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诗五章

散文诗五章

梦中的牧场
　　在城市之外，平原的尽头，蜿蜒着一列不高的葱茏的山岭，一条清粼粼的小河静静地流淌。
　　在小河与山麓之间，是我的牧场。

　　绿竹掩映木屋。河水在窗前淌过。烟囱里袅袅炊烟在乡风中翩翩起舞。

　　我有一驾马车，还有一匹跟了我一辈子的老马。

　　一条忠实的土狗披着开始脱落的卷毛，总在我的脚边摇着尾巴。

　　野鸽子和斑鸠，在收割后的麦田里优雅地散步。布谷鸟躲在屋后竹林里不知疲倦地唱着“包谷——包谷——”。

　　白鹭，立在河边汲水的石阶上，望着夕阳慢慢西下。燕子在暮风里划着弧线。

　　我在我的牧场里随意转悠，亲切地看着我那些幸福的牛羊。抚着已经有些衰朽的栅栏，静听蟋蟀们轻盈的歌唱。

　　当寂寞的雾霭开始从河面上升起的时候，便有一个访者的身影从长满苜蓿的河边土路上向我走来……

　　在梦中的牧场，我将和我的马、我的狗、我的那些木栅栏一同老去！


草叶上悬着一滴清露

　　夜色悄悄隐去。白鹡鸰开始在白杨树茂密的枝叶间清脆地啼鸣。

　　一缕阳光穿过刺槐林。一丝银线穿透一枚清露，在轻轻的晨风中颤颤地发出回响。

　　霞光弥漫，嗖嗖地穿透刺槐林的幔帐。千万缕银丝织成壮丽的纤维幕墙。

　　草叶上悬着那一滴清露，凝着隐隐的惆怅。

　　蚂蚁匆匆地上班了。天牛在桑枝上蠕蠕爬行，活动着那把老骨头。蝴蝶翩翩，在晨光中晾晒衣裳。

　　一滴清露，悬于草叶之上，开始瞬间凝聚万道霞光，燃烧着，成为一轮绚丽无比的太阳。

　　颤动着，荡漾着，旋转出梦幻七彩，在那片草地上，开始放声歌唱。
有人在深夜里大声呼喊

　　在已经沉淀下来的夜的深处，突然听到有人在大声地呼喊。

　　那声音仿佛一枚枚夜空中的焰火，骤然而起，扩散，然后又无奈地寂灭，隐入夜的深渊。

　　那呼喊一遍遍地反复着，分明浸透了焦急的雨水。仿佛站在山丘之上，亦仿佛踯躅于深涧之中，有时又仿佛是在柏条河畔的泥土小路上急速奔跑。

　　在这黑夜的深处——

　　所有的声音寂灭时，所有的耳朵都竖起了；

　　所有的光明隐藏时，所有的眼睛都瞪大了。

　　是谁在呼喊？在呼喊谁？

　　你可不要在静夜里喊出真话，也不要叫出你亲人的名字！
痛
　　谁说黑夜里什么也看不见？至少我看见了黑色。

　　谁说绝望中所有的都已失去？至少我还有痛苦。


　　黑暗能笼罩一切，却不能笼罩自己。

　　绝望能扼杀一切，却不能扼杀痛苦。


　　如果生命是一株小草，那么绝望该是秋霜和冬雪，让枝叶黯淡了绿色；

　　如果生命是一株小草，那么痛苦该是它埋于地下的根茎或者落于地面的子实，一滴春雨一声蛙鸣便催发另一次更繁荣的再生。

　　如果说成功是行程的终点，那么痛苦也应该是行程中的驿站。

　　如果说爱情是燃烧的火焰，那么痛苦也应该是火堆中的薪炭。

　　如果说噩梦会让人窒息，那么痛苦就是清晨唤醒你的那一声鸟鸣。

　　如果说幸福会让人昏迷，那么痛苦一定是那滋润你的口舌拯救你的灵魂的一泓清泉。
伤
　　断弦的琴瑟，难以鼓出和谐的音乐，

　　破损的土埙，即使想唱出忧伤也不可能，

　　受伤的灵魂，可以在自由的时空中自由地飞翔吗？

　　当思想开始发芽的时候，

　　当灵魂为一丝天籁而颤动的时候，

　　当在梦与醒之间哼出动情的小调的时候，

　　当在黎明的林隙间沐浴第一缕曙光的时候，

　　我的思想总是被一枚硬币，或者一粒麦子，或者一个眼神重重击倒，突然跌落于芸芸众生的胯下。

　　我的面孔朝向太阳，

　　我的血液在蒸腾，我的灵魂瞬间化做一缕旋风——被街角那一堆土灰挟裹而去……

[ 本帖最后由 秦时明月 于 2011-6-27 23:18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