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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寂寞杏花

2022-01-18叙事散文若荷
我平生爱花,众花之中最为欣赏的,应是北方的杏花了。古人有“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优美诗句,由此便知,杏花是与春天有关的。北国的春天,让人感觉一切来的那么徐缓,那么不易让人察觉,仿佛生长在古老村落里的村姑,在漫长岁月里等待太久,性……
 
  我平生爱花,众花之中最为欣赏的,应是北方的杏花了。古人有“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的优美诗句,由此便知,杏花是与春天有关的。   北国的春天,让人感觉一切来的那么徐缓,那么不易让人察觉,仿佛生长在古老村落里的村姑,在漫长岁月里等待太久,性格也便打磨的软绵而缓慢,步履姗姗,给人一种期待的焦灼。   其实不然,当“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候,一切的生命就已悄然萌动。仿佛一夜之间,沿河两岸的杨柳便绿了起来,远看就像调皮的孩童从头到脚给它罩上了一层似绿非绿的羽纱。阳光变暖,那柔缎似的阳光助着春风,只几个早晨的功夫,就把罩在杨柳树上的羽纱吹拂得厚重了起来,尽管还不能深可藏鸦,但初生的叶片青翠欲滴、耀人眼眸,无比的玲珑。这时候的你才发觉,北国的春天,早已曳着华丽的衣裙,笑意盈盈地朝我们走来,只一个夜晚或黄昏,她的足迹就已经遍布乡间的小路、河岸以及城市的公园和街道,所有的变化,都在你抬头眺望之时不经意的一瞬而成,使你猝不及防。   春夜阑姗梦悠长,在这意境朦胧的日子里,慵懒的时光里,总会相继现出一抹绿色、一抹粉黛。绿的是柳树,粉的,当是那与杨柳依依相伴的山杏花了。它们在早春的清明中兀自寂寞,却又无拘无束,摇曳若荷,在满目柳色中含羞绽放,清香脱俗,明妍无比。   在乡下,院子里种有十几棵梨树和杏树,木瓜和海棠。记忆里木瓜开花最为妩媚,但它们的模样已经记得很模糊了。因为它们天然的俏丽,在那些春天里总是会招来无端灾祸,不到花蕾绽开,便让顽皮的孩童或爱美的村妇偷偷掐了去了。顽童把它挚在手中,眼睛望的发呆,美妇们把它们插在头上,对镜作无数次的自赏,走在街头便会发现,一枝枝木瓜花儿已经颤颤地戴上她们的发髻。历来那些木瓜花和海棠花,难得留下几朵让人细细观赏,所以,每年春天的热闹就不再是它们了,而是杏花和梨花。   杏树生长在屋角的一个夹道里,那个夹道是母亲用来养育鸡雏的,母亲有一个庞大的鸡们的队伍。春天的时候,时常出现鸡冠醉红的鸡妈妈卧窝孵卵的景象,孵卵的鸡妈妈很凶,整个夹道半步不让踏入。久而久之,我们竟然忽视了杏花的存在。只有当你不经意地从夹道旁经过的时候,鼻端闻到花香,你才蓦然抬头,一枝杏花在眼前一晃,原来它们早已如期绽放枝头。那时候,我的惯常的举动,就是站在那两株杏花树下,仰望灼灼逼目的满树杏花,细数她那美丽的花朵,还有绒状的花蕊。摘一朵托于掌心,凝视着,神思遐尔中,四面已是落英缤纷,凭借东风吹洒,瘦小的肩头披满厚厚的一层粉红花裳。     故乡有句谚语是“杏花开罢梨花开”,梨花花期长且花朵洁白,饱满的花朵,由长长的花把儿和萼四逸托出。梨花盛开时,花簇稠密,此时却不见有谁去采它们了,大概是受风俗的约束,白色的花朵是不能上美人头的,对此小孩子都知道讲究。梨花开的时候很有些盛况,一树花开,千朵万朵,何况七八株树呢,一时间,庭院里充满了梨花的馨香,引得满院蜂蝶嘤嗡,追逐而走。   故乡的院落没有大门,四面洞开随便人们任意往来,院里所有一切毫无遮拦,果树也便成了“公共财产”。果树们在春天次第开花、结果后,是等不到果实长大的,稍一长大便在某一个深夜里悄悄失踪了,母亲笑说是让那些调皮的孩子们摘去了,尽管我们也是七八岁的孩子们。那些摘取果子的孩童大多是母亲的学生。我还记得一个头发枯黄蓬乱的小孩子,五六岁模样,上树后让大人看见,慌忙中不是像他的哥哥们一样从树上滑下来,而是一跌到底,摔得大哭。但母亲不生气,她恨不得孩子们都来采摘院里的果子吃。那是一段饥馑的日子。   当花事纷迭登场而后落幕,谁也不曾想到,上帝留给我们的最后的甜蜜的果实,竟然是老屋夹道里的那两株杏树。它的果实不大,有成年人的大拇指肚大小,黄中带绿,甜味不足却酸得倒牙,竟也成了我们的希罕物。当年大姐跟着奶奶生活,远离家乡。每当杏子成熟时,二姐便举着一根竹秆将它们小心地敲落,一枚枚拣起来,藏进大米里焐几天,焐到十分熟的时候再拿出来全家分享。杏子叫“真”杏,这个“真”字到底应该用哪个字代表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杏子吃完后,剩下的核还能砸开吃里面的仁,杏仁略苦,但反复咀嚼后咽下,再品咂,竟然口齿余香。   村里的人最不喜欢杏花的,如同不喜欢最美丽的女人,因世间有红杏出墙之说,早已于他们心中根深蒂固。总以为那样的女人有一天会红杏出墙,杏树便也跟着不招人喜欢了。墙边若种一棵杏树,家里的人是十分害怕的,老抱着一把剪刀面对着它,生怕探出一枝,惹人笑话。我幼小的心灵里,便种下了女人如杏花的印像,美丽而妖娆。   杏花粉中含白,香味有些清苦,被李时珍称其为“甜梅”,是一种耐寒却不耐热的落叶果树。所谓“南梅北杏”,意思是:南方多梅花,北方多杏花。虽然梅花花期在冬季,杏花在春天里开花,但是北方的冬季是白皑皑的冰封世界,可见杏树的耐寒力比梅树更强。唐人郑谷提曲江红杏诗:“遮莫江头柳色遮,日浓莺睡一枝斜。女郎折得殷勤看,道是春风及第花。”便描写出杏花的无比美丽,它是装扮春天与美人的最早的一种花。杏几乎代表了一切美好的事物,例如,“杏坛”是孔子教学的地方,引申为教育界;而“杏林”指的是济世救人的医学界。它代表着一种境界,一种高雅。   前几天,朋友送来一小筐杏子,个个金黄玲珑,不盈一握,放于鼻端轻轻吸吮杏子的香甜。如今市面上,当年那样的杏子已经不多见了,麦黄的时候,新杏下树,集市上卖的杏子竟然有小孩子的拳头那么大。可能是由于童年时候吃杏吃的太多,或者是年龄的缘故,现在已经不再爱吃杏子了。每年的春天,杏花还是照常欣赏的,喜欢它们盛开时的谦逊,不和其他花儿那样张扬,喜欢远离花树时那一缕缕幽幽而来的苦香。我把这些当作杏花的品格,暗自赞咏。   写到这里,脑海早已又叠印出故乡的老屋,童年时候铃铛一般欢畅的笑语,无拘无束的孩提岁月,记忆的底片清晰映现,一院春色半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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