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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回眸(二)

2020-09-24叙事散文蒙正和
岁月回眸(二)□ 蒙正和我的“大学”说出来不怕中财版主、文友们笑话,我出生在哀牢山腹地,不但没有上过高中、大学,连初中都没上过。当今学子上大学不是新鲜事,可对于我们这些年届天命的“老青年”说来,一纸文凭弥足珍贵,同龄人中有幸进入大学深造者,

岁月回眸(二)


蒙正和

我的“大学”

  说出来不怕中财版主、文友们笑话,我出生在哀牢山腹地,不但没有上过高中、大学,连初中都没上过。当今学子上大学不是新鲜事,可对于我们这些年届天命的“老青年”说来,一纸文凭弥足珍贵,同龄人中有幸进入大学深造者,寥若晨星。

  正要上初中那年,“文革”开始,小学毕业后便辍学了。后来公社办初中,推行“××××管理学校”,我属于“黑五类”子女,没有资格上学。我不止一次地梦见上学,醒来时却是无尽的惆怅。心灵受到严重创作,以阅读文学作品、学学“写作”聊以自慰。穷乡僻壤,远离县城,文化落后,书不易得。偶得之,欣喜若狂,每每秉烛夜读而不知疲倦。

  1985年我被破格录用为国家干部,并到县级机关工作。从农村到县城,由农民变为机关工作人员,“陈奂生进城”,更多的是不适应,首当其冲的就是水平低、学历低,压力大。

  改革开放后,国家推行自学考试制度,自考被称为“没有围墙的大学”,错失上大学机会的莘莘学子纷纷参加自考。我斗胆找到县教育局负责自考的杨老师,表达了参加自考的愿望。出乎意料,杨老师非但没有拒绝我,还根据我写作基础较好的实际,建议报考中文专业,给我办理了报名手续,还给我订了一份《云南自学考试报》。由此我以不惑之年的“高龄”进入了自考行列。参加自考的大多是二三十岁的年青人,我恐怕是全国最老的考生。后来考试中一位“同学”问:“蒙老师是来监考的?”让我汗颜。

  首次考试旗开得胜,哲学61分、写作79分,杨老师去省里抄分,回来告诉我,写作课50分的作文得了48分,但是基础题得分太低,否则可以奖得一台收录机。我深受鼓舞,觉得自考也不过如此。但后来的考试却让我吃尽了苦头,除了文学概论、秘书学、中国革命史和现代汉语几门课程一次及格,其它如外国文学、古代文学和古代汉语,真的不易。有 “同学”介绍,云师大有自考辅导班,提供辅导教材,只要参加辅导,考试一般可以过关。那时我在县政府办公室当秘书,文秘工作繁杂。每年4月、10月考试时正是工作繁忙之际,应以工作为重,所以没有请过假参加辅导。

  第一次考古代汉语55分,第二次49分,“之乎者也”弄得我晕头转向,古人说话作文如何这样别扭?外国文学考了两次都是五十多分,记住了文艺复兴,又混淆了人文主义;掌握了“狂飙突进”,又记不清“湖畔派诗人”;略为熟悉的高尔基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每次考试也就是一两分的比重。你说“掌握重点”吗?何处不是重点。连“普希金流放归来,在欢迎宴会上背诵了哪首诗”都考,记得住吗?埃斯库罗斯、索弗克勒斯、底特里格勒,别连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杜勃罗留波夫,松尾芭蕉、紫式部……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试题下来,第一感觉是出题老师在有意刁难我这个老考生。妻子劝我死了这个心,莫让人笑话。儿子说:“老爸未竟的学业由我完成!”不时也有人讥讽。想来想去,准备打退堂鼓。

  杨老师鼓励我:“只要工夫深,铁棒磨成针,两门课程,咬紧牙关挺住。”他到省里登分、开考务会时给我买来了教材和辅导资料,《云南自学考试报》一到就马上给我送来。“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气可鼓而不可泄,一头钻进教材里,勤能补拙,笨鸟先飞,只能多读多记,别无捷径。几年下来,日积月累,做了两门课程五百多页读书笔记。两年的春节没有探家,在四楼居室七天未下楼,准备最后一搏。2000年10月,我又一次走进考场。挨到了可以查分的日子,怀着成败未卜的心情拨通了查分台,那边回答:“过了,外国文学69分、古代汉语73分,祝贺你……”

  悬着的心放下了,但何来“祝贺”?堂堂七尺男子汉,考这几门课程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那刻真是酸甜苦辣一应俱全。过了些日子,杨老师发来盖着云南师范大学印的毕业证书,县委办公室执行鼓励在职自考政策,给我发了1000元奖金。

  通过自考,以考促学。认识了荷马、但丁、歌德、托尔斯泰、泰戈尔、莎士比亚,认识了诗经、楚辞、汉赋、元曲……其意义远远超出了考试本身,不论是工作还是业余写作,受益非浅。感谢自考,感谢时代,让我圆了残缺的“大学”梦……
电脑、网络真好


  早年当农民,写点文章投稿,工工整整地抄写,生怕潦草了编辑看不清楚而被“枪毙”,寄稿子要赶十五六公里山路到公社邮电所。邮递员接送邮件要走七八十公里山路到大合江邮电所,最初是人背,后来改为马驮,一周可送一次报,日报变成周报,新闻变成旧闻。稿子到省城要十来天,如遇到雨天小河涨水邮程耽误,半月也难到编辑手中。文学创作稿倒不怎样,若是新闻稿,往往变成明日黄花,难见报。

  八十年代进城,听青年作者们谈起“电脑写作”,我听了云里雾里。1990年到县政府办公室工作,心想这辈子要能用上电脑该多好!几年后省政府办公厅举办电脑培训班,想争取去,又当心学不会,错失良机。小杨、小赵两位女秘书去了一月,带回一台配发的电脑,由小杨管理使用。我们围着看,就是不敢摸。小赵说文字录入其实不难,先要背“字根”。后来小杨去国务院办公厅学习,我请她把电脑室钥匙给我,星期天斗胆偷偷去摆弄。“室头”发现,收了钥匙批评:“那是高科技,整坏了你赔得起!”

  1998年到县委办公室任副主任,秘书们配置了电脑,如虎添翼,五六千字的文稿,半天就出来了,真羡慕,抽空请他们教。蒋秘书开涮我:“菜单全是英文,您不惑之年,高度近视,又不懂ABC,那电脑是您老玩得转的吗?有了作品替您打来,稿费平分。”罢罢罢,死了心吧,谁让我生不逢时呢?继续抄了改,改了抄,字倒是写好了,只是工效太差,跟不上时代步伐。小蒋说话算数,给我打了篇稿子,进行了艺术编排,还插了题图、尾花,我左看右看,心花怒放,真抱怨改革开放来迟了。这时候云南日报登载了消息:“告别铅与火,迎来光与电”,今后要进行电脑排版编辑云云。有的作者说现在编辑审稿根本不看手写稿了,要看打印稿;后来又听说连打印稿也不看了,要看E-mail,我听了更是如坐针毡,下决心砸锅卖铁也要补上这一课。秘书小赵鼓励说:“中文录入,大粗活路,能写汉字就学得会。”

  主意打定,邮购了一册王永民的五笔字录入教材,睡觉时还要背背字根,有空就到办公室微机上慢慢摸索。又拜蒋秘、赵秘为师,他们热心,手把手教我。开初电脑时常与我“作对”,有时因操作不当,就在显示屏上冷冰冰地质问我:“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有时还会“闹情绪”、“罢工”,经常折腾得我汗流浃背,老眼昏花。妻子揶揄道:“得了,洗洗睡吧,莫想赶时髦了,闲来无事多做点家务……”我却不为所动,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半途而废呢?持之以恒,慢慢的终于学会了文字录入。我生性懒惰,记日记丢三拉四的。基本掌握文字录入后,就在电脑上记日记,倒也省事。一次因操作失误,多日成果“毁于一键”,半个月的日记丢失了,真让人哭笑不得。有时录好文章存了盘,再次开机时文章不在了,请教蒋赵,方知是存盘路径不对,犹如把书报塞到衣柜里了。1999年,花了一周时间打出了第一篇稿子,稿子不但见报了而且还被评为年度专栏好稿,得了600元奖金,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

  会使用电脑,感觉自然好。后来又学习使用E-mail,连文稿打印都省了。一日,一位热心编辑来电话,要我通过E-mail传篇稿子过去,说是次日可见报,我半信半疑,立马传了去,隔日报纸来了,果然拙作见之于报端。现在,一天不摸键盘心里就憋得慌,不但能熟练地进行办公、写作,还替妻子打了几份英文论文,竟有两篇被英语教学杂志采用了。当然也出过差错,一次电脑狠狠地忽悠了我一把——起草一篇领导讲话,有一句“从源头上预防和遏制腐败”,“源头”一词用词组打了,没有认真校对,领导细心,临作报告前拿着稿子责备我:“这一句咋个说?”一看句子成了“从水龙头上预防和遏制腐败”,真是天大的笑话。原来字库里没有“源头”一词,我想当然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便学习自编词组、短语,十九字以内的句子,四键就出来了。这下电脑老实了,我有一种随心所欲的喜悦感。

  时代飞速发展,人背马驮送邮件、涂涂改改写稿子已成为历史。学会了电脑操作,又熟悉了上网,“读更多好书”的愿望得以实现。小小液晶屏,浩瀚知识海。平日里求之不得的经典作品,鼠标轻轻一点,幽幽书香扑面而来。因为工作关系,这些年我对南诏(大理国)历史文化有所关注。手头有一部《新唐书》,恰恰缺了涉及南诏历史的《南蛮传》那册,几经周折寻找未果,通过网络查寻到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涉及漾濞核桃历史的《酉阳杂俎》、《滇海虞衡志》等历史典籍,也先后在网络中找到了。

  有了网络,可以随心所欲地阅读古今中外文学名著。青年时代买得《基督山伯爵》、《战争与和平》、《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借丢了,再买又舍不得花钱,网上阅读吧。想买《静静的顿河》、《百年孤独》、《瓦尔登湖》、《麦田守望者》、《追风筝的人》等经典和畅销作品,县里没有,大理书店找过未果。其实,它们都在网络中恭候着我呢……

家里有台老“山茶”

  星期六上午,楼下传来“收购旧彩电、旧冰箱”的吆喝。我立马到窗口招手,请小贩上楼。家里有台山茶牌彩电,闲置多年,摆着占地方,卖了省事。讨价还价,五十元成交,小贩给了钱,乐颠颠往楼下搬。

  此时,妻子买菜回来,见状一声断喝:“不准卖!”夺过钱还给小贩,请他把电视机放回客厅里。“电视机又没坏,几文钱卖了,你不心痛?五百块也不准卖!”小贩向我眨眨眼,接了钱下楼去,嘀咕着:“五十块钱的买卖都做不了主,还爷们呢!”

  其实,我对这台老山茶也是有感情的,它曾陪一家人度过了十多年美好时光,给我带来观赏NBA、世界女排和足球的快乐,内心也舍不得卖。

  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进城,彩电凤毛麟角,市场上不见销售,当然我这样的家庭也无力问津。工会、广播站各有一台,晚上开机,工会卖五分钱的票,广播站免费。我有足球瘾,无论中外赛事,总想看现场直播。大多数观众不喜欢看球,有时急得我直跺脚。1984年12月某日晚,在工会看曾雪粼教练带领左树声、贾秀全、古广明、赵达裕那届国家队征战第八届亚洲杯对科威特队的半决赛,在新加坡打的夜场。十一点开球,就剩我一个观众,管理员要下班关机。我急了,拿出五元钱与他商量“包场”,请他把球赛放完。管理员说明天看比赛结果吧,何必熬夜受罪,关了电视。

  1985年漾濞成立彝族自治县,国家民委祝贺团赠送五台彩电,县委、人大、政府、政协、民委各安排使用一台。每遇足球赛转播,我便事先与民委李主任联系,到他们办公室收看。在县城,爱球者寡,我属少数派,常在外单位看,也不好意思,多次忍痛割爱。

  “不知哪年才买得起一台彩电?”出乎意料,几年后,彩电普及,工资也有增长,经济拮据状况有所缓解。1990年冬,我到昆明出差,准姨妹夫在省广电学校带薪读书,小姨妹在云南艺术学院离职深造,请他俩参谋购买彩电事宜。准姨妹夫在县广电局工作,算是内行。他介绍了当时市面上热销的几个彩电品牌,说山茶牌彩电有诸多优点,是按高原气候特点设计的,质量上乘,外形美观,是云南家电企业的骄傲,应为首选。我对彩电并无了解,由他作主。星期天,他骑着自行车把一台18吋山茶牌彩电送到省民委招待所,价格1960元。正巧县城建局王师傅、小李来昆明出差,带着专车,请他们把电视机稍回漾濞。

  有了彩电,“家”的氛围更加温馨了,看球不必四处奔波。那个年代,足球实况转播场次少,广播电视报的预告也不大可靠,我通过报纸、广播留心国家队的赛程,以免看漏了重要赛事。

  也有烦恼,鱼骨状的天线不好用,刮风时直摇晃,电视画面效果差。正看得津津有味,荧屏雪花飘飘,急着去调整,好心情也调掉了。当年接收的是苍山差转台信号和县里飞凤山接收站信号。夜场比赛,接收站不开机就看不成。好在杨副县长也爱看球赛直播,听说他上大学时踢得一脚好球,曾任校队前锋,上场多有斩获。我当任他的秘书,有一次他让我打电话给县广电局,询问某夜场足球赛转播。于是,午夜间有特别重要的国际赛事时,我就假传指示,请保证转播。
渐渐的,足球直播多了,矛盾也多了。妻子钟情电视剧,儿子偏爱电子游戏,我要看球赛,手动调频按钮被按来按去,时常发生争执。再后来,电视信号传输技术升级,闭路电视普及,老山茶已经落伍,据说这个品牌的电视机早已停止生产。央视开通付费足球频道,全天候转播,家里电视机更新换代迫在眉睫。

  经过讨论,买了台21吋TCL数字窗高清电视,还先后给妻子老家、我这边老家各买了一台。2007年普及数字电视,配置了机顶合,包了劲爆体育、风云足球频道。为调和矛盾,准备再买一台彩电,专看足球。好在儿子到外地求学,妻子早出晚归忙于教学,干扰少了,欧洲五大联赛、世界杯赛,看得如痴如醉,暂时缓买吧。

  只是冷落了那台老山茶。听妻一句话,权当是家庭生活变化的见证,留着它,说不准四五十年后还会成为珍贵“文物”呢……


                        2009-1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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