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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奇异人物] 庸

2020-09-24叙事散文梁星钧
从庸悠闲的步态,平静的面容,恬淡的神情,我至少读出了两点:一是他有了自己的路,二是他乐于自己的路。这令我意外而惊喜。庸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同事。我们一同下村处理过一桩棘手的事务。龙镇登莲村有个叫张丰的农户因严重超建和超砍,按政策法规该罚款一大笔
  
    从庸悠闲的步态,平静的面容,恬淡的神情,我至少读出了两点:一是他有了自己的路,二是他乐于自己的路。这令我意外而惊喜。
  庸是我曾经工作过的同事。我们一同下村处理过一桩棘手的事务。龙镇登莲村有个叫张丰的农户因严重超建和超砍,按政策法规该罚款一大笔,这令张丰全家人恐惧得发抖,我们也左右为难。该咋办?不严处我们难交差,难达在全镇杀一儆百的目的;如严处主人家轻则建房可能因严重负债而泡汤,重则抹脖子上吊自杀都可能发生。当时在场的也有村组干部,围观了不少的群众。庸和前去的另一个小伙子的发言既坚决又无奈,最后他们看我的意见,我本来也没有想好,但急中生智地建议并表态说,照实算,如果当场交清,只交60%!此语一出,庸先震惊,后很快明白过来,带头鼓掌通过。在回家的路上,庸反复盘问我咋想到的,我也没过多解释,也许只是凭的直觉和经验。庸盛赞我“还是生姜老得辣”。这事之后庸特别欣赏我,也可谓我们以后深交的源头。
  我也求助过他一回。那是我失恋的忧伤日子。我约庸晚饭后陪我去龙镇郊外的水库边散心。他不知何事,一路只倾听我细述。当我说到经同学介绍,相交不长,印象还行,却突遭一封绝交信件的“污蔑”,好像分手的原由直接是置疑我身份,庸这时忍不住愤怒地说,放她妈狗屁!敢小瞧老子们招聘干,何况你还是正式的。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你如此如此……他附耳给我比划着,我将信将疑,但心理的紧张渐有了舒缓。
  在这次交谈中,我也得知了他不少的趣事,其中最令我惊异的,是她婚恋所承受的感伤和委屈。他中学就开始恋受,热恋了五年,私订了终身,山盟海誓过无数遍,只差先有职业后有家了。这年,他俩都赢来了招工的机会,女友先考上教师,分配至一乡中代外语,而他招干落选,只得回归故里。可是他们随后就开始疏远,女方对他越来越淡,因另有新欢了,她很现实,男方是镇中学老师,他们很快就领证结婚了。这刺激和打击太大了,庸无力面对,气急之下,伤心之余,他实施了报复,到处宣扬他们上过床了,坠胎了一回又一回,闹得满城风雨,女方被迫换了好几个地方,终才稍有平静。随后,庸招干成功了,却不再相信女人,先后始乱终弃了若干无辜的女子,把余恨迁怒和转嫁于别人,仿佛她们都是原女友的化身。我也亲见他屋里来过一个女子,抱住他腿不松手,诉苦说,你坏了我贞节,庸却懒懒地答她说,你不照样坏了我贞节吗?女子无奈,纠缠了两天后,在众人相劝下回去了。
  庸的陈述让我绷紧的神经有一丝松动。我的自信也有一丝复活。我也感到情岂能是一厢情愿的,兴许我们也明里暗里伤害了不少痴情的女子,但我必须要回击,不然我不能平息。我们向涟漪的库水狠狠甩了几块小石子后,就踏着模糊不清的路各自回屋了。我按庸给我的授意,立即写一封“不伦不类”的回信,以表明我态度。效果据说不错,女方得信的翌日在学校开会埋头桌子上一整天,中途还出去打了强心针,以勉强镇静和振作。虽没如庸说的“要么持信哭着”来找我,但至少我解气了,挽回了一些心理的损失,如此分手也痛快,不让彼此再留下遗憾。不论这次主意好坏,效果如何,我都得感激庸给我的这一次推心置腹的交谈。
  然而我和庸的相处是短暂的。不久后庸就离开了我们,而且永远离开了我们的队伍。我难舍我们曾有过的在聊天,吃饭和下队,特别是下象棋。他下象棋有一不好的习惯,就是允许自己悔棋称没注意,说什么“明车暗马偷吃炮”(意思是车只能明吃,硬吃,不能智取),而不允许别人悔棋,往往戏称你车磙子都打掉了还能跑呀?不能,不能!说着他就耸肩,用双手来罩住。当然这于我来说是允许的,因我可以从他的窘态中找到快乐和自信,因我毕竟买有象棋,下棋方便,且棋龄比他长,也比他下得好多了。然而这次庸的意外离去,是谁也解救不了的,因他遇到了真“对头”,按我们当地的话也可以称“冤大头”。
  庸的解聘离职直接起因于一次“抢乌龟事件”。
  那天镇上赶集。庸溜至热闹的农贸市场,见一小伙子卖乌龟,就问,咋卖?小伙子似没听见,没回。庸又提高了嗓门问,酒杯口大的乌龟,给5元卖不卖?小伙子这下听清,反跳起来,讥讽道,你是吃乌龟的?不像。小伙子肯定不认识他,也哪知庸是专门吃乌龟的,认为价给低了只是他心理没明说。庸哪里忍得住当众的羞辱,怒道,妈的X,老子专吃乌龟!这话要是放在平素平等之间没什么,可这却是大庭广众,这下惹出了两后果,一方面,庸当众丢下5元提起乌龟就走了(实说按当时价5元也没少给),一方面,小伙子哪里肯服输,直奔镇供销社,找到生产门市部杨主任,杨主任见是曾经无偿给他做过不少泥水活的好小伙子,就拍胸口答应帮忙了,杨主任恰好又是县委书记的远亲,连场镇及供销社多少人都不敢轻易得罪他。这还了得,镇干部抢乌龟!妈的X爹的X,杨主任一路骂到镇上,又乘车进城,骂到县上。庸毫无悬疑给开革了。留下了无尽的长叹和遗恨。
  此后庸从我们的视线里彻底消失了。留下的只是淡淡的遗憾和回味。也多少有些对他前途命运的担心。毕竟我们共事过多年,也友好地相处过一段。但我们不少的时间都各顾各,各忙各,直到中年的某一天,我们才轻松下来,悠闲和轻适下来,这时,我们更恋旧了,开始注意和打量起先前的人事。十年之后的某一天,我才有幸见到了庸。这时他在城郊建设了三间铺面的楼房,横匾为“庸家楼”,我从心底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又过十年在新街口遇上他,这时他已搬进了市区,买了三间门面经营起建材,买了幢洋楼为自己的住宅。再近十年的今年我又在书店见到他,他一脸的悠闲,轻松和自然,仿佛30年过去他没感觉,也还是先前那样子,只是更有些沉练了,我们并没过多的问答,只简略握下手,寒暄几句算是招呼,就过去了。事后我想,他还那么轻松潇洒闲适,一点也不像生意人,大老板,这同样是奇迹;但庸成了我人生中不可遗漏的影像,始终是无法抹掉的,这同样是不争的事实。(2011,9,23――11,2新居,清江河)
   [ 本帖最后由 梁星钧 于 2011-11-5 00:4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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