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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穿过时光的弄堂

2020-09-24抒情散文傻子的宝贝
似乎二胡拉出的咿呀声总伴着一段凄凉的故事,而我的这个故事里却是格外的一番欢悦,像墨黑底子上一块鲜艳的花布。也许它背后的辛酸都隐在沉沉的黑里了,至少不为当时年少的我所看透。话说,在一条弄堂的深处,上得几级台阶,有一间侧房,里面住着一户李姓人家
似乎二胡拉出的咿呀声总伴着一段凄凉的故事,而我的这个故事里却是格外的一番欢悦,像墨黑底子上一块鲜艳的花布。也许它背后的辛酸都隐在沉沉的黑里了,至少不为当时年少的我所看透。

话说,在一条弄堂的深处,上得几级台阶,有一间侧房,里面住着一户李姓人家,男主人和女主人都是瞎子,他们却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女儿,大的十五岁,能说会道。小的七岁,长得机灵乖巧。一家人靠男瞎子每日里在街头算命谋生。

其时,我大约十二三岁,有一年多的时光我常和小伙伴们出入这间简陋的房间,为的是那一声二胡响起之后瞎子李叔叔开场的戏文。其实那些戏文里究竟讲了些什么,大都我已忘了。只记得那一声:好吃莫过天上的鹅肉,地上的鹿肉。这实在让我憧憬了很多年。另外记得的就是《五女拜寿》,因为我总被分配演里面的小女儿。

李叔叔讲戏文时,空洞的眼窝里的白眼仁往上一翻,像望向无尽的苍穹。咿呀拉两声二胡做引子,嘴一瘪就开始了,声音抑扬顿挫,又极顺畅,中间不打一个隔顿,像清汤挂面,一顺到底。拉的二胡曲子是热闹的调子,从不见悲音。就这样,便引得我们这群孩子云里雾里,不看脸色,天天往他家跑。他大概也有不高兴的时候,喝了酒大声呵骂,但都被我们忽略掉了。他也有兴致特别好的时候,比如捉蚂蚱的季节,我们到城外不远的田里捉了蚂蚱送给他油炸了下酒,这时,他总是很高兴,戏文说得更好听了。

其间,我便恋上了他们家的大女儿,她成了我儿时第一个崇拜的人。在这个大姐的领导下,我们成立了一个帮派,先取名叫“射雕”,后因男孩子们不配合,造成阴盛阳衰的局面,于是又改名“小百合”。她有两个好朋友,一个短头发的姐姐,活泼可爱,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过西西公主的故事。另一个长头发的姐姐,长年披着一头极顺的长发,把脸都遮住了,偶尔能看到她大大的眼睛。她会画很精美的武侠人物画,还会写在什么的荒郊走来翩翩一少年之类的武侠小说。我们在她们的领导下,每日里说文唱戏、远游、野炊,过得真是神仙般的快活。

再加上《侠女十三妹》等武侠片的火热,于是,那一年,我的理想就是骑着一匹高大的骏马走街串巷地去卖艺,顺便做些劫富济贫的义事。

我们常排演的一个曲目是《红楼梦》里黛玉进贾府那段,我一向被分配演林黛玉,原因很简单,因为大姐觉得最好看的人理所当然演主角。直到有一天,不知何故,我气哼哼地坐着,眼角瞟着房梁,不经意被大家发现我其实很像王熙凤。于是我改演王熙凤,可是大姐嫌我演不出凤辣子的味道来,就自己承担了那个角色。大姐最欣赏的人物是王熙凤,其实我是不喜欢王熙凤的,因为她喜欢,我也就觉得王熙凤这个角色很好罢。 大姐之所以欣赏王熙凤,大概是因为她觉得王熙凤很历害,可以支配别人的命运。那时,大姐家条件不好,常靠亲戚们支助,她家有些亲戚很是有些钱的,她常帮她一个姑姑守摊卖服装得些零用钱。大姐天生一张能说会道的嘴,说话行事都很有凤辣子的范儿。几年前的某一天,我在街上走着,遇到她,她正戴着孝,说是李叔叔去世了,我什么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她先就安慰我说:“你不要难过,他走得很安详......”说话的语气和神态还活脱脱一个凤辣子的味儿。我想,一个人能把戏文里的角演化到这般,大概也算是人生的极致了吧!


[ 本帖最后由 傻子的宝贝 于 2011-10-11 10:54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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