碎的婚姻,往往会显得苍白无力。而不值得大肆宣讲。因为,谁也不想将自己的青春消耗在托儿带口的琐碎和庸常之中。离了,也就意味着一种解脱。谁也不怨。

这样,我情愿秦香莲是古代文人快意恩仇的典型。所以,还会继续观看。也希望它继续在无可奈何的村野中存活。 [ 本帖最后由 何也 于 2011-3-26 15:3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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