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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小屋的时光

2020-09-17抒情散文五十玫瑰
一  五月,是古城最美的时节。窗外,春光无限,树木葱茏,鸟儿在笼里欢声雀跃。  春光从窗口洒进,照亮了小屋,屋里却一改往日的安详与整洁,变得凌乱,嘈杂,扬起的灰尘在太阳的光晕下漂浮着。  漂浮不定的尘埃,像极了影视剧里的慢镜头,慢慢悠悠,恍

一  五月,是古城最美的时节。窗外,春光无限,树木葱茏,鸟儿在笼里欢声雀跃。  春光从窗口洒进,照亮了小屋,屋里却一改往日的安详与整洁,变得凌乱,嘈杂,扬起的灰尘在太阳的光晕下漂浮着。  漂浮不定的尘埃,像极了影视剧里的慢镜头,慢慢悠悠,恍然间,我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  那日,我身披雪花,第一次踏进了小屋。小屋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建造,苏式结构,灰砖,尖顶,三层楼高。土质墙面,木制窗棂,木制楼梯扶手。一室半的二层楼房,宽敞明亮,厨房,卫生间,一应俱全。小房间对着公园大门,站在窗口,公园里的花草树木尽收眼底;大房间的窗外有颗大树。一到夏日,绿树成荫,蝉儿嘶鸣,犹如在旷野中  虽是旧房,作为它未来的女主人,我也心满意足了。当时,不少人结婚无房租住在农村,我比他们要强多了。  当秋风吹来,红枫浸染时,我做了新娘。那天,秋高气爽,天空一片湛蓝,小屋里氤氲着喜气。门上、窗上都贴着大红囍字。大房间里拉着花环,摆着一套崭新的深红色家具,还有红灯牌录音机,沙发,落地灯,餐桌等。小房间做了卧室,床上放着五颜六色的锦缎棉被,还有绣花枕头,毛毯,毛巾被等。  望着喜庆的小屋,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作为它的女主人,我是幸福的,也是让人羡慕的。  温馨的小屋,热情好客的男女主人,使不到五十平米的屋里,成了一个同学、朋友们聚会的场所。每到傍晚,常有朋友来做客。夜空中繁星似锦,小屋里灯火辉煌。有时候,客人坐在沙发上,喝茶水,聊天,听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有时候,七八个先生的同学,围坐在餐桌边,推杯换盏,热闹非凡。郎朗的笑声从窗口飘出,在夜色中回荡着。直到儿子出生,客人们才慢慢地减少了。  二 一年后的春天,植树节那天,儿子降生了。这个大眼睛虎头虎脑的小家伙,让人满心欢喜,爱不释手。  从此,寂静的小屋,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宽敞的空间被取暖炉,小儿衣物,童车,玩具占据。有时候,小屋里还会挂满五颜六色的尿布。  第二年,当大地萌动,万物复苏时,儿子会说话了。有一天,他瞪着黑亮的眼珠,望着我,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妈妈!我兴奋极了,把他搂进怀里,亲吻着他的额头,又用头轻轻地去顶他的小肚子,他张开两只胳膊,在我怀里笑得咯咯咯的。  转眼,儿子长到了三岁。那一天,夏花绚烂多姿,知了在窗外的大树上,一声接一声地嘶鸣。先生躺在床上午睡,儿子爬过去,骑到他身上说,爸爸不许动啊!然后,两脚踩着他的胳膊,小手捏着他的鼻子,嘴里滴滴,滴滴,呜……呜……地开起了摩托。脾气暴躁的先生,一动不动,像个温顺的猫一样,任凭儿子摆布。  儿子小时候很顽皮,他五岁那年,差点使小屋化为灰烬。  那天,落叶纷飞,寒风瑟瑟。儿子上托儿所前,趁人不备,打开了电褥子。折叠的电褥子不断加温。下午,奶奶走过门前时,嗅到了糊味,赶紧打开房门,屋里已是浓烟滚滚,奶奶迈着小脚,颤颤巍巍地转身下楼去喊人。  火被扑灭了,床头熏得黢黑,床垫烧了一个大洞,烧毁了儿子的小枕头,还烧毁了一本《十万个为什么》。那烟熏的味道,在小屋里持续了好久,都不散去。  儿子一上小学,我们把大床从小房间搬到大房间,写字台,小床占满了小房间。从此,小房间成了儿子的专属房间。  儿子读到初中,为不影响他学习,每天吃罢晚饭,我与先生都坐到厨房里。先生听广播,或看小小的车载电视;我织毛衣,绣花,钩拖鞋。一旦有客人来了,也是坐在厨房里喝茶唠嗑。到晚上睡觉时,我们才回大房间去。  随着改革开放,人们的居住环境得到了改善,有人搬进了新房,有人住上了高楼,还有人住进了别墅。而我们还蜗居在小屋里。小屋的水管管道狭小,没有地漏,没有阳台。不但洗衣、晾衣不方便,一不小心下水管就给堵住了。  不光如此,小屋还没有暖气,一到寒冷的冬季,烧土暖气取暖。到了炎炎的夏日,更让人无奈。楼下的垃圾台污水横流,臭气熏天,蚊蝇肆意飞舞,无法开窗透气。  我对先生说,这破房子怎么住啊?先生说,听说要拆迁了!我们再坚持一下!那好啊!我兴高采烈,终于有了盼头。可是,等了一年又一年,总也不见动静。经打听才知,由于某种原因,拆迁之事泡汤了。我心一下跌入了谷底,希望变成了失望,又让人无望。  单位效益不好,我们去买商品房是不现实的。先生找人装修了小屋,铺瓷砖,铲墙皮,包门,包窗套,做吊柜。小屋焕然一新,让人心情愉悦。  那年初春,儿子过生日,邀请了几位高中同学来家里吃饭。小伙子们往那一站,像堵墙似的,把房间堵得严严实实,顿时暗了下来。  做好饭,我和先生走出了家门。一路上,到处都在盖楼,一座座高楼像雨后春笋冒了出来。仰望着高楼,心想,我什么时候也能住上新楼呢?  先生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他说,总有一天我们也会住上高楼的。  三  二零零三年,非典病毒肆意。刚入夏,太阳像火球一样烘烤着大地,热浪滚滚。消毒水与热浪交织在一起,在古城上空弥漫着。 六月六日,儿子参加了高考。由于发挥失常,儿子被一所二流大学录取。从此,结束了我和先生晚上坐厨房的日子。九月初,儿子去外地读书,家里变成了二人世界。我住小房间,他住大房间。我上网,他看电视,互不影响,互不干涉,小屋里温馨安逸。  没过多久,垃圾台旁盖了房子,唯一晾衣服、晒被子的地方没有了。房子又租给油老板,每天拉油车轰轰隆隆,开进开出,油桶“咣当,咣当”地滚上滚下,呛人的尾气在窗外弥漫。从此,楼下无一宁日,汽笛声,油桶的滚动声,人的嘈杂声不绝于耳。路面被压得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不仅如此,墙根还常有尿渍,骚味熏人。  一到夜晚,楼下黑咕隆咚,伸手不见五指。小屋的大门被撬过好几次,因门里挂着大锁,才躲过一劫。  那晚,我加班,下班时已是夜晚。刚走到楼下,突然从黑暗中冲出一个人影,他伸手来抢夺我的手包。我一闪身,大叫着向楼上跑去,先生打开家门,那人才转身消失在了夜幕中。  这房子,这种环境,我再也不想住在这里了!我惊魂未定地大喊着。先生却说,我感觉住得挺好的!你以后再加班,我去接你。  好个鬼!我噘着嘴,拿眼瞪着他,气得鼓鼓的。又在心里嘟囔,什么烂房子,还挺好呢?  可是,气归气,日子还要过下去,小屋也要住下去。只盼儿子快点毕业,儿子一旦毕业,我就可以考虑买房了。  二零零七年,流火的七月,儿子参加了工作。三年后,儿子结婚时,儿子、儿媳,体谅我们,在没有婚房的情况下,就登记结婚了。 二零一.一年十月六日,秋高气爽,祥云飞舞,是个好日子。那天,是儿子大喜的日子。小屋里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儿子西装革履,戴着礼花,帅气十足。  望着高大的儿子,我心绪难平,小屋虽小,却是儿子生长的摇篮。也是儿子在外读书、漂泊时,日夜思念的家。  那个冬天,大雪纷飞,天寒地冻,我不慎踩上一个冰块滑倒,摔伤了尾骨。怕儿子担心,我就一直瞒着他。  谁知,一周后,儿子突然降临小屋。原来,他得知我摔伤后,以最快的速度坐飞机回到了家。他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他?我说不告诉你,是因为没有大碍,也怕影响你的工作。他说,妈妈,您知道吗?父母与小屋是我最大的牵挂,于我来说也是最重要的。瞬间,我眼眶湿润,内心却感到欣慰,儿子长大了。  儿子结婚后,一到节假日,小两口总是归心似箭。那年春节前,他们为了及早赶回来过年,从京城乘坐最后一趟高铁,到古城后,又赶乘最后一班地铁。那晚,我站在小屋的窗前,望着茫茫的黑夜,焦灼地等着他们归来。直到凌晨,他们才回到了小屋。  我的心放下了,小屋热闹了起来,欢声笑语从窗口飘出,在漆黑寒冷的夜空中飘荡着。全家人相聚后,先生走出小屋,消失在了夜色中,他给儿子、儿媳腾地方,回婆婆家过夜去了。  最让人郁闷的,是小屋管道的老化。那次洗衣服时,我压着水龙头套洗衣机进水管,突然,砰的一声,连接水龙头的水管断裂,水流如注,先生赶紧过来关总闸,却怎么也拧不动,阀门锈死了。无奈之下,请来管道工,关闭了全楼的总闸。  当大地刚刚回暖,迎春花绽放时,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我家的另一处旧房要拆迁,顿时,我心花怒放,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我要离开小屋,去住宽敞明亮的高楼了。先生却不以为然,住这儿挺好的,我对小屋有感情了!  我一扭头,气哼哼地蹦出一句,典型的阿Q精神!  他却又说,我从小到大,一直在这里生活。结婚后,又在小屋里住了三十多年,小屋里的一切于我来说,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屋子虽小,虽破,虽老,可它却像个老物件一样,一直默默地陪伴着我,陪着我,从清晨走入黄昏,走过了大半生……我,我真舍不得离开它啊!  舍不得,你就一直住着吧!说完这句话,我转身走了。  四  一栋大楼拔地而起。抬头仰望,高楼直冲云霄,我的新家就在那楼上。  新楼刚一竣工,社区为改善小区环境,拆除了小屋楼下的垃圾台,拆除了垃圾台旁边的违建房屋,建了健身广场。新铺了路面,安装了照明灯,安装了座椅,还种了樱花。  美丽的五月,春光明媚,小屋的楼下,干净整齐,花香四溢。窗外的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阳光下,健身广场上的老人们在锻炼身体,孩子们在追逐嬉戏。一派温馨祥和的景象。  鸟儿还在雀跃,尘埃还在太阳的光晕下漂浮,我回到了现实。新房装修完毕,我们正准备搬家。真要离开小屋时,我却恋恋不舍了。  望着发黄的墙壁,抚摸着掉漆的窗棂,凝视着窗外的大树,还有那绿色的大门。三十多年来,它们都像朋友一样,一直陪伴在我们的左右,与我们风雨同行。由此可见,我也像先生一样,对小屋是有感情的。  小屋不仅是挡风遮雨的房屋,还是时光的流淌。在三十多年的时光里,它见证了我们的苦乐年华,承载了我们许多的期盼与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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