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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听音辨故人

2020-09-24叙事散文于文华
听音辨故人■文/于文华楼道里传来“踢踏、踢踏”慢悠悠,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不用问,就知道是性格柔和,说话文静的老米来了;而“咵嗒、咵嗒”像机关枪一样急速,忙碌的声音,一定是说话有条不紊,办事有板有眼的老郑上班;“啪嗒、啪嗒”像是谁拿竹板急速叩
听音辨故人


■文/于文华

楼道里传来“踢踏、踢踏”慢悠悠,不急不缓的脚步声,不用问,就知道是性格柔和,说话文静的老米来了;而“咵嗒、咵嗒”像机关枪一样急速,忙碌的声音,一定是说话有条不紊,办事有板有眼的老郑上班;“啪嗒、啪嗒”像是谁拿竹板急速叩打路面,发出一连串连续不断声音的,一定是张嘴露出小虎牙,说话从不拖泥带水的文玉走来;像猫一样轻捷,像兔一样有力,听见脚本声人以及进门的,必定是年轻有为的小张了;而大凡“咵、咵、咵”像疾风暴雨一般不慌不忙,一步一步沉稳有力,清脆响亮的脚步声,绝对是一位青春奔放、充满活力的女郎。若仅听凭脚步声,就能推测、判断出一个人,显然不能得出这个人的全貌,仅停留在感性认识的初级层面。

观其行,听其音,知其性,品其人,通过人的话语,才能得出其人不同凡响、特立独行一面,而不是千人一面、人云亦云的浅薄认识,上升为理性认识的高级层面。熟悉的人,通过脚步声知道其人。而初次打交道者,则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揣摩才能得知。老米学过农林,人过中年,乡镇工作多年,社会阅历丰富,说话办事有一套。老郑接近退休年龄,多年接触法律,说话逻辑性强,有条理。文玉是个急性子,无论走路还是办事,风风火火,而小张多年蹲办公室,文字功底不错,工作有魄力,性格沉稳。

声音不仅靠听觉来认知,也能通过其他感觉器官的细枝末节来体察、来揣摩、来研判、来感觉,再通过人的中枢神经和大脑的经验过滤、积极运转,以及较长时间对脚步声和说话的语气、腔调、神态等判断,自会得出一个人的初步感受,这种感受虽不全面也并不一定科学,但至少会推导出一个人的基本信息。

听话听音。话语是一个人性格、品质的外显与展露。一张嘴,一抬脚,就把自我的本性特征、学识水平、家庭教养、人生涵养暴露无异,再深入交谈、交往、沟通,其立体影像、鲜活丰满的性格特征,会体无完肤呈现出来。我说话老实,缺少城府与思考,且含含糊糊,吐字不清,上大学就有同学戏言:你若说话像写文章一样就好了。意思我虽心知肚明,倘说话有气势,有高度,有条理,人生自会更加完美、更加有为。但尽管自知有缺陷,但秉性难改,以至于岳母对我说话老提意见,说中气不足,老像是含着个鸡蛋,吞吞吐吐,不大利索,乡里人笑话人说是大舌头。与我同甘共苦、相濡以沫20多年的妻子,有时我刚张口说一半,妻就猜出了说话的全部意思——有人说,夫妻双方长期的莫合、共同的生活、相同的环境,使两人性格、脾气越来越接近对方,连相貌都与原来大相径庭,容貌越来越靠近对方。妻通过脚步声感知出我回家的心情好坏,工作是否顺心,再听我的几句话语,就能窥探出我一天工作的大概状况。而有一个相濡以沫,同甘共苦的爱人相互关爱、相互体贴、相互理解,岂不是一种人生的福分。

一个人自有其不同于他人的走路方式。亲近的人,通过一段时间耳朵有意无意的捕捉,隔老远就能辨别出他(她)的行踪。同样,一个人说话的语气、腔调、高低、强弱,乃至发音方式、语言频率、夹杂的手势等体态语言,是一个地方语言习惯、历史沿袭、生活阅历、家庭风气等长期潜移默化之结果。若说十里不同俗是一个所有人不争的事实,十里不同音同样也是客观存在的现实——这才有了各地同中有异、千差万别的方言土语。一个地方的乡音,就是一张无形的名片。生活在本地或许感觉不出有什么异样,一旦走出乡土,在他乡的土地上,人的耳朵,会穿越南腔北调千差万别声音切割的氛围,敏感地捕捉到熟悉的乡音,即或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倍感亲切,有一种异样的温暖充盈心头,自会顺着声音的指引,伸出矜持的双手,像“故知”一样表达出真挚的问候。在本乡本土,听脚步声就知是哪个,是什么性格及做事风格,出了家乡门,一听说话就知他是不是你本乡的老乡;出了省,一听话语就知是不是本省老乡;出了国,一听中国话亲切,就全部是同血脉、同根祖的亲人了……“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除了靠皮肤、毛发识别,最关键的还是靠说出的乡音来辨别。尤其走出国门的人,在异国他乡,听到几句中国话,倍感亲切、幸福与兴奋。

雁过还要留声呢,风过一定有音,到老家的院门前,母亲凭脚步声,就能断定是我回来了。进门,笑吟吟的,像迎接客人一般礼让进屋,嘴里念叨着:晚上做梦梦见绿莹莹的白菜,早上听见喜鹊直叫唤,就知道有稀客来。听脚步声才知原来是我的儿……每次回家,只要我睡在炕上,母亲总要唠唠叨叨,没完没了地说村里谁谁谁去世了,谁家的闺女出嫁了,谁家的小子挣了大钱,买了小汽车,谁家的婆媳不和分家了,谁家的儿子不孝顺,将老爹赶了出来……或是种的麦子出穗了,听说我卷馍馍没有胡麻,豆浆机的黄豆得卖,今年准备在地头种些胡麻与黄豆,让我到时回家取。或是四弟前些日子来电话了,说好着哩,三弟还在北京画画,日子还过得去,在中国风库安西打工的小妹,全家都好,两个外甥学习可以……絮絮叨叨、自自然然的话语,像是儿时温馨甜蜜的催眠曲,又像是熟知的“伙伴”在叙旧。再大的苦累,再多的愁闷,听了母亲的话语,就好像一把无形的利剪,一一斩断了那些愁绪和难解,不知不觉中我酣然入睡,一觉做梦到天亮。

刚任教时,我工作的学校离岳母家仅有二三里地,妻听我诉苦:灶上的伙食单调,吃的乏味,便嘱我闲时到她家去吃。哪几年,每周都要去蹭几顿饭。她家养的黑中夹黄的大狼狗,有陌生人走过院门,总要高声叫唤几声。而我每次叫门,岳母总能第一时间赶来开门。我不轻不重,经过院墙鞋底有拖地的声音,让坐在炕头纳鞋底的岳母,分辨得一清二楚,加之狗的犬吠,自然会提前得知我的到来。先迎进门,再轻声询问一番,端杯茶水,拾来馍馍,不管我是不是渴与饿,说先点些饥,她马上就去做饭,不一时便端出香喷喷的农家饭菜,客客气气让我吃的尽心而满意。

隔老远就从脚步声判断出一个人的基本特征,是一种生活的历练,更是一种人生的修为。一个人走路发出的声音,是一种身体习以为常的习惯使然,是长期与大地磨合,与脚底的承受力、摩擦力磨炼的结果。它与前行的速度、力量呈正比,与人的心情好坏、行为习惯、天气状态、道路状况、年龄及身体状况,以及鞋底的质地有关联。心情好坏不同,走路的姿态不同,发出的声音截然不同。年轻力壮时,走路轻巧,充满活力,脚底荡漾着青春蓬勃的音符。上一定年纪了,身体各关节僵硬了,不大灵便了,步履沉重,即使有天大的喜事,也无法快步行走。这是自然规律,也是人生法则,谁也不能改变这样的现实。关键要正视现实,积极面对,以达观、开朗、平和的心态,迎接生活与命运的挑战!

声音靠空气来传递,人借助说出的话,即可推测出初接始者的思想品味、性格特征、感情脉络、人际关系、学识修养、人生底蕴等的初步概况。若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话语则是打开心灵窗户的最好钥匙。一个沉默寡言,不轻易表态的人,必定是一个城府极深,深藏不露的人,一个深谋远虑,有远大志向的人;一个说话有口无心,没大没小,从不遮遮掩掩,也从不对人设防之人,绝对是一个光明磊落,毫无心计之人。快人快语,人未到而声先闻,人们从其响亮豪爽,无所顾忌的郎朗笑声里,自然得知是大胆泼辣、性格豪爽的辣妹子王熙凤。而说话咬文嚼字,处处小心翼翼,唯恐落入把柄,遭人耻笑的必定是颇有心计与城府的林黛玉。

住平房时,妻凭脚步声,老远就知道我来了。下饭,端菜,让我感觉有家真好。住到楼房,楼梯就像一个声音传输筒,清晰准确,确凿无疑地体现出我的心情好坏、工作状况。通过寥寥数语的交谈,自会明白我的心事。甚至我的不说话,轻轻叹口气,妻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发生。有时,我进门喜形于色,刚刚说出几个字,妻便推测出我有何喜事……作为感情动物的人,离不开血脉亲情的滋润,逃不脱骨肉亲人的疼爱。体验到母亲关爱我,岳母牵挂我,妻子日夜陪伴我——这辈子,我永远忘不了这三位亲人对我生活的照料、关爱与呵护。这通过她们对我脚步声的清晰洞察,对我说话的格外关注中,不得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听音辨故人。这里的故人可以是相同香火,同一血脉的骨肉亲人,可以是相同背景,同一命运的同学同事或旧交,也可以是同饮一江水,同处一片天的故乡伙伴,甚至可以是似曾相识但有相似相近语言体系的老乡晚辈——自会顺着舌尖与口腔发出的乡音阡陌,沿着纵横交错互相纠结的话语走向,一起打开亲情的门扉,痛饮人间真挚情谊酿成的香醇美酒!

有一种情谊,永志难忘,那就是血脉养育的骨肉亲情;

有一种声音,永难更改,那就是水土养育的素朴乡音;

有一种人生体验,永远无法从生命中剥离,那就是呵护我们长大成人,滋润我们生活美满的醇厚乡情!
[ 本帖最后由 于文华 于 2011-5-31 11:50 编辑 ] 勾勒, 人生, 声音, 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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