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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桂满枝头月正圆

2023-03-25抒情散文申功晶
走在小区的石子小径上,丝丝时浓时淡、若有若无的清新馥郁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深深呼吸、再深呼吸。农历八月,中秋前后,桂花开得正盛。中秋佳节除了吃月饼拜月亮,更有赏桂习俗。……

走在小区的石子小径上,丝丝时浓时淡、若有若无的清新馥郁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深深呼吸、再深呼吸。农历八月,中秋前后,桂花开得正盛。中秋佳节除了吃月饼拜月亮,更有赏桂习俗。《红楼梦》里,贾府阖家过中秋时,“贾母仍带众人赏了一回桂花,又入席换暖酒来”。光看大概还觉得不过瘾,于是“贾母便命折一枝桂花来,命一媳妇在屏后击鼓传花。若花到谁手中,饮酒一杯,罚说笑话一个”。

何曾有幸,桂花在我的家乡被尊奉为“市花”。相传,过去在苏州,曾有“不种桂花树,讨不到老婆”的说法,因此,每一对新人成婚时都会种植上一棵桂花,好让子孙后代乘凉。

桂花的秉性与苏州人仿佛,在苏州园林里,当牡丹、棠梨争奇斗艳、占尽春色之际,它甘为配角,安静躲在一隅。只在繁华落尽的仲秋悄然绽放,这份不张扬、不争宠的低调,着实惹人心疼。

古代文人常由桂花联想到嫦娥,杨万里诗云:“不是人间种,移从月里来。广寒香一点,吹得满山开。”诗人眼中的桂花树,来自清冷的广寒宫,它与嫦娥相依相伴,落出了孤独、寂寞的味道。直至第一才女李清照一句“自是花中第一流”,才将它陡然拉高了几个段位,从而跻身“花中第一流”阵营。

曹雪芹早年生长在苏州,他笔下《红楼梦》里的桂花可观、可食,亦可调制成化妆用品。比如,刘姥姥进大观园那回,丫鬟们端上来的捧盒中就有一样点心便是用桂花、莲藕、白糖做的“藕粉桂糖糕”;袭人送湘云的糕点中,也有一样用新下的桂花、栗子和糖做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贾府人除了用桂花来做应季糕点,还可以做成香露。王夫人给宝玉送的木樨清露就是用桂花蒸馏而得的香液。一碗水里只兑一茶匙儿,就香得不得了。宝玉“调好一尝,果然香妙非常”。

《红楼梦》中的每一位金钗都代表一种花,黛玉是芙蓉、宝钗是牡丹、湘云是海棠、妙玉是蜡梅……桂花的代表则是薛蟠的老婆夏金桂。此女出生在一个富贵家庭,“其余田地不用说,单有几十顷地独种桂花。

凡这长安,那城里城外桂花局,俱是他家的;连宫里一应陈设盆景亦是他家贡奉”。金桂又是独生女,寡母对她娇养溺爱,百依百顺,遂养成横行的性情:“自己尊若菩萨,他人秽如粪土。”“因名叫做金桂,在家时,不许人口中带出金桂二字。凡有人误说,她便定要苦打重罚。后因想桂花二字是禁不住的,须得另换一名。想桂花曾有广寒嫦娥之说,便将桂花改为嫦娥花,以寓自己身份。”寥寥数笔,一个“一半白富美、一半河东狮”的生动鲜活形象跃然纸上。自她嫁入薛府,搅得婆家乌烟瘴气、一地鸡毛,连薛蟠这等天地不拘的“呆霸王”,都被她治得服服帖帖,真可谓一物降一物了。

可纵使此等跋扈剽悍的泼妇,在曹公的笔下,仍是“外具花柳之姿,内秉风雷之性”的“好”姑娘,她的才情和容貌不下于宝、黛,尚有几分刁蛮公主的真实可爱,不似伪君子般虚假做作,因此将她归入金陵十二钗副册。只是在高鹗的续貂中,添置了一笔毒杀香菱不成、反而毒死了自己的结局,将她丑化成红楼女子中扭曲、毒辣的“蠢恶之首”,未免有拂曹公一片爱桂之心。

诚如汪曾祺所述,桂花“干制可以做元宵馅、年糕,既有观赏价值,也有经济价值”,一到仲秋,苏州人便“无桂不欢”。金灿灿的丹桂开满了整座城市,星星点点的金黄在粉墙黛瓦间探头探脑。除了“拍拍拍”,还可以“吃吃吃”。苏州人将桂花做成一道道时令吃食,新鲜香芋加适量红糖焖熟,撒以桂花而食,唤作“桂花糖芋艿”;赤豆糊浇在白粥面上,用小匙盛满绵白糖,捏一撮糖桂花,一齐撒到碗里,是谓“赤豆糊糖粥”,趁热舀一匙送到嘴里,黏黏糯糯混合着糯米香、赤豆香、桂花香沁人肺腑;将鸡头米倒入沸水煮三分钟,兑入少许白糖和干桂花,一碗极素极简的糖水桂花鸡头米问世,一勺入口,汤水里带着沁人心脾的桂花香,鸡头米软糯弹牙又有嚼劲,桂花的美味从舌尖渐向喉咙扩散,芳香溢齿,甘泽润喉。

从太监弄里的桂花糖炒栗子到葑门横街的桂花糯米糖藕,从骆驼担上的桂花糖粥到妈妈亲手酿制的桂花糖水鸡头米……由桂花制成的一道道美食数不胜数,萦绕在苏州人的舌尖上,点缀了苏城一个秋天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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